“這是你弟弟?”段微舟問。


    葉青尹點頭,態度有些冷,嘴唇抿起,一副不願多說的樣子。


    “哥哥,陪我玩。”


    葉煥言把段微舟當透明人,直接跑到葉青尹麵前,望著他身後的小花朵,眼珠子骨碌一轉。


    “你喜歡這朵小花嗎?”


    葉煥言指了指。


    葉青尹被他欺負那麽多次,早就明白他的意思,搖搖頭說:“這是段微舟的,我們要把它挖出來放進花盆。”


    “奧。”


    葉煥言應了聲,看向小花的眼神沒那麽熱烈了。


    葉青尹和段微舟繼續挖土,園丁和花農全被打了招唿,一個都沒出現打擾他們。


    葉青尹皮薄,臉被曬得發紅,手上已經磨出血泡了。


    段微舟偶然看見,心疼壞了,連忙叫葉青尹不要幹了,都讓他來。


    葉煥言看著葉青尹的手,忽然把地上的鏟子撿起來,塞進他手裏。


    “哥,我看這個東西不順眼,你把它挖掉吧。”


    隨意指了個東西吩咐。


    葉青尹:“……這是棵樹,我挖不起來的。”


    葉青尹頭都大了,死弟弟就想謔謔他。


    葉煥言眉頭一皺,威脅道:“你信不信我告訴媽媽,叫媽媽收拾你。”


    又湊近葉青尹耳朵:“要不是葉家,你一個孤兒恐怕在撿垃圾吃吧,還不好好為葉家多幹點事。”


    “我不過叫你挖挖土,又沒叫你吃,還不樂意了?”


    “……好。”


    葉青尹表情愈冷,蹲下挖土。


    段微舟心疼,想扶他起來,卻被葉煥言攔住。


    “你就讓哥哥幹吧,他最喜歡為我做事了,你不讓他做他會生氣的,畢竟哥哥脾氣一直很差,也隻有我能體諒一下哥哥了。”


    葉煥言說動涉世未深的段微舟,他沉默了一會兒,陪葉青尹一起挖土。


    見兩人沒空理自己,葉煥言繞到小花邊上,上手一掐,花朵一晃,摔落在地上,葉煥言抬腳狠狠碾上去。


    將脆弱的小花碾的粉碎,屍骨無存。


    葉青尹發現後哭了,一點聲音都沒有,直到段微舟扳過他的臉才發現,他滿臉晶瑩淚水,眼眶殷紅。


    那張脆弱的令人心碎的小臉,跨越時光讓他一直記到了現在。


    那次之後,段微舟再沒怎麽見過葉青尹,更不用說看他哭了。


    他好像換了一個人,冷漠無情,強大到可怕,冷心冷肺不顧情麵。


    談判桌上,沒等他敘舊就搶了他的單子。


    一次又一次,直到段微舟發現葉青尹真的在針對他。


    再加上生日時,送他一顆袖扣的羞辱,他單方麵和葉青尹徹底斷絕。


    再見時,他嘴毒的厲害,什麽戳人肺腑的詞都往外說。


    像是在殺死之前那個識人不清的自己。


    錯把冰塊當太陽。


    滿腔熱忱愛意給了一個不會迴應的人。


    但今天,他發現葉青尹不一樣的一麵,他像是被蠱惑幹出了那些事。


    葉煥言隻能騙騙小時候的他,現在他的惡毒在他麵前無所遁形。


    一想到自己可能誤會葉青尹那麽多年,段微舟整個人都不好了。


    老破小的樓梯感應燈需要聲音才會亮,空氣中彌漫著寂靜,段微舟站在一片漆黑中。


    借著狹小窗戶透進來的皎潔月色,沿葉青尹家門一寸寸描摹,眼底情緒明明滅滅,棱角分明的臉在黑暗中深邃可怕。


    最終,段微舟閉眼,薄薄的眼皮下眼珠顫動,手放在口袋裏,捏緊那顆紅寶石袖扣,良久,又鬆開了。


    想到那件西裝還留在葉青尹家椅子的椅背上,段微舟抬腳下樓。


    他有的是機會。


    沒人鬥得過他。


    第二天,葉青尹收了葉煥言轉賬的500萬預支款,心情好得飛起。


    愛轉錢的傻逼弟弟,突然沒那麽討厭了。


    背著葉父葉母,拿著葉家錢,這種感覺好到無以複加。


    葉青尹聯係房東,又續租了半年。


    收拾行李坐飛機到了滬市。


    熟悉的地方,和生活節奏放緩的蘇市不同,這裏的人行色匆匆,每個人臉上掛著精英笑容。


    一輛黑色邁巴赫如暗夜精靈悄然出現在葉青尹麵前。


    車窗滑下,段微舟含笑望著他,“上車,送你。”


    葉青尹詫異一瞬,點頭上車。


    坐在車上,葉青尹問:“這麽巧?你怎麽知道我今天迴滬市?”


    “問了下葉煥言。”


    段微舟理了理衣袖,明白心意後,昔日的暗戀泡在內疚心疼中。


    像酒被放久了,愈發醇厚。


    段微舟聲音低沉。


    “你去哪?”


    “葉家。”


    “好。”


    段微舟以為自己表現的已經夠明顯了,又不著痕跡展示著紅寶石袖扣。


    “你安全帶沒係好。”


    段微舟故意拿戴袖扣的手捋正安全帶,確認在葉青尹麵前刷足存在感才收迴手。


    葉青尹:“……”


    他不是瞎子。


    段微舟什麽意思?衝他顯擺?


    沉默片刻,葉青尹開口說:“這袖扣真好看哈,意大利拍賣的確實不錯。”


    “嗯?這不是你送我的生日禮物嗎?”


    段微舟挑起一邊眉毛有些疑問。


    “你記得你前幾天說的嗎?這和我送的那顆隻是外貌相似,是你在國外拍賣得到的。”


    葉青尹毫不留情揭穿。


    嘖,段微舟。


    死裝!


    他偏不順著他說!


    段微舟顯然忘了自己之前撒過的謊,表情僵了,訕訕收迴手,拿另一隻手捂住袖扣。


    “是的,你挺有眼光。”


    段微舟幹巴巴迴複,眼神望向窗外。


    葉青尹失笑,眼神停在段微舟袖口幾秒才收迴去。


    很快到了葉家。


    葉青尹透過車窗看自己從小長大的地方。


    還是老樣子。


    又大又壓抑,人在裏麵待久了不是心裏有病就是封閉內心。


    開門下車,葉青尹衝段微舟揮揮手。


    單手拿著行李箱,背後是葉家大宅,葉青尹笑得柔軟,薄唇輕啟,“再見,段微舟。”


    那個笑,段微舟叫司機開出去幾公裏遠還念念不忘。


    葉青尹幹什麽這麽對他笑?


    想讓他幫他對付葉家?


    還是,


    勾引他?


    思潮澎湃,心緒翻湧,段微舟把挺直的脊背鬆了靠在真皮座椅上。


    難耐的長歎一聲。


    隻要葉青尹笑,他一顆心就不是他自己的了。


    他在商界人麵獸心,狠厲暴虐,對敵人猶如秋風掃落葉不留情,偏偏在葉青尹麵前他滿腹手段一分也用不出來。


    滿心愧疚。


    葉青尹,別勾引他,


    他真的忍不住。


    身體裏封印的野獸對著美人垂涎欲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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