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小時候您說過不會告訴斷倚的,剛才為什麽突然反悔了。”


    蕭父詫異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你記起來了。”


    林時逸低著頭,夕陽撒在身上很暖和:“這幾天多夢,全是那些破事兒,雖然隻記起來了一些11歲時的一些事情,暫時還沒好意思跟他說。”


    ……


    “時逸,你沒事兒吧,你媽媽怎麽能做那麽絕呢?怎麽說你也是親生的……”


    “蕭叔叔?”小時候的林時逸有些腿軟的走出專屬於自己的那間代表懲罰的小黑屋,明明年齡不大,說出的話卻異常冷靜:“是我沒做好,惹媽媽生氣了,我也沒多難受,沒關係的。”


    蕭父把林時逸抱起來大步往外走,帶他去醫院:“你數數看,這都第幾次了,那屋子密不透風的空氣都不好,沒燈沒光還又髒又亂的,成年人進去待一會都得瘋,你這還弄一身傷進去,你得反抗啊,要不是你保姆過來找我,去帶你出去,你指不定得關幾個小時呢。”


    林時逸沒迴答,聽著蕭父邊跑步的喘氣聲和嘮叨的關心聲


    “我迴頭再跟你爸媽說說,你這樣時間長了身心都不好了,眼睛都得受不了。”


    林時逸支撐著意識不讓自己睡過去:“不用的,我就當睡一覺休息了,因為我讓你們的關係越推越遠,劃不來。”


    蕭父沒迴話隻是趕忙坐上司機開來的車往醫院趕,林時逸從小就這樣,不喜歡麻煩別人


    林時逸馬上要睡著,突然聽見安靜的車裏蕭父的聲音:“你很累吧。”


    林時逸沒來得及迴話就先一步暈睡過去,再次睜眼已經在病床上躺了兩天了,起來時旁邊隻有護工,又過了兩天,蕭父騰出時間獨自來了一趟


    “時逸,你傷好些了嗎?”


    林時逸手上寫著練習題,輕微的點點頭


    “這東西等出院再寫吧,走,我再帶你去心理科室看看。”


    林時逸不知道是因為聽話還是因為自己也很累有私心,把東西塞到書包裏麻溜的下床。


    蕭父牽著林時逸的手去了心理科,一弄就是倆小時,但林時逸很平淡,沒有絲毫不耐煩,不學習時連空氣都變得分外香甜。


    “比上次報表差了好多,他這情況家長一定要配合,我知道我也不能那你們怎麽辦,但孩子這樣都不心疼的嗎?”


    林時逸坐在外麵等著,唯一聽到的話就是醫生姐姐有些憤怒又隱忍的聲音,這聲音透過門縫傳進林時逸耳朵裏,讓走廊的燈都暗淡了幾分。


    蕭父出來想拉著林時逸迴病房時,林時逸低著頭不敢看他的眼睛,有些忐忑的詢問:“蕭叔叔,這件事能別告訴蕭斷倚嗎?我不想讓他擔心。”


    蕭父吸了口氣蹲下身子來,拇指和食指捏了一下林時逸的鼻子:“放心,隻要你不鬆口,叔叔一輩子都不會說出來。”


    等到他出院之時,蕭父親自開著車帶林時逸迴來,林父根本不想管他,林母又高強度教育他,把自己的怒氣都發到林時逸身上,這情況也不會有人願意過來接一下了。


    “時逸,這幾天你就好好休息,先住我家,在家有事打我電話,我會接的,我讓斷倚這幾天安分點。”蕭父聲音帶了些不忍


    林時逸規規矩矩的坐在後座上,照常迴著話:“不用,蕭斷倚本來也不鬧騰,願打願挨的事,沒必要。”


    蕭父歎了口氣:“之前給這孩子起這名字就是為了讓他少依靠別人生活,結果這離了你跟活不下去似的,完全和名字反著來,你每天又要忙又要照顧他的小脾氣,很累吧。”


    林時逸記得當時沒有迴話,隻是一直沉默著。


    ……


    蕭父深吸了口氣轉頭看向林時逸:“我不明白,這也不是什麽特別需要避人的事,我們都心知肚明,你怎麽就那麽抗拒讓斷倚知道呢?”


    林時逸抿了抿嘴唇:“一個人難受總比兩個人好點吧。”


    “他看著我時的眼神讓我很不忍心。”


    蕭父:“你都注意到他看你的眼神熾熱了,都沒注意到自己嗎?不知道你有沒有想起來那事。”


    怕你沒記起被刺激到,又怕你記不起潛意識內耗


    “我還是喜歡他,我沒忘。”林時逸聲音依舊平靜:“這幾天做夢都是蕭斷倚的影子。”


    血紅的字在黑牆上一條一條的寫著林時逸情竇初開的時的罪行,潛意識裏全是蕭斷倚的影子,他忘不掉,盡管這些在潛意識裏已經墊著底封存著,受點刺激還是照樣都能想起來。


    時隔那麽多年,哪怕已經忘記喜歡他,還是會在重逢後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你11、2歲的時候就對著我出櫃,我能看出你害怕和真誠,現在我還是能從你看斷倚的眼睛裏,看到當年你阿姨她看我的樣子,你應該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林時逸能明白,為什麽那麽長時間蕭斷倚都沒懷疑過自己,就連知道了自己利用他都隻是小心的確認了一句就變得若無其事了。


    “我之前應該沒說過,我寧願蕭斷倚多倚著我一些。”林時逸腦子有些疼,四天時間斷斷續續的記起那麽多不在他所控範圍內的事,終究還是會有些難受的:


    “我其實挺好奇我到底為什麽會想把這麽重要的事情忘掉的……算了,您想說就說吧,讓他死命猜可能更不好受,這年頭生個病有點不順的事挺正常的。”


    林時逸這突然的轉換很奇怪,突然就覺得好像也沒什麽好焦慮的


    蕭父心疼的拍了拍林時逸的背


    沒過一會兒,蕭斷倚跑迴來遞給林時逸一包煙和一個打火機:“給,我沒抽過,不是很懂,買的你上次抽的那種。”


    林時逸頭都沒抬伸手接過就站起身往醫院天台的吸煙區走,蕭斷倚沒跟去,一包煙夠他在上麵待一個小時不下來了


    “爸,你瞞不瞞著我最後都能查出來,但我還是希望你親口告訴我。”


    蕭父抬頭看蕭斷倚堅決的眼神,真的很不忍直視,哪怕林時逸鬆口,真正開口還是會不知道怎麽開口


    ……


    “你知道時逸早教內容為什麽和你不一樣嗎?”


    “是他父母專程安排的,從教育上,他就已經和正常人不同了。他父母不相愛你能看出來的吧,跟隨著,也沒人愛時逸,反而拿著教育繼承人的借口把自己的氣撒在孩子身上,要不是時逸這孩子基因強大,從小就有自己的思想,沒準就真的走上極端了。”


    林時逸從小就在學要不擇手段,要為了目標哪怕賭上一輩子,或許因為他想要的就沒有得不到的,所有他從來沒學會過適可而止。


    “小時候每幾個月你們都會分開幾天,騙你說是為了保持新鮮感,其實都是時逸媽媽迴來撒氣了,要不是他爸還是有些親情的,你們可能還得分開更長時間。”


    他們分開了多長時間,林時逸就在醫院住了多長時間,大部分都是為了把疤養好不嚇到他


    他被關進沒有燈的房間,沒有人知道他什麽時候能摸索出來,被皮鞭打,被摁跪在石頭碎渣上幾個小時,被人往傷口上撒鹽,滴檸檬汁。


    從要求到懲罰,一切都是按最嚴格的來,林時逸眼睛近視跟小黑屋也脫不了關係。


    “時間長了,偶然一次,我帶他去了兒童心理科,說是焦慮症,有些自殘自虐傾向,原因是壓力太大,挺嚴重的。醫生把我罵了一頓,其實當時無緣也沒多憋屈,就是挺心疼的。”


    “我跟你們都說過他是個可憐的小孩,讓你們好好對他,這樣算下來,時逸也算是被我們養大的,要不是當時他的保姆心軟,能不能活到現在都挺費解的。”


    蕭父用姿態動作描繪著:“最狠的一次,他媽媽把他大腿這裏刀子割了好深一道,後來縫了針走路都踉蹌,當時他可能是真挺崩潰的,躺病床上全身都動不了,也不能說是動不了,照他的意思說是不想動,隻想睡覺。”


    當時蕭父蕭母都在,站在走廊裏隔著門往病房裏看也不敢看一眼,林母隻是突然心情好給他請了兩個護工,林父中途來看過一次,也就沒下文了。


    “再後來為什麽出國的事就不知道了,他家裏人不說,網絡熱度壓的死死的,隻知道那事老林把她時逸他媽罵了一頓,兩人吵架就更不經常迴去了。”


    蕭斷倚沉默著不說話,背靠著牆頭低著看不清神色,頭發垂下來被風微微帶起


    “但是時逸可能知道我們待他好,不想欠我們的,從他出國兩年後開始,你媽媽的銀行卡每年都會有錢轉入,且每次都在增多,就那個每年都備注自願贈予的,你媽媽還專門短信問了沒轉錯,我當時還和你媽開玩笑是哪個追求者,後來時逸爸爸看到了,說那是時逸的賬號轉入才知道。”


    不知道為什麽,林時逸就是不喜歡麻煩人,寧願自己憋到可以解決為止,也基本上不會和人開口。


    蕭斷倚沉默良久才開口:“當時不告訴我的原因。”


    “你一個開竅晚的怎麽理解跟人家早熟小孩的心思。”蕭父先是開了個玩笑讓氛圍不那麽壓抑,站起身走過去拍了拍蕭斷倚的肩膀:“他怕你擔心,怕你被他帶歪。我答應過他,隻要他不願意,我絕不提及。”


    蕭斷倚:“……”


    電話鈴聲打斷他的思緒,蕭斷倚煩躁的抓了一下頭發把電話接通,對麵的驚訝的聲音不可忽略


    “誒,蕭老板,我跟著他個人信息在飛機航班查到了點兒……呃,說不通的事情。”


    蕭斷倚剛強行接受了林時逸有心理疾病這事也無所畏懼了:“別磨嘰,直接說。”


    “就差不多幾年前他隱藏身份迴來,那你可能已經知道了,但是當時他目的地不是本地,是隔壁省的。”


    蕭斷倚:“這我知道,說點我不知道的。”


    “他當時申請了大型犬托運,但是申請這玩意兒他用的是精神撫慰犬的證件,後來又把這條申請取消了,查到這後麵就基本上找不到什麽有用的信息了,可能是故意隱藏的。但病史確實查不到,要麽花錢把記錄刪了,要麽就是精神病,這病給保密其他的真……”


    “不會說話就閉嘴,整理整理發我郵箱。”


    蕭斷倚沒等對方開口就掛了,聲音有些煩躁。


    蕭父站他旁邊聽的一清二楚:“你不給我解釋一下?”


    “您想怎麽想就怎麽想吧……我沒我哥說的那麽傻逼就對了。”蕭斷倚把手機收起來摸了摸鼻子


    林時逸正巧走下來看到他們這氣氛有些尷尬:“你們這是……”他手上拿著煙盒,看樣子應該是沒抽完。


    “林總!沒死吧!?”張秘書一路衝過來拍了一下林時逸的腦門:“失聲了嗎?調整一下,你媽媽來了!”


    林時逸磨了磨牙,剛才的疑惑和尷尬瞬間消散,換成一副漫不經心的表情,抬頭往走廊另一端看去。


    蕭斷倚聽了剛才的事對林母那點好感全掉完了,伸手把林時逸拉過去了一點,蕭父也往旁邊挪了挪。


    “媽。”林時逸調整了下情緒,和往常一樣沒有絲毫猶豫,應對自如,先發製人的開口:“怎麽突然想起看我來了?”


    林母上下瞅了瞅林時逸如同往常一樣玩世不恭的樣子嗤笑一聲:“就林景行那電話一個接一個的,我還以為你要死了呢。”主動權可不能送出去。


    她這態度和上次完全不一樣,就那點突如其來的母愛過去了就過去了,再想讓她溫柔就是蹬鼻子上臉了


    蕭父皺了皺眉頭一米八七的個子站在他們旁邊想說些什麽卻被林時逸提前打斷


    “那可惜了,我活的好好的,畢竟您說的社會不等人,托您的福,累發燒了而已。”


    張秘書左右不是人,站在中間一動不敢動。


    “那既然你還活的好好的,就少浪費我時間,下次這點破事別找我了,有本事就把你爸叫來,沒本事就別給人找麻煩。”


    她說完這話就直接轉身了,說實話,她跟蕭父不是很熟,就跟蕭母熟點,也就沒打算給什麽好臉色


    “好嘞,放心,這次是我睡著了不知道,不會有下次了。”


    “慢走不送。”


    雖說林母走了,但張秘書決定還是繼續跟著林時逸吧,就走了幾天出個差,還搞出那麽多事兒,她托付了幾句就先跑去找醫生了。


    蕭斷倚組織了下語言,開口詢問到:“哥,你和沈阿姨關係很不好嗎?”


    “你看著我們像是關係很好的樣子嗎?”林時逸抬手開門進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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