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爺看著陳玉倩臉上撲滿笑容,滿意的點頭離開。


    他沒想到,從小被自己放任不管的女兒,不但長相好腦子轉的也快。


    隻是稍稍提點她幾句,她便想清楚了一切。


    隨著陳老爺離開,陳玉倩稍作收拾來到老夫人的房間。


    房間的的藥味依然濃鬱,陳玉倩微微皺起眉。


    她快速來到老夫人身旁,靜靜地看著她。


    靜默良久,陳玉倩忽然哭著向外跑去:“來人,快來人啊。”


    院子裏的丫鬟小廝聽聞房間裏的唿喊聲,紛紛向房間靠攏。


    “祖母她沒了,快去喊老爺來。”陳玉倩痛哭失聲。


    若是不知情的人,定會以為老夫人是她的親祖母。


    聽到陳玉倩的話,院子裏的小廝四散開來,分別跑向不同的院子去稟報。


    陳老爺趕來時,看著痛哭流涕的陳玉倩麵露讚許。


    本還擔心她會害怕,要等她下定決心才會有結果。


    沒想到,陳玉倩做事如此幹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陳老爺不知道的是,陳玉倩早已過夠如今這樣的日子。


    希望破滅,多侍候老夫人一日,她心中都會萬分不快。


    陳老爺改了先前麵色,慌忙吩咐小廝:“快去通知王爺。”


    來到陳玉倩身旁,輕拍她的肩膀:“倩兒長大了。”


    陳玉倩不理會她,重新迴到老夫人身邊。


    “接下來的事,你可做好準備?”陳老爺說道。


    陳玉倩麵露難色,卻依然不說話。


    陳老爺本想發怒,想到正是用到她的時候,強忍著將怒火壓下去。


    他上前幾步,將手裏的東西遞給陳玉倩:“倩兒,剩下的看你自己了。”


    “好。”陳玉倩握緊手裏的東西。


    她不再理會陳老爺,來到櫃子旁翻找老夫人的衣物幫她換好。


    又重新幫她挽好發髻,靜靜的看著老夫人。


    怨不得她,要怪便怪那個女人,是她不該出現在表哥身旁。


    若不是她的出現,她也不想動作這樣快。


    至少她為了做給表哥看,也會真心的多侍候一些時日。


    房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陳玉倩的眼眶瞬間紅了起來。


    眼淚順著麵頰慢慢滑落,無聲哭泣。


    沈靜璿與謝淩霄來到房間,看到老夫人早已換好衣裳,看到陳玉倩哭的楚楚可憐。


    沈靜璿禁不住咂舌,若不是她之前親眼見到陳玉倩臉上一閃而逝的厭惡,她也會相信陳玉倩是真心對待老夫人。


    陳玉倩搖搖晃晃上前:“表哥,祖母她沒了。”


    見她上前,謝淩霄向後退了幾步,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沈靜璿越過陳玉倩,視線落在老夫人的麵頰上。


    當看到她青紫的麵容時,不由心中一緊。


    看到陳玉倩目不轉睛的盯著謝淩霄哭泣,沈靜璿秀眉微微皺起。


    “讓開。”謝淩霄冷漠道。


    難不成她以為自己急匆匆趕來,是來看她的不成?


    他對陳府的人,無論男女老少,生不出半分喜色,唯有厭惡。


    陳玉倩掛滿淚珠的麵頰微僵,輕輕移步向一旁走去。


    眼前沒有遮擋,謝淩霄來到老夫人床榻邊緣。


    當他看到老夫人的麵頰時,臉色陰沉的可怕。


    他與沈靜璿迴到客棧後,兩人便說起陳府與老夫人的事。


    一同得知的還有老夫人被他們苛待之事。


    可兩人來不及多談,又被小廝傳來的消息震驚。


    來的路上,沈靜璿提醒過他,他也心知肚明。


    可當他親眼所見,還是被陳府所做的事震驚。


    謝淩霄看著眼前的老夫人,竟連半分憐憫之心都生不出來。


    這便是她的選擇嗎?


    當年她是如何同自己說的?


    她說母後去世,她悲痛欲絕,哭暈了幾次。


    她說想去看望母後,擔心牽連陳府上下幾十口。


    她說她是陳府主母,不得不為他們的命考慮。


    她棄親生女兒的生死於不顧,全心全意為陳府考慮。


    她棄他的親外孫不顧,任他在皇宮自生自滅,恐怕提及外孫,為陳府惹來禍事。


    如今陳府是如何對她的?


    這便是她全心全意對待的陳府,他們苛待她,盼著她發揮最後的餘熱,在自己這裏得到些好處。


    眼見什麽也得不到,便親手將她送走,免得日後給陳府添麻煩。


    謝淩霄看著眼前的老夫人,不但不覺的她可悲,反而覺得她可笑。


    她活了一輩子,對不起她的血脈至親,而全心全意對待的人卻想著她快些死。


    不知等她到地下見了母後,又該如何說起這段經曆呢。


    謝淩霄退到沈靜璿身旁:“入棺吧。”


    這些都是老夫人自己的選擇,得到這樣的結果,也是她自食其果。


    他能來到這裏,也不過是為了母後,至於其他便隨著往事煙消雲散,從此再無瓜葛。


    陳老爺瞥他一眼,見他不再說其他的話,吩咐小廝將老夫人入棺。


    待一切做好,小廝們將棺材抬至前廳,放到正中央,一應器具擺放俱全。


    看著眼前的一切,沈靜璿心中悲涼。


    老夫人活了一輩子,不顧至親之人如何,為陳府打算一輩子,到最後卻不得陳府一人真心相對。


    他們早已將一切準備妥當,隻等著她咽下最後一口氣,將她封棺送葬。


    謝淩霄鬆開沈靜璿的手,來到棺材正前麵。


    他親自點燃手裏的香,鞠了三鞠躬後,將香插放在香爐裏。


    做完一切,他重新來到沈靜璿身旁,看著陳府的人相繼上前磕頭跪拜。


    謝淩霄淡漠的看著一切,仿佛從此刻開始,這裏的所有一切都將與他沒有任何關係。


    陳玉倩上前跪倒在棺材麵前,放聲痛哭。


    “祖母,您離開了倩兒該怎麽辦,再也沒有人如您那般疼愛倩兒了。”


    她越哭越大聲,嘴裏不斷說著老夫人待她如何好,她如何舍不得。


    哭著哭著,陳玉倩向旁邊栽倒下去,哭暈在棺材麵前。


    他的身後,陳府闔府上下平靜的看著一切。


    仿佛老夫人與他們陳府毫無關係,連陌生人都比不得。


    隨著陳玉倩被抬走,後麵的人繼續上前跪拜上香。


    若不是有謝淩霄在,老夫人的棺材前可能冷清到連一根香都不會有,更別說給她送紙錢。


    沈靜璿看到被抬走的陳玉倩杏眸微閃,卻好似不曾察覺般繼續看著眼前的一切。


    半晌過後,一個丫鬟匆匆跑來謝淩霄身旁:“王爺,大小姐醒來想要見您。”


    “不去。”謝淩霄淡漠道。


    他與那大小姐見過的次數屈指可數,還沒到她想見自己,自己便隻身前往的地步。


    丫鬟猶豫片刻:“大小姐說,有您母後的東西,老夫人讓她轉交給您。”


    聽聞丫鬟的話,謝淩霄驀的轉頭看向她。


    丫鬟見謝淩霄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本就低垂的頭,越來越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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