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煜琰悄聲走進偏殿,就這樣靜靜的看著榻上的蘇楚兒,也許是這幾日未曾好好休息,也許是今日難得出宮放鬆一下,今夜她意外的睡得安寧,隻是手中還緊緊握著白日在宮外買的那頂虎帽。


    抬眸看了眼牆上的畫像,又走到窗前,雨越下越大,難得的雨天讓他情不自禁的閉上了眼睛,靜靜的聆聽著窗外的淅瀝瀝的雨聲,心中寧靜。


    第二日午時,蘇楚兒才醒過來,她昨夜睡得舒服,寧煜琰吩咐她沒有睡醒,誰都不許進來打擾。


    殿中無人,窗外耀眼的陽光照射進來,晃著她的眼睛,蘇楚兒赤腳下地,打量著四周。


    她入宮那麽久一直都是寧煜琰去鳳儀閣,昨日她是第一次來他平日裏就寢的地方。


    屋內擺設簡單,並不奢華,倒不像是個君王的寢殿,倒像是一般百姓家裏,蘇楚兒沒有想到寧煜琰貴為君王,卻不是那奢靡之人。


    她目光掃到書案後的牆上,牆上掛著一幅畫。


    畫上是一青衣女子在池塘邊戲水的樣子,她走過去,仔細觀摩起來,畫像的女子黑發如瀑,眉目含笑,不施煙粉,實在清秀,坐在池塘邊上,一雙白嫩的秀足調皮的濺起水花。


    門外的李揚全倒是耳朵尖得很,聽見動靜理了理衣服走了進來,他深深的低著頭,跪在地上。


    “奴才見過王後娘娘,娘娘,午膳已經備好了,王上現下正在和相邦大人處理事宜,讓奴才伺候您用膳後送您迴宮。”


    “這畫上的女子……是何人?”蘇楚兒微微歪著腦袋,目不轉睛的。


    “這幅畫是王上偶然一次在宮外見到的,覺得好看就買了下來。”


    看著畫像泛舊略微發黃的邊緣,這畫應該被人拿下來看了很多次,這女子的眉眼之間很像一個人……蘇楚兒想了想,究竟像誰呢?蕭淑寒?!


    她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疑問:“可本宮瞧著這畫上的女子眉眼間怎麽與賢妃有些相似?”


    李揚全尷尬的扯扯嘴角,身上已經冒出冷汗:“也許是巧合吧。”


    蘇楚兒想了想,也許吧,這世上那麽多巧合,誰說得準,也就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


    “午膳就不用了,叫人來給本宮更衣吧。”


    “是。”李揚全放下心來,走出偏殿的時候長籲一氣,拍著自己的心口安慰著自己。


    迴鳳儀閣後,蘇楚兒不自主的傷心起來,她將自己一人鎖在屋內,無聲哭泣了許久,哭著哭著睡著了,醒來時已接近傍晚。


    狨湖領著碧桃幾人進來給她梳妝更衣。


    “娘娘,王上有旨,今夜在永寧殿舉辦宮宴,奴婢等特來為您梳洗更衣。”


    看見蘇楚兒臉上的淚痕,狨湖倒是冷靜,如往常般謙卑。


    倒是碧桃和兩連雲心疼得不得了,知道她又哭過了,連雲小聲的說:“要不,奴婢去迴了王上,讓娘娘好好休息一番吧。”


    “不成。”狨湖直著身子,目光依舊又透露著堅定。


    “今日宮宴,朝中許多重要大臣都在,娘娘您不能缺席。”


    “這……”碧桃正想反駁,又瞧見了蘇楚兒的眼神,心有不甘的閉上嘴。


    蘇楚兒也不惱她,今日朝中重要大臣都在,她身為王後,怎能缺席:“姑姑說得是,那就給本宮梳洗更衣吧。”


    一番打扮下來,還是一身紅衣,頭戴鳳冠,朱唇皓齒,隻是臉上再也沒有了往日的神采。


    永寧殿內,燈火輝煌,朝中重要的幾位老臣都在,場麵極其氣派,各個衣著華麗光鮮。


    其中一名老臣覺得奇怪,平日寧煜琰可很少宴請他們,最近王後剛失去孩子,怎麽突然想到舉辦宮宴,他將自己心中疑慮說了出來。


    “諸位都是朝中老臣了,曆經三朝,孤今日請諸位來,是想請諸位看場戲,順道評價評價。”寧煜琰著一襲黑色龍袍,金冠玉帶,衣袂翩翩,深邃的雙眸讓人捉摸不透。


    眾人一頭霧水,紛紛議論起來。


    就連蘇楚兒也覺得奇怪,把頭微微靠近他,小聲的說:“王上,您這話是何意?”


    他不迴答蘇楚兒,而是舉起酒杯:“諸位,本王這杯先敬你們在座的各位。”


    他一口飲下,李揚全緊接著斟滿酒,他又舉起酒杯:“今日,諸位盡情的喝,不醉不歸!”


    說著,隻見一群美麗動人的舞姬走進來,隨著音樂的響起翩翩起舞。


    雖然不知道寧煜琰是何意,不過眾人還是享用起了美食和酒。


    此刻,一聲驚雷劃破寧靜的天空,大風四起,金河城內寂靜一片,兩名黑衣男子快速的解決了城外把守的士兵,一群奇裝怪異的人騎著馬雄赳赳的進了城內。


    “大王,小人在此恭候多時,宮裏那邊已經安排好了,隻等你們的人馬一到 便可一舉拿下,還望各位盡心了。”黑衣人嗓音嘶啞,恭敬的看著領頭的人。


    那人頭戴羽冠,身著狼皮而製的衣裳,聽著旁邊翻譯小兵的話滿意點頭,朝小兵說了幾句他們的語言,小兵點頭又翻譯了起來。


    “我們大王說了,隻要晉王不食言,我們定會豁出性命助他奪得王位!”


    黑衣男子抱拳以謝,接著領著人馬穿過一條隱蔽的道路,來到了王宮南側門外,看守巡遊的士兵早已被殺害。


    四周無人,隻見一抹黑影快速在眼前晃過,腳步穩健的落在地上,和他們說了幾句後,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四周,把宮門打開,又消失不見,大隊人馬進了王宮。


    永寧殿內正歌舞升平,聽見一陣陣熟悉的笑聲傳來,隻見寧煜晟穿著暗紫色錦袍,頭發散落披肩,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如此模樣,讓人意外。


    “臣弟來遲了,見過王兄見過王嫂!”


    “不遲,來得剛好,入座吧。”寧煜琰也不惱他此番裝扮,倒是難得的對他溫和。


    寧煜晟坐下後,先是獨飲一杯美酒,又舉著杯向眾人敬酒。


    一位老臣看不下去,皺著眉站起來:“今日王上舉辦宮宴,不知寧王為何此番模樣,簡直不堪入目!”


    寧煜晟哈哈大笑,並不理會他的話,隻把酒杯放下,看了看幾位大臣,又看向主位是的寧煜琰。


    他隻笑著不說話,魅惑的雙目微眯。


    蘇楚兒倒叫他這樣子嚇到了,身子往後縮了縮。


    這樣子讓眾人不解,紛紛跟著那位大臣,指責起他來。


    突然,外麵一陣陣馬蹄聲,一聲聲刀槍碰撞的聲音,烽火連天。一名小太監跌跌撞撞的跑進來,大喊著:“王上不好了!不好了!有人造反了!兵馬快要,快要殺到永寧殿了!”


    此話一出,眾人大驚失色,驚唿一聲,慌亂起來。


    “保護王上王後娘娘!”身後的侍衛們紛紛圍上去,站在他們身側,拔出利劍。


    “這,這怎麽迴事,怎麽會有人造反?”一名大臣拍了拍桌子,顯然不信。


    “是啊,是啊,這好好的誰會造反?”


    “王上現下怎麽辦?要不,您先逃吧。”


    眾人七嘴八舌的說著,蘇楚兒擔心的看著門外,正準備的拉起寧煜琰走,可身旁的寧煜琰一臉冷靜,握住她的手,重重捏了一下示意她安心。


    蘇楚兒不明白他是何意,但她身為王後,此時此刻斷不能亂了手腳,強忍的心裏的害怕嚴肅的和寧煜琰坐在主位上。


    眾人未注意幾根銀針咻咻的朝著蘇楚兒的方向飛去,寧煜琰眼疾手快,目光一瞥,兩指快速的抓住銀針,侍衛反應過來,警惕的看著四周。


    蘇楚兒花容失色,朝著他的目光看去:“晉王,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寧煜晟仰天長笑,低下頭時,眼神冰冷而無情,下顎輕抬,雙眼直視著寧煜琰。


    “王兄啊王兄,你還是如當年一樣第一時間選擇護住身邊的人呐!”


    這句話意味深長,蘇楚兒很意外寧煜晟造反,隻以為這話指的是寧煜琰保護身邊的人。


    “你你你,原來是你造反!”離他最近的大臣驚恐的往後連退幾步,顫顫巍巍的指著他,口齒不清。


    “啊!晉王你好大的膽子!”


    “晉王你……”


    眾人也都向後退了幾步,驚訝的看著他,侍衛剛要行動,寧煜琰抬起右手示意他們別動,目光森然一言不發的看著寧煜晟。


    麵無表情,平靜得很。


    寧煜晟並不意外,他與寧煜琰雖不是一母同胞,可這世上真正了解他的人隻有自己:“王兄這般冷靜怕是早已知道臣弟的計謀了。”


    做出噓的手勢後,又指著門外:“王兄你聽,臣弟的人馬到了!”


    他笑得張狂,蘇楚兒看著門外,密密麻麻的兵馬舉著火把高唿著向永寧殿的方向衝來。


    突然,一行顯然是受過極高訓練的暗衛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三兩下解決了衝進來的士兵。


    又見一群人聲勢浩大的衝進來,手持刀劍兵器,殿中的人嚇得落荒而逃,可那些人直直的朝著主位上的人去,眼見一名持刀的黑衣人飛快跑來,又腳踩住案桌一躍,光亮的刀近在咫尺,蘇楚兒哪見過這種場麵,緊張的閉上眼睛。


    寧煜琰快速抱起她,右腳踮起,向後一退,轉了兩圈躲避著黑衣人的刀鋒,李揚全甩出拂塵,正中黑衣人的眉心,挽起手袖,往他的方向一躍,一腳踢去,氣大如牛,黑衣人跪地不起,他詫異的看著李揚全,不敢相信一個閹人竟有如此大的力氣,隻是一腳就讓他起不來。


    李揚全趁他分心之際,抓住他的頭發,又抓起他的右手,將他手中緊握的刀橫過來,抹向他的脖子,一瞬間,鮮血四散!


    並沒有感覺到身體的疼痛,也沒有聽到想象中的慘叫聲,蘇楚兒睜開眼時,已經被寧煜琰放了下來,那名黑衣人就這樣死不瞑目倒在她麵前,她不由得大叫一聲,又看著臉上沾著鮮血的李揚全衝他諂媚一笑。


    “別怕,有孤在。”寧煜琰輕聲安慰她。


    此刻,殿中的大臣和宮人早已亂作一團,叛賊見寧煜琰沒有死,通通衝了上去,侍衛攔在他們身前,還沒等出刀,潛伏在殿內暗處的二十名暗衛一躍而下,隻不過幾下就解決了殿內的人。


    寧煜晟見狀陰笑著,袖口鋒利的小刀滑到手邊,他一躍而上,身影閃爍,快如流水,不費吹灰之力解決了圍成圈的侍衛,舉起小刀快速像寧煜琰刺去,寧煜琰拉著蘇楚兒閃身一躲,將她護在身後,數十名暗衛一同上去圍住他,警惕的觀察著他的動作。


    “王上……”蘇楚兒吞了吞口水,站在他身後,害怕的摟住他的胳膊。


    寧煜琰迴過頭很溫柔的看著她輕輕笑起來:“別害怕,孤不會讓你受到傷害的。”


    忽然,門外的聲音小了起來,一名暗衛跑進來:“王上,叛賊已全部解決,蠻族的首領也被拿下!”


    寧煜晟愣住,不可能!這不可能!足足萬人精兵良馬怎麽會說失敗就失敗……


    李揚全見縫插針的將他撲在地上,狠狠捏住他的手腕,刺骨的疼痛使他不得不鬆開手裏的小刀,狼狽的被壓在李揚全身下。


    眾人都喘著粗氣,看著這驚天一幕,一直沉著臉的柳相邦從角落走出來,朝著桌子憤怒一拍,桌上的酒杯也跟著微微顫動。


    他指著寧煜晟,雙眼瞪住,眉頭緊緊皺在一起,怒不可遏:“你狼子野心,當年先王遺旨不能動你,王上顧念手足之情並沒有狠心對你下手,隻是派你到邊關鎮守,可那麽多年你依舊對王位虎視眈眈!實在該死!若不是臣與王上一直密切關注你的私下行蹤,今日怕是就死在你的手裏了!”


    “哈哈哈哈!當年父王本就是傳位於我,是他!”


    寧煜晟伸出手指向寧煜琰,雙目充滿一股戾氣,迴憶起往事種種:“發起宮變,在父王垂死之際逼父王改下密旨傳位於他!他逼死我母親,逼死蕭氏一族,逼迫寒兒委身於他!柳盛林,當年種種你可都參與了。”


    他又笑了起來,似悲痛又似開心:“今日坐在這王位上得本應是我!如今,我隻是要迴屬於我的東西罷了!”


    寧煜琰陰沉著臉,眼神冰冷深邃,直接起身走到他麵前蹲下,語氣平靜,聽不出任何波瀾:“當年你母妃害死我的哥哥,她賄賂蕭氏一族整日鼓動父王立你為儲,我母後心慈手軟隻想把我保護好,可你母妃忌憚我母後母族的勢力,她與蕭氏一族聯合起來殺了她!殺了我母後還不夠,還害死了漣漪……”


    “漣漪?”蘇楚兒小聲嘀咕起這名字,這個漣漪是何人?


    說到此處,寧煜琰心如刀絞,雙目微紅,他拂拂衣袖,冷笑一聲:“若不是孤命大,得舅父相救怕是早就與母後一同被殺,孤饒你一命,可你呢?篡位謀反,甚至害死孤與王後的嫡子!”


    “什麽!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蘇楚兒猛地直起身子,雙目瞪大如銅鈴一般,吃驚的捂起嘴。


    “哈哈哈,是我害的又怎樣,寧煜琰我不僅害了你的漣漪,害了你的孩子,可你能怎麽辦?知道嗎,蕭漣漪當年死的時候,嘴裏還一直念著你的名字,阿琰,阿琰……哈哈哈哈!”他挑起眉目,有模有樣的學起當年蕭漣漪死前的樣子。


    “漣漪?蕭漣漪?”蘇楚兒小聲念叨著,這個人是誰,為何從來沒有聽他提起過。


    “夠了!”寧煜琰聽不下去,眸子裏閃過一絲傷情。


    “寧煜晟,你從小得父王寵愛,他連正眼都不願意瞧我一下,可你知道嗎?當年孤並沒有逼宮,是父王當著我的麵親自改了密旨。”


    寧煜晟身體一震,眼神中滿是驚愕,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凝固起來,他不可置信的搖著頭:“不可能!不可能!你說謊!”


    他掙紮著,李揚全又用膝蓋狠狠壓住他的尾骨,他痛得悶哼一聲。


    “你別忘了,孤從小得祖父垂憐,親自培養長大,當年父王親口對孤說,你雖是他最中意的人選,可你有勇無謀,不堪大任,可孤不一樣,始終跟著祖父長大,學到了不少東西,他要孤答應他,繼位以後不可殺你,否則你以為孤會輕易的讓你去邊關嗎?”這下,輪到寧煜琰笑了。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當年真的……”


    “是啊……我也以為……”


    幾位大臣恍然大悟般,他們知道那些往事,寧煜琰登基後,雖臣服於寧煜琰,可也一直以為當年是寧煜琰逼宮才得來的王位,對他抱有誤解,沒想到真相是這樣。


    “哈哈哈哈……”寧煜晟笑著,眼角泛起淚花,他沒想到一向疼愛他的父王居然認為他不堪大用……


    “如今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寧煜晟倔強的目光直視著他。


    寧煜琰起身,看向眾人,微微一笑:“想必眾位也看清了這出戲,孤往日顧念手足之情,留晉王一命鎮守邊關,可晉王不知好歹私下練兵,還與蠻族的人勾結,想要篡位,如今晉王被抓,蠻族的人也一一被捕,傳旨下去,寧王造反,毒害王後,害死孤的嫡子,數罪並罰,暫壓地牢,明日午時五馬分屍!”


    寧煜晟聽他說完後,似認命般的閉上雙眼,任由暗衛將他架起走出永寧殿。


    “王上英明神武,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人皆跪下行禮。


    寧煜琰直視著寧煜晟被壓出殿,又高高在上的看著臣服在地上的眾人,終於解決了一個大患,目光冰冷,嘴角浮起滿意的笑容。


    隻有蘇楚兒整個人還愣在原地,一時間接受不了這種結果,原來她的孩子就是個犧牲品,隻是因為這個王位,隻是因為他的父王就這樣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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