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眠唿吸停頓,手臂下意識用力,不知道觸碰到了什麽地方。


    手環發出滴滴的機械音。


    【伊甸園功能已上線,滴滴,不在服務範圍內,登錄失敗。】


    【失敗次數:1】


    夏眠在機械音中和泛著紅色的雙眸對視,這雙眸子看起來和球球的紅眸幾乎別無二致,隻是不那麽剔透,像是一種血色暗沉的紅。


    裏麵的意味陌生又熟悉,讓夏眠一時之間有些訥訥。


    看起來陸燼是蘇醒了,因為伊甸園功能已經恢複。


    但是夏眠不認為陸燼醒來的第一刻會不跟他擁抱。


    那枚細胞……帶來了什麽改變,有什麽代價。


    陸燼,還是陸燼嗎?


    夏眠深吸口氣,唿吸的顫動似乎打破了什麽冰冷無聲的禁錮,不,不管陸燼是什麽。


    夏眠的手指有些抖的在陸燼紅色直勾勾的雙眸中往前探去,目的地是陸燼的臉頰。


    在這短短的幾秒內,陸燼沒說話,看起來也沒有阻止的意思,雙眸仍舊侵略性十足的盯著夏眠的臉。


    夏眠不懂那意味。


    終於,在毫無阻擋之後。夏眠將手指,接著是掌心,整個貼到了陸燼的臉頰上。


    臉頰冰涼,皮膚有些蒼白,額角還有一絲灰塵。


    “陸燼。”夏眠閉了閉眼,再睜開的時候已經恢複了冷靜,“你還……”


    話音還沒落下,陸燼動了。


    他將冰涼的臉頰往夏眠的掌心裏麵貼了貼,動作有點像是小貓,柔軟的唇瓣還蹭過了夏眠的虎口位置。


    他的唿吸一滯。


    “你……”


    不知道為什麽陸燼不說話,他怕得到那個預想中的結果——陸燼失去自我意識,被蟲族的細胞同化。


    但或許是剛剛陸燼的動作給了他鼓舞。


    夏眠伸出另外一隻手,捧住了陸燼另外一邊臉頰,俯下身低垂脖頸。


    兩瓣冰涼的唇相貼。


    夏眠注意到陸燼還是直直的看著他,似乎並沒有什麽情緒變化。


    他暗中觀察的心不由得有些泄氣,陸燼是怎麽了?傻了?不記得他了?


    唇瓣相貼的動作不由得大了些,夏眠用尖銳的牙齒泄憤一般咬了下陸燼的下唇。


    他起身,忽略一眾目瞪口呆的蟲子的目光。


    “陸燼,我想看看你身體其它部位怎麽樣了。”


    “這些白絲能撕掉吧?”


    “你不說我就當你同意了,我真撕掉了?”


    夏眠心裏鬆了口氣,雖然現在的陸燼有點傻,但總歸是……總歸是活著。


    時隔二十多天,簡直就像是一個奇跡。


    是保守派蟲蟲們送給他的一個奇跡。


    夏眠一邊蹲著撕扯著那些白色的絲線,隨著絲線落下,那些未曾愈合的還帶著粘液的傷口出現在夏眠眼前……看起來就很痛很痛。


    一滴,兩滴……夏眠的眼淚掉落在陸燼的腿邊,沾濕了地麵的沙礫。


    “你叫我看那些記憶,我都想起來了,為什麽你卻又……”


    他以為陸燼失憶了,所以才不跟他說話的。


    夏眠視線朦朧,卻感覺原本躺著的人坐了起來。他茫然的看過去,想問問陸燼這樣動彈疼不疼,卻感覺臉頰被什麽冰涼的東西捧住了。


    他隔了兩秒才意識到那是陸燼的手指,冰涼,似乎很難彎曲,有些僵硬的樣子。


    陸燼似乎在學習著剛剛夏眠的樣子,捧著他的臉。夏眠眨眨眼,還沒來得及反應,抬起的眼睛便撞進了陸燼暗紅的瞳孔中,臉上也傳來冰冰涼涼的感觸。


    他隔了幾秒才遲疑的意識到那是陸燼用嘴唇在貼他臉上的眼淚。


    ……


    他的問話一個不迴,親的倒是很快。


    夏眠想氣又想笑,最後他伸出手臂,膝蓋抵在地麵上,摟住了陸燼的脖頸,“你幹嘛?”聲音是軟的,帶著久別重逢的眷戀和慶幸。


    旁邊的蟲子們還是第一次看人類談戀愛,都不好意思的用觸肢捂著,又偷偷的瞧。


    球球在一邊眼巴巴,可是陸燼現在似乎意識不清醒,不能放出來暴君。


    夏眠突然感覺腰間被攬了下,陸燼半闔上眼,正湊近了他的脖頸間,似乎在嗅聞他的氣味。


    半晌,腦袋埋在他脖頸中蹭蹭,不動了。


    夏眠有些不知所措,陸燼現在沒辦法交流的樣子。


    他扭了扭頭,對身後的蟲子們說,“你們先去忙吧,我們……我再觀察一下他的情況。”


    “茶卡荼爾,謝謝你,我會迴報你的。”夏眠聲音認真。


    隻是這麽兩句話的功夫,冷硬的手掌就纏繞到了他的脖頸後,略微帶點強製性的將他的頭轉了迴來。


    夏眠又對上了陸燼抬起頭的視線,陸燼似乎有了某種條件反射,隻要和他對上視線……


    陸燼眸光垂落到夏眠的嘴唇上,無感情機質的眼睛盯了一會兒,似乎幹渴似的,喉結滾動一下,還攀附在夏眠後頸的大掌強硬用力一帶。


    夏眠身體失衡,幾乎是主動般撞在了陸燼的嘴唇上。


    他突然睜大眼睛。


    洞口裏麵的蟲子們都退了出去,球球不宜觀看此畫麵,也被夏眠收進了精神海。


    夏眠覺得……陸燼應該沒有失憶,還是那麽流氓……


    貼貼了一會兒,夏眠掙脫開陸燼像鐵一般的手臂。


    他覺得需要和陸燼進行溝通交流。


    “你……知道我是誰嗎?”


    陸燼又看他,說,“知道。”他的嗓子似乎許久沒說話的原因,低磁嘶啞,但還是帶著陸燼慣常的冷然,“眠眠。”


    後麵他就不說了,無論夏眠再詢問,隻是躺好,閉上眼,將夏眠拉到身邊,充當了一個抱枕般的作用。


    夏眠:???


    他動了動,“陸燼?你為什麽不說話。”


    又過了一會。


    夏眠,“你要睡覺嗎?我不困,給我看看你身上的傷口。”


    陸燼蹙眉,似乎覺得吵鬧,長臂一伸,封住了夏眠的嘴巴,說,“頭疼。”就著這個姿勢埋在夏眠脖頸間,蹭了蹭,鼻尖和唇抵著夏眠溫熱的皮膚,似乎就那麽睡去。


    頭疼?


    夏眠不亂動了,陸燼難道是在療愈?是了,小細胞吃掉也會有後遺症吧,而且陸燼的傷口並沒有好全。


    本來夏眠想要等待陸燼睡著後檢查一下他的傷口,但不知道是不是心髒終於落地,待在陸燼身邊瞬間感覺到無比的踏實。


    像是漂泊之人終於找到了歸鄉。


    外麵風吹雨打再不掛心,隻埋頭在溫熱的懷抱裏,沉沉睡去。


    這一睡就從白天到了晚上。


    夏眠再次醒來的時候對上的是陸燼已經恢複正常的眼睛,他不知道看了多久,臉上的殘餘的睡意早就消失無蹤。


    夏眠猶疑,“你……”


    陸燼,“嗯。我想起來了。”


    “之前是重傷未愈,身體包括記憶認知等都有些紊亂。”


    “眠眠……別哭。”


    夏眠怔怔。


    投入他終於迴來了的愛人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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