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眠。”


    夏眠感覺到有人推開了門,刺眼的光線湧進來。


    有人叫他?


    夏眠愣愣轉頭,對上了一個背光的人影。


    是……


    “眠眠。”那人走了兩步,進來關上了門。


    清晰的麵容倒映在夏眠的瞳孔中。


    夏眠呆呆地看著那人,“你,你好。”


    他抿唇,“有什麽事情嗎?”


    這個人是之前把他從下水管道趕出來的人,是夏瀾,是他名義上的……哥哥。


    不過他猜想他並不歡迎他。


    夏瀾眼圈發紅,喉結忍耐的滾動兩下,看到眠眠略顯冷漠的態度,他知道他的猜測成了真。


    他知道他是哥哥,以為他不認他,並把他從容身之所趕走了。


    一種綿長的苦楚貫穿了胸腔。


    他顫抖著手,不知道如何是好。


    “眠眠,我是哥哥。”他嗓音幹澀的說。


    一邊的指揮官皺起眉,他的手心空空。


    “你認識?”他低頭詢問夏眠。


    夏眠遲疑了一下,點點頭,他看著夏瀾快要哭出來的樣子,不明白夏瀾為什麽改了主意,又自稱是他的……哥哥了。


    雖然他心裏對於他不像其他三個人那麽排斥。


    但是他還是說,”我有哥哥了。”


    夏瀾的手僵在原地。


    半晌才找迴自己的聲音,“是嗎?那很好。”會有人疼愛眠眠很好。


    聲音嘶啞,很難聽。


    他喉嚨裏麵幹澀的厲害,悶悶的咳嗽幾聲,看著夏眠,眼睛裏麵含著不易察覺的請求,“能到那邊和我單獨說會話嗎?”


    他有太多太多想要和眠眠說的話了,更想解開誤會。


    之前他並不是有意的。


    夏瀾期盼的目光落在夏眠身上。


    夏眠有些猶豫。


    他不知道夏瀾跟他有什麽好說的。


    他其實不太想和夏家的人扯上關係了。


    不過他想了一分鍾後還是點點頭,“好吧。”


    他抬頭,對上指揮官的視線,“指揮官,你先走吧,我去那邊和……他說一會話。”


    夏瀾聽到‘他’心裏還是忍不住一陣澀然。


    陸燼垂眸,“我在這邊等你。”


    “有事叫我。”說完眸光淡淡掃了眼夏瀾。


    半環形院子的拐角處。


    夏瀾垂著頭,卻有些不知道如何開口,他略有些笨拙的,將打了無數遍的腹稿說出,“眠眠,你還好嗎?”


    夏眠神情有些疑惑,點了點頭,“我挺好的。”


    他目光掃向了站立在一邊的指揮官,似乎更多地心神並不在他麵前的人身上,而在牆角處靜靜等待他的挺拔人影身上。


    夏瀾沒有再試圖慢慢敘舊了,他將道歉的話脫口而出。


    “眠眠,對不起,我很對不起。”


    “之前把你從管道裏趕出來,不是我的本意……”


    “還有你迴家我卻不在,讓你被他們欺負……眠眠,對不起,我沒有及時找到你,你需要我的時候,我都不在,我……我不是一個好哥哥。”夏瀾的嗓子很疼,他一邊哽咽著一邊努力吐露清晰的字句,喉嚨痙攣顫栗著,一會就火辣辣的。


    夏眠花了好幾秒才理解了夏瀾的意思。


    他眨眨眼。


    “你不知道嗎?”


    原來迴家的時候不知道,把他趕出去的時候也不知道嗎。


    他還以為他不喜歡他,在混亂區遇見也是不想認他呢。


    夏瀾點頭,終於忍不住向前一步,有眼淚悄無聲息順著下巴砸落在抬起的鞋麵上。


    “我一直在找你。


    “眠眠,可以原諒我嗎?”


    夏瀾的眼圈很紅,似乎想要擁抱夏眠,卻又情怯,手臂僵硬著半舉不舉,姿勢看起來有些滑稽。


    夏眠有些不忍心了。


    他仔細想了想,如果這個哥哥一直在尋找夏眠,並且真心對待他的話,也不是欺負過他的壞人,‘夏眠’會原諒他嗎……


    會的吧,畢竟真的有人愛他,他肯定會很開心的。


    夏眠有些猶豫的,張開了手臂,向前走了一步。


    沒等他再靠近,夏瀾就直接掐著他的腋下,將他雙腳抱離了地麵。


    夏眠嚇了一跳,雙腿環住夏瀾的腰。


    他剛想說,‘快放我下來。’


    就感覺到身前的衣服上傳來了一點濕潤,他愣了愣,意識到夏瀾是在趴在他的身前哭了……


    他歎口氣,拍了拍夏瀾的肩膀,想了想說,“你這些年過的很辛苦嗎?”


    怎麽感覺受到這麽大的委屈啊。


    夏瀾不說話,過了會兒隻能聽到含含糊糊的鼻音,“本來禮物都給你準備好了,八歲生日那天,我放學迴家,就聽到你丟失的消息,母親也受傷,陷入昏迷……”


    夏瀾斷斷續續的說,夏眠感覺衣服又濕了一點兒。


    他拍拍夏瀾的肩膀和後背。


    覺得如果夏瀾這麽多年都在找弟弟,找不知道是死是活的弟弟,確實壓力會很大的。


    “你到底是怎麽丟的,那天發生了什麽?”夏瀾抬頭,用通紅的眼睛看著夏眠。


    很多次他的夢境都在重複那一天,假如他沒有去上學,假如他和弟弟在一起,是不是眠眠就不會丟了。


    並且在弟弟丟失的同一天,昏迷的母親和夏潮一起進了家門。


    當時他的兩個哥哥似乎在青春期,本來就對於還年幼的他們兩個不太親近,似乎沒有共同話題。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代償心理作祟,進來的夏潮卻得到了他們許多的疼愛,年歲一長,似乎他們真的忘記了夏眠,而把夏潮當成了他們真正的弟弟。


    ……


    夏眠聽到夏瀾的詢問,猶豫了一瞬間還是選擇坦白,“抱歉,我沒有八歲前的記憶,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麽丟掉的。”


    他腦海裏殘留著的記憶隻從‘夏眠’在混亂區生活,到他到來為止。


    別說八歲前的記憶了,十多歲的時候都是模模糊糊的,殘留在腦子裏的記憶大多都是臉上抹著黑灰,該去哪裏找食物和睡覺。


    夏瀾聽到這話似乎更難過了,連瞳孔都顫抖著。


    他緩緩將夏眠放下來,背過身擦拭了眼淚。


    夏眠歎了口氣,他說:“別哭了,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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