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夜裏用飯,林南喬都試圖跟柳依依說些什麽,但都被柳依依擋了迴去。眼見柳依依確實不想跟自己說話,林南喬也不勉強了。在吃飯時,宣布明日一早啟程,正式歸家。


    溪草也跟著說,已經重新置了新宅子,收拾妥當,隻等人迴去了。


    石頭頗為激動,一直在嘰嘰喳喳的說著迴去要如何如何。


    柳依依安靜的聽著,並不多話。


    等用過飯後,又去盯著青荇把藥喝了,藥膏擦了,才到了孟奕軒房間。


    恰好遇到給孟奕軒推拿完,正在準備替他熱敷雙腿的方柏。


    “少夫人過來了啊?”方柏一邊擰著熱帕子,一邊對柳依依說,“兩位必是有話要說的,那我就先告退了,還勞煩少夫人替少爺熱敷一下雙腿。”


    “好。”柳依依上前。


    “像這樣。”方柏一邊說,一邊將兩條熱帕子展開,放在孟奕軒的雙腿上,“這個湯婆子裏已經灌了熱水,您隔著帕子在少爺腿上慢慢的推著,像熨衣服那般。等這湯婆子摸著不燙手了,少爺腿上的藥油也就吸收的差不多了,您再收起來就行了。切記不可等太久,水冷了,反而容易風邪入骨。”


    “好,我記住了。”柳依依在床邊坐下,接過湯婆子,在孟奕軒的雙腿上來迴滑動著。


    “嗯,很好。”方柏滿意的點點頭,轉身收拾了東西,“那少爺,少夫人,我就先告退了。”說著就走了,還貼心的把門帶上了。


    “方柏的藥向來味道很大,幾個月不見,這味道更勝從前了。”孟奕軒問道,“你若覺得刺鼻,我自己來。”


    “無妨,方大哥給青荇配了藥膏,味兒比這個還大。”柳依依手上動作沒停,“我聞了一陣,也習慣了。”


    “那便好。”孟奕軒頓了頓,又問,“青荇如何了?”


    “我盯著她服了藥,又替她擦了藥膏,方大哥的藥很有效果。”柳依依低著頭迴答。


    “依依,抬起頭來。”孟奕軒溫柔的說,“看著我。”


    “…………”柳依依聞言,手上的動作頓了頓,而後繼續,但也聽話的抬頭看著孟奕軒的眼睛。


    “方柏方才都同我說了。”孟奕軒看著眼前這個眉眼逐漸染上倔強的柳依依,輕輕歎了口氣,“我想,我該給你道個歉的。”


    “為什麽要跟我道歉呢?”柳依依問。


    “一是為沒能好好保護你。當初你明明可以拿了錢脫身,自由自在的。但你還是選擇跟了我這個瘸子,一路上經曆生死。剛入蜀,還未過上一天安穩日子,就又差點遭了災。這和我當初給你的承諾不符,我沒能好好保護你。”孟奕軒製止了柳依依想打斷自己的動作,繼續說,“二是為了沒能真正的相信你。入蜀以後需要處理的事情實在太多了,我難免被分了心,有時很難顧及你的想法,甚至對於你的照顧都有很多的疏忽之處。青荇出事以後,讓我突然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我隻想著,要好好的保護你,給你足夠的安全感,所以才吩咐林誠去找人。但我忘了,你需要的並不是被當成一個瓷娃娃保護著。說來說去,都是我思慮不周了。”


    “是方大哥跟你說的嗎?”柳依依低下頭繼續手上的動作。


    “嗯,方柏跟我說時,我才真的意識到。”孟奕軒承認的很幹脆,“他告訴我,我們這一行人,在對待你和青荇這件事上,都陷入了相同的錯誤。我們自以為是在保護你們,是對你們好。但你們需要的並不是這樣無用的保護。我想,他是對的。從一開始,我在培養你這件事情上,就是朝著讓你與我並肩的方向走的。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好像真的走偏了。”孟奕軒說著,抱歉的搖頭笑了笑。


    “有時,旁觀者看的總比局內人清楚一些。”柳依依道。


    “的確,方柏這人性子裏確實有頗為惡劣的一麵,但終歸是個善良的。”孟奕軒替方柏說了幾句好話,“他把今日的所作所為同我說了,我也責備了他。你今日可有被嚇到?”


    “一開始有一些。”柳依依點點頭,“我從沒獨自麵對過這些事,但也學到很多。方大哥把我護的很周全,他今日教我的,我大概一輩子也不會忘了。”


    “方柏出身於江湖,處事方式與我們始終有些出入。即便是這幾年一直跟著我們,算是遠離了江湖。但在某些事情的處理方麵,依舊是離經叛道的。”孟奕軒道,“他這個人心思深,麵上雖總笑嘻嘻的,但其實很難親近,他有屬於自己的一套善惡觀。所以,很難用常人的思維去判斷他的喜惡。你不必過於在意他的想法,你隻要記得,隻要他還在孟家一天,他就絕對不會傷害你的。”


    “好,我記住了。”柳依依摸了摸湯婆子,“湯婆子已經冷了。”說著就趕緊將湯婆子放在一旁的凳子上,又把帕子從孟奕軒腿上取下來,放在一旁。推拿過,又熱敷了這麽久,孟奕軒的雙腿紅彤彤的。柳依依拿幹帕子將孟奕軒的雙腿擦了一遍,又趕緊把折上去的褲腿放下,拿被子蓋好。


    “那些東西先放著吧,待會兒喚人來處理就行。”孟奕軒拉住柳依依的手,“你再陪我說會兒話。”


    “嗯。”柳依依聽話的坐下。


    “那湯婆子挺重的,手累不累?”孟奕軒拉過柳依依的手,輕輕揉捏著。經過這一路的養護,柳依依原本粗糙的手已經變得柔嫩了不少。這會兒已經被湯婆子在手裏硌出了淺淺的印子。


    “還好,不是很重。”柳依依搖搖頭,“我勁兒挺大的。”


    “依依啊,今天方柏跟我說的時候,我認真的反思了一下。”孟奕軒頓了頓,話鋒又轉了一下,“他說你想的比我們以為的要多很多。”


    “孟大哥你想說什麽?”柳依依覺察到了孟奕軒的猶豫。


    “我在猶豫,該不該說。”孟奕軒看著柳依依的眼睛。


    “孟大哥,以前的你不會這樣的。”柳依依直勾勾的盯著孟奕軒的眼睛,“自從入蜀,我覺得我們好像突然就生分了一般。怎麽現在連說個話,都要小心翼翼的了?”


    “哎!”孟奕軒歎口氣,又笑了,“是啊,我這是怎麽了?當真是忙糊塗了啊,我與你,又有什麽可猶豫的呢?”


    “所以,你說吧。”柳依依反手將孟奕軒揉捏自己手心的手抓在手裏,“我知道我也有不對的地方,但我自己認識不到。”


    “賞荷節就在眼前了,我們布局良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會集中在這件事上,很難分神來照顧你和青荇了。”孟奕軒輕輕收攏手指,“從江南到蜀中這一路,你和青荇已經學了很多了。可是,你們一直沒有學會主動去學習。無論是我,還是南姐,亦或是彥文哥,我們都在忙,沒有人有額外的時間去盯著你們學習。而你們呢?在我們忙的時候,你們在做什麽?如果真的有心想學習的話,我們這一行人,每一個都可以做你們的先生。”


    “…………”柳依依咬了咬嘴唇,無言以對。孟奕軒說的是事實,她和青荇的確缺乏主動學習的念頭。


    “但這並不是你們的錯,你和青荇跟著我們學習的都是生意上的事,其他的反而沒有交給你們。方柏說的對,我在教導你這件事上,有著我自己都難以察覺矛矛盾。”孟奕軒道,“我一邊將你當做一個成熟的人在教導,一邊又把你當做孩子一般保護著。我期待你能早日成長到和我並肩而立,卻又希望你永遠依賴我猶如稚子。這本身就是背道而馳的。所以依依,出現現在的局麵,錯不在你。”


    “謝謝你,孟大哥。”柳依依微微一笑。


    “謝我什麽?”孟奕軒笑問。


    “謝你永遠不會放棄我,不會責怪我。”柳依依緩緩俯身,趴在孟奕軒腿上。


    “誰都不是聖人,誰都會犯錯。”孟奕軒輕輕撫摸著柳依依的頭發,“犯錯不要緊,及時更正就行了。”


    “我知道了。”柳依依道,“明天就啟程了,接下來你們會更忙碌了。”


    “對啊,明天就正式到蜀中了。雖說額外置了宅子,但咱們還是要先迴孟家祖宅那邊去一趟的。”孟奕軒將柳依依的頭發繞在指尖,“我該帶你去見見父親母親的,你已經嫁給我了,在婚禮上我已經委屈了你,隻能以後補辦。但必須先帶你去上炷香的。”


    “孟家祖宅裏、、、、、、很可怕嗎?”柳依依問。


    “有好有壞吧。”孟奕軒道,“有不問世事的書呆子,也有豺狼虎豹之徒。比如這次的事,就有他們的手筆。”


    “是孟家的人幹的?”柳依依問,“怎麽處理他們的?”


    “不完全是孟家,還有其他人。凡是在賞荷節裏做了手腳的,都有一份”孟奕軒道,“那些人我讓林誠將人送去官府了,就單純的以拐子的名義送去了。反正林誠也把他們好好的收拾了一遍了。”


    “好大的陣仗啊!”柳依依笑了,“他們這麽害怕你嗎?以至於連我一個新娶的外地夫人都能得到如此盛情款待。”


    “哈哈哈哈、、、”孟奕軒低聲笑了,“依依你的想法和方柏有時候還挺像的啊!角度比旁人更刁鑽一些。”


    “那不然呢?”柳依依跟著笑道,“如果孟大哥你真的無足輕重,別說找人來綁我了,我就是在他們麵前走來走去,他們也隻會嫌棄我擋了路。”


    “那他們害怕的豈不是有點早了?”孟奕軒道,“我還沒動手呢?”


    “做生意的人不是都該有著野獸一樣的直覺嗎?”柳依依道,“野獸對於比自己強大的生物的恐懼是刻在骨子裏的。”


    “那他們接下來就有得怕了。”孟奕軒拍拍柳依依的肩膀,“困了嗎?”


    “有一點,我今晚就歇在你這裏好不好?”柳依依轉頭問。


    “、、、、、、”孟奕軒看著楚楚可憐的盯著自己的柳依依愣了一下,“好,你去叫人把這些東西處理了,再打水過來洗漱。”


    “好。”柳依依得了應允,高興的起來去喚人。


    等收拾妥當了,柳依依換好褻衣睡在了矮榻上,兩人又說了會兒話。多是柳依依在詢問孟家的情況,孟奕軒一一解答了。


    直到月上中天,方才睡了。


    第二日,石頭早早的就來敲門,催促著出發。


    柳依依頂著兩個大眼袋上路了。


    方柏看著柳依依和青荇二人,嘴賤的嘲笑兩人,一個黑眼圈兒,一個黑全臉,真真是一對黑黢黢的姐妹花。被氣急的青荇追著打,直到林誠出麵攔下青荇,方才作罷。


    告別了秦忠賢,一行人又浩浩蕩蕩的上路了。這一路都是官道,走的很快。天氣炎熱,窗戶一直開著透氣。柳依依和青荇就趴在窗口看路過的風景。青荇臉上依舊塗著藥膏,她已經習慣了那股子味兒了。柳依依也習慣了,緊緊地挨著青荇。


    走了一天,終於在傍晚時分到了。


    眼見人越來越多,柳依依和青荇早早的關了窗,又把準備好的帷帽拿出來備著。這帷帽是特地準備的長的,幾乎能把整個人籠罩在裏麵。


    穿過熱鬧擁擠的人群,終於到達了目的地,溪草一早就準備好的宅子。


    門口早有人等著,一個穿著藕荷色交領的婦人帶著一群丫頭小子在門口候著。


    見馬車停下,那婦人一個眼色,身後的丫頭小廝們便迅速的走向車隊。有的幫忙牽馬,有的幫忙卸貨,訓練有素。


    那婦人則去跟林南喬跟前行了個禮,兩人說了幾句,婦人便朝著孟奕軒的馬車過來。


    石頭等馬車停穩以後,跳下來就給了那婦人一個大大的擁抱。


    “林姨,想死我啦!”石頭抱著那婦人撒嬌。


    “快下來,你個猴兒,怎麽還沒個正形!”那婦人使了個眼色,身後的小廝就主動去取了踏凳放在馬車下,打開馬車門。


    “林菲菲見過少爺,少夫人。”婦人正是林鵬飛的妹妹,張猛的妻子林菲菲。


    “林姨,好久不見了。”孟奕軒坐在馬車裏微微一笑。


    “好久不見,少爺。”林菲菲眼含水光的行了個禮。


    “先進去再說吧。”孟奕軒道,“外頭說話不方便。”


    “好。”林菲菲點點頭。


    林誠主動過來,將孟奕軒背下馬車,放在石頭推過來的輪椅上。柳依依和青荇戴著帷帽跟在後頭,不發一言的一同進了門。


    林菲菲雖心有好奇到底哪位才是少夫人,但還是按耐住,招唿著下人安置東西。


    不多時,一群人連馬車都進了宅子裏。


    而角落裏,各種喬裝著盯梢的人見朱紅色的大門關閉,再也窺不見一絲,方才朝著不同的方向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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