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荇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了,屋子裏早沒了人。青荇撐著手臂想起來,昨兒夜裏都不覺得,睡了一夜緩過神來,這會兒隻覺得哪哪都是疼的。費了好大的勁兒方才爬起來。


    穿好了衣裳,青荇坐到了梳妝台前,對著鏡子查看著自己臉上的傷。


    上了藥,又經過一夜的休整,破皮的傷口都結了痂,但被打的地方也青紫斑駁的厲害,有些地方甚至腫了起來。原本不錯的皮相,也難看起來。


    青荇看著鏡子裏的自己,不禁皺了皺眉。但皺眉牽扯到了臉上的傷,又是一陣疼痛。


    就在這時,門開了。


    “青荇,你怎麽起來了?”柳依依端著盆水進來了,見青荇坐在梳妝台前,忙放下水過去,“你傷的不輕,該好好躺著的。”


    “我沒事兒,少夫人。”青荇轉身站起來,“小時候挨的打多了,早就練就一身銅皮鐵骨,這點小傷算不得什麽,很快就會好的。”


    “…………”柳依依知道青荇在寬慰自己,但聯想到她與自己的過去,不禁皺眉。


    “我真沒事兒。”青荇拉過柳依依的手,“少夫人您別多想了。我睡了太久了,肚子有點餓了,可有吃的?”


    “有的有的。”柳依依趕緊點點頭,“廚房裏一直溫著粥的,你先洗漱一番,我去差人送來。方柏還給你開了藥,用了飯再把藥喝了。”


    “好,謝謝少夫人。”青荇努力扯開一個笑。


    “那你先洗漱,我先去給你準備吃食。”柳依依說著就走了,還順帶關上了門。


    青荇待柳依依出門後,收起笑容,嘴臉的傷口被扯的有點疼。摸了摸嘴角的傷,青荇走到水盆邊,擰了帕子,又迴到梳妝台前對著鏡子小心的擦著臉。


    柳依依風風火火的出門往廚房去了。


    “少夫人,急匆匆的幹嘛呢?”正巧撞上方柏,遠遠的就打招唿。


    “青荇醒了,我去廚房給她拿吃食。”柳依依看著人高腿長,幾步就走到自己跟前的方柏道,“順便把藥也給她拿過去。”


    “那我同少夫人一道吧!”方柏仿佛是個無事的閑人一般,打定主意要跟著柳依依屁股後頭轉,“您去拿吃食,我負責去拿藥。”


    “好。”柳依依心裏想著青荇,“正好你幫著把把脈。”


    “得嘞!”方柏高興的領命,“我去拿我的藥箱子,給青荇丫頭配點藥擦臉,好的快些。”說著就腳下生風的跑了。


    兩人去拿了吃食和藥,又一同往青荇那兒去了。


    兩人到的時候,青荇已經換好了衣裳,頭發也簡單的梳理了一下。


    “青荇丫頭,哎喲喂,看著真可憐。”方柏把藥放在桌上,手臂撐著桌子端詳著青荇的臉。


    “方大哥,你怎麽來了?”青荇沒想到方柏會跟著來。


    “我來拯救你來了啊!”方柏笑道。


    “嗯?”青荇皺眉。


    “我今早去給少爺買藥材配活血的藥油時,也順道買了點活血生肌的藥材。”方柏說著便走到一旁坐下,打開自己背著的小藥匣子,“你先吃飯,我先給你配。”


    “多謝方大哥。”青荇感激的說。


    “先吃飯吧。”柳依依將兩盤小菜並一碗粳米粥擺在青荇的麵前,“吃完了休息一會兒,再讓方柏給你把把脈。”


    “好。”青荇聽話的開始吃飯,因為嘴邊有傷,倒是難得的斯文起來,小口小口的吃著。


    柳依依便坐在一旁,靜靜的看著青荇。


    等青荇用完飯,柳依依將想收拾的青荇按在椅子上,又自己將碗筷歸置到托盤裏,端了出去。外頭有隨時候著的下人,接過托盤就下去了。


    “方大哥,藥可配好了?”柳依依走到方柏旁邊坐下。


    “差不多了。”方柏手裏握著一根杵,用力的攪拌著石臼裏黑乎乎,散發著濃重藥味的藥膏,時不時往裏放些粉末。


    “這裏頭都是些什麽藥材啊?”青荇走過來好奇的問。


    “都是些活血化瘀的,也有些生肌養膚的。具體是些什麽我就不說了,一則是祖傳秘方,二則裏頭有些生僻的中藥,便是郎中們,也鮮少有人聽過。說出來,兩位也隻是聽個響罷了。”方柏笑道,“所以我還是不違背祖宗了。”


    “可我聞著這味兒……可不大好啊!”青荇微微蹙眉,“這玩意兒……不會是要敷在我臉上的吧?”


    “這不是明知故問嘛!”方柏壞笑,“丫頭,這裏頭可都是好東西啊!”


    “可以不敷嗎?”青荇咽了咽口水,她總覺得這裏頭有不好的東西,在她有限的認知裏也曉得幾味活血生肌的藥材,那可都不是什麽好東西啊!


    “那不行!”方柏還沒說話,柳依依就先開口了,“得敷!敷了才能好的快!”


    “對啊,內服外敷,雙管齊下,方才好的快!”方柏說著拿了個小小的鐵質勺子,將杵上的藥膏刮下來放進石臼裏,又拿了個青色的玉石的胭脂盒子,將石臼裏的藥膏刮出來填進胭脂盒子裏。這藥膏大概真的挺值錢的,方柏刮的很仔細。


    等方柏終於搞定了,已是半個時辰以後了。


    “來吧,青荇丫頭,手伸出來,我給你把把脈。”方柏說著拿出個墊手的小枕頭,又拿出一方帕子。待青荇將手放上去之後,將那帕子蓋在青荇的手腕上,方才將手搭上青荇的手腕。


    方柏的手生的很好,十指修長白淨,按在青荇的手腕上輕輕的動著。


    “如何?”柳依依按捺不住問。


    “無甚大礙,少夫人放心。”方柏收迴手,又將帕子取下來疊的方方正正的,“青荇丫頭身體底子不好,大概是小時候虧虛了。我再給她添點補氣血的藥材,堅持喝個半個月,保證給她補的白裏透紅的。”


    “那就多謝了。”柳依依道。


    “已經半個時辰了,藥也冷了,青荇丫頭,趕緊喝了吧。”方柏走過來指了指放在一旁的藥。


    “這藥都涼了,需不需要熱一下?”柳依依看著沒有一絲熱氣的藥。


    “就是特地晾著的。”方柏道,“青荇丫頭臉上有傷,嘴角的還挺嚴重。如果藥湯太燙了,她小口小口的喝,反而是種折磨。涼了以後,捏著鼻子一口灌了,反而好一些。”


    “…………”青荇看著黑乎乎的一碗藥,有些抗拒。


    “方柏說的有理啊,青荇,你趕緊喝了。”柳依依端著藥碗放到青荇手裏。


    “…………”青荇無奈的接過藥碗,看了看柳依依,又看了看走到自己旁邊的方柏。心一橫,捏著鼻子就將那碗藥灌了進去。


    濃厚的藥材味裹挾著苦味反到口腔裏,青荇放下碗幾乎就要吐出來,結果被方柏一下子捂住了嘴。


    方柏的手很大,這一下就蓋住了青荇的大半張臉,他捏著青荇的後頸,逼著她抬頭露出脆弱的脖頸。而後另一隻手放開青荇的嘴,順著脖子往下一抹,原本順著喉嚨翻上來的藥湯就被全部推迴了胃裏。


    方柏的速度很快,幾乎是一瞬間就完成了這些動作,而後就放開了青荇。


    青荇懵懵的趴在桌上喘大氣,口中還彌漫著苦味,但藥湯倒是徹底的進了肚子了。


    “怎麽樣?”方柏取出方才疊好的帕子擦了擦手,“哥哥我這個手法厲害吧?堅決不浪費一滴藥!”


    “…………”青荇狠狠的喘了幾口氣,惡狠狠的說,“真是厲害得很啊!”


    “不用謝,哥哥我畢竟是個醫術高超的大夫,總有那麽幾手絕活的!”方柏仿佛沒有看到青荇眼裏迸發的憤怒。


    “額……”柳依依迴想著方柏的動作,這不是和喂貓喂狗吃藥的法子嗎?她記得從前柳皎皎有隻小白狗,寶貝的不行。有一年在外頭吃了不幹淨的東西,家裏的老仆就是這樣給那隻小白狗喂藥湯的。


    “你當我是貓兒狗兒嘛!”青荇一拍桌子就要起來收拾方柏。


    後者眼疾手快往後一退,拿出擦臉的藥膏道:“收拾我也得先把藥擦了!”說著就往柳依依手裏一塞。


    “對啊,先擦藥。”柳依依接過胭脂盒子,將青荇按下去,“方柏又跑不了。”


    “少夫人你這麽說就不太好了吧?”方柏微微皺眉,笑著對柳依依道,“我人還在這兒呢!”


    “我知道啊,我看著呢!”柳依依嗅了嗅藥膏,被那味兒衝的直眨眼,“但手腳都長在青荇身上呢,我又不能一直按著她。嘖!這藥膏怎麽這麽味兒啊?”


    “良藥苦口,好膏衝鼻啊!”方柏一臉認真的說。


    “真……真的嗎?”柳依依猶豫著又嗅了嗅,實在有點難以接受。


    “當然是真的!這裏麵可都是好藥!金貴著呢!”方柏提高聲音,恨不能拍桌自證。


    “行行行,多謝,多謝。”柳依依皺著眉,思索著該怎麽給青荇塗。這麽大的味兒,自己聞著都衝,青荇塗臉上能受得了嗎?


    “少夫人請用。”方柏似乎是看出了柳依依在想什麽,將方才用來刮藥膏的勺子擦幹淨,放在一方白帕子上送過來,“用這勺子刮取藥膏,再抹在臉上。”


    “多謝。”柳依依伸手欲拿勺子,方柏卻突然收了迴去,不僅如此,還一把奪過了柳依依手裏的藥膏。


    “嗯?”柳依依一懵,“怎……怎麽了?”


    “哎呀少夫人,我突然想起來少爺讓我來找你,說是有要事商量,讓我趕緊帶你過去!”方柏一拍腦袋,仿佛才想起來一般。


    “什麽?”柳依依一聽這話,更懵了,“孟大哥讓你來找我?”


    “嗯啊!”方柏將帕子,勺子和藥膏放在桌上,理直氣壯的點點頭。


    “所以我遇到你不是偶然,你就是特地來找我的?”柳依依不可置信的問。


    “是啊!”方柏轉迴身去收拾自己的小藥匣子,一邊往身上背一邊催促柳依依,“趕緊走趕緊走,耽誤太久了!”


    “你怎麽現在才說!”柳依依罕見的生氣了。


    “哎喲喂,少夫人息怒,我這不是想著順道給青荇丫頭送藥呢嘛!結果一打岔就忘了。”方柏嘴裏說著抱歉,麵上可是半分抱歉的意思都沒有。


    “你…………”柳依依氣的出大氣,從自己與方柏相遇到現在已過去接近一個時辰了!


    “少夫人,趕緊走吧!”方柏看了看門外,“我瞧日頭挺毒辣的。”


    “嗯?”柳依依被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衝的氣都忘了生,但自己又實在不能拿方柏怎樣,隻能轉頭看青荇。


    “少夫人你先去吧,少爺找你呢。”青荇趕緊跟柳依依說。


    “可是你的藥還沒抹。”柳依依皺眉道。


    “無妨,房間裏有鏡子,我可以自己抹。”青荇扯出一個笑,站起來輕輕把柳依依往外推,“少夫人趕緊去吧,已經耽誤很久了。”


    “好吧,你自己小心點,銅鏡不是很清楚,別碰著傷口。”柳依依一邊往外走一邊叮囑著。


    “那我們走了啊,青荇丫頭,我空了再來找你玩兒。”方柏笑嘻嘻的跟著往外走。


    “你可別來了!不歡迎你!”青荇對著方柏可沒好氣。


    “小丫頭,口是心非!”方柏絲毫沒有被打擊到,笑眯眯的跟著柳依依走了。


    方柏身量高,一雙長腿慢悠悠的也能趕得上疾步快走的柳依依。


    “好了,少夫人請止步。”方柏對幾乎要跑起來的柳依依道。


    “啊?”柳依依一邊疑惑的看向方柏,腳下的步子卻沒停。


    方柏見狀隻能快走一步趕在柳依依前頭,伸手攔住柳依依。


    柳依依看著攔在自己前麵的白色廣袖,問方柏:“你幹嘛?”


    “少爺沒找您,我哐您呢!”方柏收迴手,雙臂環胸道。


    “你說什麽?”柳依依徹底懵了,看著方柏,“你要幹嘛?”


    “少夫人請看!”方柏抬手,以掌示意柳依依看走廊牆上的雕窗。


    “嗯?”柳依依雖疑惑,但也朝著雕窗看去,發覺正對著青荇房間的門口。而此時,一個熟悉的高大身影正在敲門。


    “如果我不把您哐走,這呆子還不知道要在外頭待多久呢!”方柏站在柳依依斜後方,笑著說。


    “林誠?”柳依依疑惑的看著進去的人,“你是說林誠一直在外頭?”


    “也不是一直吧,跟咱們前後腳的事。”方柏道。


    “他……什麽意思?”柳依依不明,“擔心青荇就直接去啊。避著我們作甚?”


    “您說呢?”方柏輕笑一聲,“這不明擺著嗎?”


    “按說這事我也有責任。”柳依依歎口氣,“林誠其實可以不用這麽自責的。”


    “少夫人你……”方柏不可置信的看著柳依依,“你是這麽想的?”


    “不是嗎?”柳依依突然感受到了久違的疑惑。


    “沒什麽,哈哈哈哈哈哈哈”方柏大笑,而後道,“咱們少爺接下來可有意思了。”


    “關孟大哥什麽事?”柳依依突然覺得自己在方柏麵前成了傻子。


    “沒事,沒事。”方柏擦擦眼睛,“走吧,都出來了,咱們去找少爺吧!”


    “孟大哥在忙嗎?”柳依依一聽孟奕軒,便將方柏莫名其妙的各種話拋到腦後了。


    “還好,都是些生意上的事。”方柏道,“走吧,我帶您去找他。”


    “好。”柳依依又看了看青荇的房間,自從與林誠相識,這一路走來,也算是同生共死了,林誠的忠誠可靠是肉眼可見的。柳依依對林誠很是放心,有他照顧青荇,自己也能放心。索性就跟著方柏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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