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願計劃在離開西河之前,全力以赴地調解錢家父女之間的矛盾。她心思細膩,敏銳地察覺到盡管錢清蓮沉默不語,但內心深處,極度渴望獲得父親錢護國的認同。


    至於錢護國,蘇願一直堅信,一個會因擔憂女兒而既懊悔又惱怒的人。絕不可能是個冷漠無情的人,也許他們之間並沒有完全淡漠成這般模樣。


    可是,還沒等到蘇願約見錢護國,他竟然主動發出邀請,希望與蘇願見麵。兩人約定的地點是孟家酒樓,蘇願愉快地接受了這個安排。


    “如果我爹說了些難聽的話,你權當他在胡言亂語,千萬別放在心上。”錢清蓮此時已經痊愈,麵帶一絲,提前替蘇願做好心理準備的神情說道。


    蘇願忍不住覺得有點好笑:“放心吧,我肯定會記住你的叮囑。趕快迴去幫我校對那些話本,不用再送我。”


    錢清蓮微微頷首示意,表示認同,但眼神中卻難以掩飾地流露出一絲失落和惆悵。蘇願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細節,心中了然。知道她這段時間來,其實心中並不好受。


    自從錢清蓮中藥之後,盡管錢護國並不知曉詳情。但女兒在旁人這待了小半月,竟從未有過絲毫前來探望錢清蓮的舉動,這讓她倍感傷心和失望。


    蘇願深知此時需要給予錢清蓮一些關懷和安慰,於是她嘴角輕揚。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輕聲與她交談起來。隨著對話的展開,蘇願注意到錢清蓮的神情逐漸變得平靜,似乎從剛才的情緒低穀中走了出來。


    待到錢清蓮心情稍作平複後,蘇願這才轉身踏上馬車,準備前往目的地。一路顛簸,不多時終於抵達了酒樓門前。


    車剛停穩,酒樓掌櫃便迫不及待地迎上前去。一番寒暄低語過後,掌櫃畢恭畢敬地領著這位年輕的少東家,朝著錢護國所在之處走去。


    進入房間,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那位麵上帶笑的錢管家。隻見他推開房門,請蘇願入內。蘇願踏進屋子,目光迅速掃過,一眼就看到了端坐在桌前,正一臉嚴肅的錢護國。


    “你來啦!過來這邊落座吧。”錢護國語氣和藹可親,親切地招唿著蘇願。


    蘇願不敢怠慢,趕忙上前一步,向錢護國躬身行了晚輩禮。表達了敬意,這才落座下來。


    錢護國輕輕地提起茶壺,將清澈的茶水倒入茶杯中,動作優雅而嫻熟。他的目光落在對麵坐著的蘇願身上,眼中流露出一絲讚賞之意。


    蘇願靜靜地坐在那裏,並沒有表現出過多的驕傲自滿。這種榮辱不驚的儀態,讓錢護國越發欣賞她。


    放下茶壺後,錢護國緩緩說道:“這座酒樓的布局變化,其中頗有精妙之處。再加上最近聽到的一些關於你的事情,不得不承認,你確實有著非凡的才華和能力,絲毫不比孟凡笑差。如果我能夠擁有像你這樣優秀的繼承人,那真可謂是不負我一生打拚下來的這份產業!”


    他的語氣中流露出深深的感慨,宛如在慨歎自己未能擁有如此出類拔萃的後輩。


    言罷,錢護國稍作沉默,眼眸中掠過一絲淺淺的遺憾。然而轉瞬間,他便恢複如初,繼續與蘇願談笑風生。


    待交談片刻,蘇願驀然張口:“錢礦主,您可曾留意酒樓內的布局?”


    “少東家年輕有為,門扇經你改造,又添上風車。如此一來,就算人多,酒樓也透氣舒暢,此等奇思妙想與精巧構造,實乃前所未見。”錢護國讚不絕口。


    蘇願輕輕地搖了搖頭:“這地功勞並不在我,我對建造可謂是一竅不通,此乃晚輩一摯友之功。”


    “哦?竟有如此能人,可否引薦給老夫。”錢護國聞之,頓時來了興致。


    那風車與門扇相得益彰,隻需一個小巧的機關驅動,就能輕鬆吹動冰塊,為整個房間帶來清涼。如此奇妙的設計,錢護國自然知曉出自哪位大家之手。


    “正是錢小姐,您的愛女所製。”蘇願微微一笑,並未有絲毫賣關子之意。


    錢清蓮在繪製構造圖方麵頗有造詣,其繪圖既大膽又細致。蘇願不過稍提想法,她便能畫得有模有樣,而這風車便是其最傑出的作品。


    “少東家無需給小女臉上貼金…”錢護國卻不太相信,隻當是蘇願在刻意誇讚錢清蓮。


    蘇願從袖中取出繪圖,指著上麵的小字:“您瞧,這可是錢小姐的親筆字跡。”


    錢護國拿起紙張,一眼便認出是女兒的筆跡,一時間神色變得頗為怪異。


    “還有這些…”蘇願又從懷中掏出錢清蓮所寫的《異國誌》,這是錢清蓮贈予他的。


    錢護國看著書中密密麻麻、詳實有趣的見解,手竟有些微微顫抖。


    “您可曾想過,您從未真正了解過您的女兒。她獨自一人闖蕩邊疆,並非為了賭氣,而是想為自己爭一口氣。她的才華和勇氣,比起這世間最優秀的男兒,亦是毫不遜色。”蘇願的聲音緩緩響起。


    錢護國在蘇願的話語中,有些走神,仿佛第一次重新認識自己的女兒。


    想來著實可笑,他們身為最親近的家人,他卻需要通過蘇願這個外人之口,才意識到自己的女兒是如此的有才華。


    “錢礦主,清蓮的見識和胸懷,如朗月清風,絲毫不遜於孟姨。然而,您與她之間的誤會,宛如深壑般難以跨越。清蓮心中對您無比在意,卻因那些流言蜚語,導致您和她之間的不信任,這令她痛心不已。”蘇願言簡意賅,點到即止,不禁慨歎:“您最出眾的繼承人,其實近在咫尺!”


    錢護國早已記不清,自己有多久未能與女兒好好交談。他深陷喪門之痛的泥沼,太久太久,以至於無法察覺與他同樣痛苦的女兒。


    清蓮雖為庶女,但其母早逝。她一直被掛在正妻名下撫養,自幼便聰慧機靈,惹人憐愛。錢護國也未曾再納妾。


    然而,那場變故之後,每當見到女兒,他便會迴憶起曾經一家人的幸福時光,心痛如絞,隻想逃避。


    直到聽聞女兒與不三不四之人廝混的傳聞,在旁人的添油加醋下,錢護國怒不可遏,質問女兒。任憑女兒如何解釋,他都置若罔聞,二人的關係也日漸疏離。


    如今,他的身體每況愈下,實在放心不下女兒,這才想找人照顧她。


    恍惚間,錢護國似乎聽到了蘇願的聲音:“您想找人照顧清蓮,但您為何不支持和相信清蓮,相信她自己有自力更生的本事呢?這世間,唯有自身強大才最為可靠。”


    錢護國嘴唇苦澀,難以言語,頃刻間神色盡顯疲憊。


    蘇願看出他已想通,便不再多言,留給他一些時間來消化這些信息,然後起身告辭。


    蘇願坐在馬車上返迴別苑,心中正思索著如何告知錢清蓮,以解除父女二人的嫌隙。


    馬車轆轆前行,車輪與地麵摩擦發出有節奏的聲響。但突然間,這種節奏感被打破,陳顯和幾名侍衛催動馬匹,速度明顯加快。


    坐在車內的蘇願心中一緊,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蘇願悄然靠近門邊,掀開一角門簾,向外張望,並壓低聲音問陳顯:“發生何事?為何如此匆忙?”


    陳顯麵色凝重地迴頭看了一眼蘇願,然後壓低聲音迴答道:“少東家,情況不妙!我們似被人暗中尾隨,且對方人數眾多,來意不善。請您務必坐穩扶好,以免遭遇不測。”


    他的話語中透露著嚴肅的緊張氣氛,使得蘇願的心跳陡然加速,仿佛要跳出嗓子眼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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