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空才微微露出一絲魚肚白。


    瑞都城內,馮府氣勢恢宏,而此時府內的祠堂更顯莊嚴肅穆。馮清儀的貼身侍衛如雕塑般筆直地立於祠堂門口,他神情凝重,伸出右臂攔住麵前這位,正欲進入其中的太太安單婉。


    隻見這位太太臉色陰沉至極,似乎已被攔得極不耐煩。她怒目圓睜,高聲喊道:“讓開!我倒是不曉得這馮府,還有哪裏是我不能進去的嗎?”


    然而那侍衛麵對太太的怒斥卻毫無懼色,依舊麵沉似水,語氣堅定地說:“這是老爺的命令,請太太不要為難屬下們。”


    太太聞言還要爭辯幾句,可話未出口,便聽到身後傳來一個男子惱怒的聲音:“你到這裏來幹什麽?”


    來人正是原本打算來祠堂,再次質問一番馮啟緣的馮清儀。此刻,他雙眉緊蹙,有些怒意的站在原地,蹙著眉頭盯著自己的妻子。


    太太不禁有些心虛,但一想到自己的兒子,心中的委屈和不滿瞬間爆發:“馮清儀!我可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難不成我是你刑部的犯人?你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又是何意?”


    馮老爺聽完這話,隻感覺一陣頭疼襲來,忍不住揉了揉太陽穴道:“單婉,你仔細瞧瞧啟緣如今成了什麽樣子。倘若此時你向他示弱,他必定會認為此事尚有轉圜的餘地,必須要當機立斷徹底斷掉他的念想才行!”


    太太的臉色微微一變,似乎有些猶豫不決:“可是晴鳶畢竟有了馮家的孩子,那稚子何其無辜?況且她一直以來對我們家都是有恩的,對娘和啟靈更是有搭救之恩……”


    馮清儀無奈地歎息一聲:“單婉,你應該明白馮府並非尋常百姓之家,啟緣未來的正妻將會成為宗族命婦。即便讓晴鳶當個側室也未嚐不可,但若要將其扶正,恐怕會有損宗族子弟的聲譽與前程,屆時又該如何自處呢?”


    太太欲言又止,原本想要反駁說他過於多慮了。然而轉念一想到自大祥局勢穩定以來,近年來宗族名聲對於家族子弟仕途發展的重要性,到嘴邊的話又咽了迴去。


    馮清儀眼見成功說服了妻子,於是便讓她先行迴房歇息,表示自己還需要再去規勸一下兒子。


    馮清儀輕輕掀起門簾,腳步沉穩地徑直走到香爐前,恭敬地點燃了一炷香,插入香爐之中。接著,他緩緩走到一旁坐下,目光如炬地凝視著跪在一旁、身形筆直的小兒子。


    “跪了整整一夜,是否想清楚自己到底該做些什麽事了?”馮清儀的聲音冰冷而帶著威嚴,緊緊盯著眼前的兒子,似乎想要透過他堅定的表情看到內心深處。


    馮啟緣依然保持著跪地的姿勢,頭也不迴地迴答道:“爹。我已經想明白了。”


    聽到這句話,馮清儀不禁微微挑起眉毛,露出一絲驚訝之色。一直以來,這個性格倔強的小兒子都是個不輕易妥協的人,但此刻竟然如此迅速地做出了決定,實在讓他感到意外。


    “哦?”馮清儀的語氣中充滿了疑惑和質疑,“既然如此,那你不妨說說,你究竟想通了什麽?”


    馮啟緣深吸一口氣,然後鄭重地俯身跪地,以一種極其虔誠的姿態對著祖宗牌位行禮,並朗聲道:“我已向供奉在此的諸位長輩稟告,我決心迎娶心儀之人。祈求先輩們保佑我們夫妻二人恩恩愛愛,白頭偕老,此生永不分離。”


    說完,他再次叩拜,表示出對先人的敬重與敬畏之情。


    馮清儀頓時氣得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霍然起身,眼中滿是憤怒。


    馮啟緣連看都沒看自己父親一眼,心裏暗自慶幸著,還好他覺得這件事情不會那麽順遂。


    因此並沒有帶上蘇願和樂知一同迴來,要不然他們一家三口,就要共同麵對那些輕蔑和鄙夷的話語了,而蘇願肯定會因為這些更不喜歡他。


    “啟緣,你想娶她那絕對是不可能的事情,別怪我們這些做長輩的狠心。你現在可是堂堂馮府世子,你應該清楚咱們馮家的分支眾多,你不能隻顧及兒女私情,你還要承擔起屬於你自己的那份責任。”馮清儀苦口婆心地勸解道。


    然而過了許久,馮清儀都沒有聽到兒子迴應一句,於是感到十分困惑,便抬頭看向兒子。結果卻看到馮啟緣擺出一副油鹽不進、軟硬不吃的樣子來。


    “成元,去把家法給我拿過來,你親自動手執行!”馮清儀被一臉滿不在乎的馮啟緣氣得夠嗆,轉過頭就衝著門口大聲喊道。


    成元聽後臉色變得異常沉重:“老爺,世子爺剛剛已經跪了整整一夜了。這會兒要是再行家法的話,恐怕……”


    馮清儀被侍衛一勸,又有些心軟。


    “我問你,你能不能當你沒說過那番話?”馮清儀看著眼前倔強而堅持的兒子,心中一陣無奈與矛盾。


    馮啟緣跪在地上,挺直了背脊,毫不退縮地迴應道:“爹就是打死兒子,兒子也要娶自己心愛之人!”


    他的眼神堅定如磐石,仿佛任何力量都無法動搖他的決心。


    盡管經過一夜的跪地懇求,馮啟緣原本俊美無鑄的臉龐已顯露出一絲憔悴之色,但當聽到父親的質問時,他依然毫不猶豫地跪直了身體,用鏗鏘有力的聲音迴答著。


    因為他深知,此時此刻若選擇退讓,那麽他與蘇願將永無可能走到一起。


    馮清儀頓時被氣的冷笑出來:“好,有骨氣。成元,還不快去拿家法,全了他的心思!”


    成元歎了一口氣,這才走了出去。出了祠堂後卻先找了一個小廝,讓他先去給太太送個消息。


    ……


    今日清晨,陽光透過窗戶灑在房間裏,樂知悠悠轉醒。她揉揉眼睛,然後便開始吵鬧著要去看望她心心念念的小兔子們。


    蘇願無奈地看著這個天真無邪的小家夥,寵溺地笑了笑,隨即起身幫助樂知洗漱完畢,並準備帶她前往飼養小兔子的地方。


    當她們來到小兔子所在之處時,樂知興奮得手舞足蹈,迫不及待地跑到籠子旁邊與小兔子玩耍起來。過了一會兒,樂知突然抬起頭來。


    她指著遠處的山喊道:“娘親拔草,喂兔子。”


    蘇願原本打算拒絕樂知的請求,畢竟她此刻也不知道自己和樂知的安危如何。然而就在這時,她心中一動,何不借此機會試探一下,馮啟緣對自己的限製到底到了何種程度呢?


    抱著這樣的想法,蘇願轉頭看向一直跟隨在旁的幾位侍衛,輕聲問道:“勞煩諸位,能否陪同我母女二人,一同前去遊覽一下這周圍的風景?”


    讓蘇願感到意外的是,那幾位侍衛竟然毫不猶豫地點頭應道:“太太您想去哪都行,屬下等人一定會全力保護好,太太和小主子的安全。”


    聽到這話,蘇願不禁有些詫異,原以為馮啟緣會對自己的有所限製。沒想到這些侍衛居然如此爽快地答應了下來。


    不過對於那個略顯別扭的“太太”稱唿,蘇願還是忍不住麵露尷尬之色,但很快她便恢複了笑容,禮貌地向侍衛們點了點頭表示感謝。


    此時的樂知已經明白了母親的意圖,她開心地拍著手,然後歪著小腦袋拉住蘇願的衣角,迫不及待地朝著門外跑去。


    看上去似乎隻要有這兩名侍衛跟隨,馮啟緣並不會對她的行動加以限製。然而自昨日清晨返迴馮府之後,截至目前尚未有任何消息傳迴。


    蘇願暗自思忖,莫非是馮府聽聞他執意要迎娶自己,極有可能將其囚禁起來規勸。


    和風莊四周風景宜人,樂知已有許久未曾踏足山林之間,此刻興奮異常。但凡遇見不知名的野花,便定要拉扯著蘇願一同觀賞。


    蘇願漫步於山間小徑,身旁伴隨著嘰嘰喳喳、活潑可愛的女兒,數日以來縈繞心間的煩悶,竟也稍稍減退幾分。


    今日的樂知精力格外充沛,她緊緊拉住蘇願的手,信誓旦旦地宣稱要登上山頂。蘇願輕戳一下她那小巧玲瓏的鼻尖,心想待會兒無非便是抱著這個小家夥登頂罷了,於是並未出言反對。


    當距離山頂僅餘數步之遙時,天色忽然間轉惡,一場降雨眼看著即將傾盆而下。果真是三月天變幻莫測,前一刻還是碧空如洗,轉眼間已是烏雲密布、風雨欲來。


    “太太,請隨我來前方的亭子裏避雨。”侍衛眼瞅著要下雨,連忙引著蘇願往右邊走去。那裏有個亭子,正好可以用來避雨。


    蘇願點點頭,一把抱起樂知跟著往旁邊走。她步伐很快,也很擔憂雨水下下來打濕樂知。


    待幾步就要到亭子時,雨水就降了下來。蘇願連忙抱著樂知走了進去,兩個侍衛卻站在亭子邊緣。


    “進來,下雨啦!”樂知跳下來,小手去抓住兩人,想把兩個人拖進來。


    “快進來吧,不然小樂知可要傷心了。”蘇願笑著說道。


    侍衛本不想越矩,但看著樂知天真可愛的小臉。看到蘇願也是溫和的盯著他們,這才進來避雨。


    幾人才避了會兒雨,雨中又跑過來幾個身影。


    幾個高大的侍衛正護著一位婦人跑了過來,婦人身上被雨水打濕了些。進來後,發現亭中還有人,雙方的侍衛都警惕的打量了會兒對方。


    這位婦人生得極具韻味,一雙狹長的眼睛配上寬厚的嘴唇,身姿更顯豐盈婀娜。她身著一襲寶藍色的襦裙,難以估摸其真實年齡,唯有輕皺眉頭時浮現出的幾道細紋,才稍稍透露出些許歲月的痕跡。


    “這場雨來得如此突兀,真可惜了我這條嶄新的裙子。”婦人一邊喃喃自語,一邊自顧自地坐了下來,歎息連連。


    蘇願緊緊抱住懷中的樂知,心頭不禁升起一絲警覺。


    那婦人似乎並無與她們交談之意,隻見她伸出玉手去接住外麵滴落的幾點雨水,隨後又收迴來將水珠甩幹。


    “唉…..每逢這樣的天氣,總是特別想念那碗番茄雞蛋拌飯,卻不知此生,是否還有機會嚐上一口。”婦人再次輕歎一聲,語氣中滿是無盡的惋惜。


    聽到這裏,蘇願的美麗眼眸驟然瞪大。因為在這個世界上,並沒有所謂的“番茄”這種食材!難道說......


    “床前明月光?”蘇願內心激蕩不已,但仍強作鎮定,小心翼翼地念出一句種花家人人皆知的名句。


    婦人聽清之後,立刻轉過頭來。她的目光與蘇願如出一轍,充滿了激動與驚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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