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皆言蜀地地勢險要異常,道路崎嶇難行,更有甚者感歎:“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


    然而唯有親身經曆過這片土地之人,方才能領略到蜀地那如詩如畫般的山水風光和雄奇壯麗的山巒景色究竟有多麽令人心曠神怡、陶醉其中。


    “蘇娘子,前方不遠處便是鎮子咯。”一名婆子轉身對身後的人道。


    隻見那名女子將頭發盤成已婚婦人模樣,麵容姣好,五官端正,但麵色卻呈現出一種病態的蠟黃色,並點綴著些許斑點。


    如此這般,使得本應擁有滿分容貌的她,如今隻剩下區區三成美貌。再加上一身陳舊樸素的衣裳打扮,整個人看上去顯得頗為蒼老土氣。


    “有勞您了。”被稱為蘇娘子的蠟黃婦人輕聲迴應道,嘴角雖然掛著微笑,但眼神中流露出的卻是無法掩飾的疲倦之態。


    這位婦人便是蘇願,她並無前往蜀地主城的意願。一路走來,她曾向一同前行的蜀地人打聽消息。聽聞在蜀地西南部有一座名為溫水鎮的地方,因其精湛卓越的紡織技藝而聲名遠揚,目前正廣招織女。


    蘇願自知自己的刺繡功夫不及夏月那般登峰造極、出神入化。但好歹也算是經驗嫻熟,便決定先行在此處覓得一份差事維持生計。


    與蘇願一同乘船而來的這位婆子乃是土生土長的蜀地人,性格豁達開朗、直率豪爽且待人熱忱。


    當得知蘇願獨自一人時,婆子便盛情難卻地邀請她乘坐自己家的馬車,並執意要將她安全送達溫水鎮。


    “何須這樣客氣,你這也太見外了。若不是你那碗酸甜可口的酸梅湯,我家媳婦怕是要遭罪咯。”婆子快人快語道。


    蘇願微微一笑,謙遜地擺了擺手,表示不必道謝。


    其實在船上的時候,蘇願雖然仍有些暈船,但症狀已經比之前那次減輕許多。隻是秋日天氣炎熱煩悶,常常令她感到頭暈目眩,船上會出售一些梅子供乘客食用以緩解不適之感。


    蘇願便購買了一些梅子,付了些許費用後,借用船上的廚房熬製成酸梅湯。正巧有一天,她偶遇了一名身懷六甲的年輕婦人,因孕期反應劇烈而不停嘔吐。


    看到婦人如此痛苦難耐,蘇願心生憐憫。於是主動分給她一些酸梅湯飲用,緩解她的不適。這位少婦正好是婆子的兒媳婦,因此,這一家人對於蘇願十分感激。


    當蘇願到達目的地下車時,他們更是盛情難卻,極力邀請她到家裏坐坐。但蘇願也隻是微笑著交談幾句,婉拒了這家人的熱情。


    看著漸行漸遠的馬車,直到消失不見,蘇願才轉身朝著溫水鎮緩緩走去。


    經過七八天漫長的水路航程和小半天顛簸的馬車之旅,此時此刻的蘇願覺得自己仿佛已經被累得支離破碎、渾身散架一般。


    她暫時打消了直接前往麵試工作的念頭,而是打算先找一家旅館稍作歇息,養精蓄銳之後再去也來得及。


    萬幸當蘇願跟隨馮啟緣來到清杭的時候,身上攜帶著那些縫著銀票的衣物。盡管後來為了隱瞞身份換了別人的舊衣,但裏衣中的那些銀票已經足夠讓她度過一生了。


    平心而論,如果拋開個人感情因素不談,馮啟緣至少可以算得上是一個大方闊綽的金主。他非常樂意為蘇願花錢,每次蘇願出門,都會毫不吝嗇地遞給她成兩的金子作為花銷。


    但是蘇願並不想坐吃山空,尤其是在對這個陌生環境一無所知的情況下,保持低調、不露財勢顯得尤為重要。


    蜀地地處偏遠,這裏的物價遠不及繁華都市瑞都那麽昂貴。蘇願隻花費了幾串銅錢,便成功續租了小半個月的客棧。雖然房間略顯狹小,但貴在幹淨整潔,這讓她感到十分滿意。


    當蘇願表示自己想要沐浴時,熱情好客的老板娘立刻指使夥計提來好幾桶熱氣騰騰的水。


    “蘇娘子,有何事需要幫忙的,盡管下樓來知會一聲便是!”老板娘聲音洪亮地喊道。


    她白皙如雪的肌膚在燈光下顯得格外耀眼奪目,雖說眼角處已泛起絲絲細微的皺紋,但這並不影響她整體的美貌與氣質。


    不僅如此,老板娘為人直爽潑辣、熱情好客,讓人倍感親切。


    “我曉得了,多謝您”蘇願笑著迴應道。


    老板娘微笑著擺了擺手示意不用謝,接著便轉身離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等人走後,蘇願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衝動,急匆匆地褪去衣物準備好好洗漱一番。她向來有些潔癖,但這段時間奔波根本無暇沐浴。再加上乘船時周圍氣味複雜,她感覺自己仿佛散發出一股難聞的酸臭氣味。


    終於能將身體完全浸泡在這桶溫暖舒適的清水中,蘇願盡情地感受著這份難能可貴的寧靜和放鬆。


    直到此時此刻,她才真切地體會到一種如獲新生的感覺。這種前所未有的真實而美妙的體驗實在無法言喻,其中滋味隻有自己才曉得。


    痛痛快快地洗完澡之後,蘇願使用特製的藥水去除了身上那層黃褐色的汙漬。稍作歇息,等待頭發基本吹幹,她便再次調製好藥水,細致入微地塗抹在肌膚之上。


    望著空空如也的藥水瓶,蘇願不禁輕輕歎息一聲。好在當初何耀將配方一同交給了她,並放在底部妥善保存。如此一來,蘇願隻需按照配方購買好所需藥材,委托他人熬製並備好即可。


    這方子可謂救命了,既可以幫她躲避馮啟緣的尋找,也能為她遮掩過於惹眼的樣貌。


    蘇願請人上來把水收拾後,實在太疲憊。讓老板娘送了些清粥上來,但還沒吃幾口,困意就湧了上來。


    這段時間心中又是擔心馮啟緣會找到自己,又是自己一個女子獨身在外。蘇願真是可謂時刻強打起精神,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這個客棧的被褥很幹淨,帶著被太陽曬過的溫暖味道。蘇願把門拴好後,就躺在溫暖舒適的被子裏麵,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覺。


    ……


    而此刻的馮啟緣正端坐在清杭的宅院裏,他的身前烏泱泱地跪著一大群人。


    然而,正主卻麵無表情地低垂著眼眸,手中緊握著這段時間以來辛苦調查得到的結果。盡管他的臉上並沒有顯露出太多的情緒波動,但其周身散發出來的低沉氣壓使得在場的每個人都不敢輕易開口說一句話。


    在這群人中,有一名中年男子已經默默站立了許久。隻見他麵容嚴肅,神情莊重,凝視著馮啟緣。


    男人輕輕歎息一聲後,開口說道:“少爺,老太太和太太對您十分掛念擔憂。如今已進入十月,天氣漸涼,太太囑咐您盡快歸家。此外,世子爺和世子妃也非常盼望您能早日迴去團聚,尤其是世子妃即將臨盆產子。”


    說完這些話,中年男人再次深深鞠了一躬,表示自己所言皆出自真心實意。


    麵對中年男人言辭懇切的勸說,馮啟緣連眼皮都未曾抬起,毫不猶豫地斷然迴絕道:“不行!除非找到她,否則我決不會離開清杭半步!”


    馮啟緣的聲音冰冷而堅定,仿佛沒有絲毫商量餘地。


    中年男人不禁在心中暗暗叫苦不迭,無奈之下隻得硬著頭皮開口勸解道:“依奴才之見,那人多半已經不在清杭了。您想想看,若她當真還在此地。憑借官府公差們逐門逐戶地盤查搜索,甚至連山都翻過好幾遍了,又怎會連人影兒都找不見呢?”


    馮啟緣緊緊攥著手中的信紙,沉默良久之後。終於緩緩抬起了那雙向來風流倜儻的桃花眼,然而此時卻滿是冷意地凝視著眼前的男人。


    中年男人被如此目光盯視著,心頭不由得泛起一陣寒意。這時他才驚覺,昔日那個心高氣傲、目中總帶著傲氣的小少爺如今已變了模樣。隻見馮啟緣的眼底布滿血絲,一片赤紅,似乎正極力壓抑著內心洶湧澎湃的怒焰。


    本欲就此打住不再多言,但一想到馮家近來愈發急切的態度,以及今日剛剛送達的馮啟曄寄來的書信。


    中年男人還是咬咬牙繼續說道:“少爺,世子爺托我傳話給您,如果實在心有不甘,不妨先返迴瑞都。屆時,他會懇請太子將此人畫像分發至各地城府,同時也會全力協助您尋找下落。”


    話音落下,中年男人垂下頭去,靜靜地等待著馮啟緣下達命令。


    “三天……再給我三天時間。如果還是找不到她,爺就直接打道迴府,去找大哥幫忙找人!”馮啟緣咬牙切齒地說道,聲音冰冷得仿佛能掉下冰渣子來。


    此時此刻,他的心中充滿了被蘇願背棄所帶來的無盡痛苦。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將這個女人抓迴來,然後狠狠地懲罰她一頓。


    然而,在他內心最深處,卻隱藏著連他自己也不願承認的幾分憂慮。畢竟,蘇願可是如此美麗動人的一個女子,如今失去了他的保護,她要如何在這世上生存下去呢?她這樣輕率地跑出去,如果遭遇了什麽不測,那可如何是好?


    這些念頭不斷在馮啟緣腦海中盤旋,讓他感到無比煩躁和焦慮。一方麵,他對蘇願的背叛深感憤怒。另一方麵,他又無法割舍對她的感情,擔心她會受到傷害。


    這種矛盾的心情使得馮啟緣陷入了一種兩難的境地,而他隻能默默祈禱,希望能夠盡快找到蘇願,解決這場鬧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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