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底,許是下個月就要立秋了。天氣除了熱的人看花草時,都看出了重影外,又增加了許多悶熱。


    春桃和春雁現下也十九了,春桃已經許了人,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小廝張明。


    張明素來是得管家重用的,跟著管家協調些各個院子的大小事。為人十分會說話,很會做人。他一向都對春桃很好,旁人都看得出他很喜歡春桃,隻有春桃這個呆呆的小丫頭不曉得。


    後來被她爹娘許配給張明時,她還有些不可置信。


    蘇願和春雁正在調笑春桃,想到春桃那時愣愣的表情,就連蘇願都有些忍俊不禁。


    “哼…你們就知道笑我。我現下可算是定下來了,這會兒子,就輪到我念叨你們了。”春桃臉色紅紅,已經被他們最近的打趣的沒了脾氣。


    春雁立馬就和春桃鬥嘴逗趣,你一言我一語。最終春桃不敵,撲過來要捂春雁的嘴巴。春雁又坐在蘇願旁邊,頓時牽連到了蘇願,三人笑鬧成了一團。


    詩畫嫁了人,也是個莊子上的。詩意現下二十三了,但是似乎也是存了以後出府的心思。拒了老太太的指婚,還是跟在老太太身邊伺候,太太又指了一個丫鬟來。


    名字叫作竹風,繡活很好,也算彌補了老太太這刺繡上的活計。


    年紀很小,現在才十六歲。嘴很甜,見人總是三分笑,不過這個丫鬟功利心很重。平常老太太比較倚重蘇願,她表麵上對蘇願很尊重。


    但是實際上,陳嬤嬤提醒過蘇願,竹風很針對她。具體表現為會時不時給老太太上些眼藥,說什麽蘇願忘記這個忘記那個。不過老太太這把年紀,自然不會在意。


    春桃和春雁很討厭這個新來的一等丫鬟,和夥房嬤嬤都可以拐彎抹角的講蘇願的不好。對此蘇願倒是很無辜,但是懶得跟她計較,隻是對她多了個心眼。


    “晴鳶,快去老太太屋子裏,快。”詩意走了進來,滿臉帶笑道。


    “詩意姐姐,這是出了事嗎?”蘇願問道。


    其實從詩意的表情看起來,大概也知道不是什麽壞事。


    “今個兒來了一位婦人,說是你家人。多方打聽才尋到你,巴巴找來了咱這兒。老太太讓你過去認認。”詩意也由衷為她開心的道。


    這樣的年頭,像她們這些丫鬟。若是在外頭有個家人依傍牽掛,也好過孑然一身的好。她和蘇願相處久了,也有幾分情義。聽到她現下有了家人來尋,自然為她開心。


    蘇願蹙了蹙眉,心中有些不安。她搪塞府中相處不多的丫鬟,說自己記不得前塵往事,旁人對她不了解,自然也不會有疑問。


    但是現在原主的家人尋來,隻怕會發現她性格大變。隻是事發突然,蘇願一時半會想不到應對的方案,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你可得好好謝謝三少爺,本來這婦人雖然知道你在馮府,但是苦於沒有門路和你相認。三少爺出門時,那婦人當街攔了馬車,三少爺聽了後才帶迴來的。”詩意接著說道。


    蘇願麵上勉強笑了笑,應了是。


    心中的不安感卻越來越重,自從半年前她拒絕了馮啟緣後。那位從來隨心所欲的公子哥就對她視若無物一般,蘇願自然樂的清閑。


    現下不光是原主家人找上門來,還是馮啟緣帶著找上門的。


    蘇願垂了垂眸,心中的不安感越發濃重了。


    這種不安,到了老太太院子裏麵。看見一個牙齒微黃,弓腰駝背的老婦時達到了巔峰。


    她進來後對老太太和馮啟緣行了禮,那老婦就迫不及待的衝上來。


    老婦激動的上前拉住愣住的蘇願:“凝兒,你一定是凝兒。你和你娘長得一模一樣,我苦命的孩子啊。”


    老婦顯然日子過得不好,瘦骨如柴的手緊緊抓住蘇願。雖然極力作出悲傷的模樣,但是卻沒有一滴淚水。


    蘇願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麽。她現在頭腦很混亂,隻覺得麵前這位老婦違和感很重。


    竹風殷切的圍著馮啟緣添茶,還特意挑了一個自己好看的角度麵向馮啟緣。


    可惜馮啟緣從蘇願進來後,眼睛就緊緊盯著她。在看到老婦手抓著蘇願時蹙了眉頭,看見老婦情緒激動的亂晃蘇願時,更加是眉頭緊蹙。


    看著少女如水的眸子露出怔愣,弱柳扶風的身體被老婦搖晃。


    “夠了,你這般揪著她做什麽?先把你的文書憑證拿出來。”馮啟緣冷聲開口道。


    期間嫌棄的朝竹風擺擺手,讓她站去一邊。老大個人,一直杵在他麵前,耽誤他看蘇願那邊的發展進度。


    竹風僵硬著臉站去一旁,看見小少爺目不轉睛的盯著蘇願,心中氣極。


    老婦訕訕的鬆開了拉著蘇願的手,小心的從懷中拿出一張皺巴巴的紙,又拿出一個老舊的長命鎖。


    紙上寫的是出生證明,鄒巴巴的有很多字都看不清。不過大概看得出來,是說一個在一月初九出生,叫做蘇凝的女孩,長命鎖也刻著個凝字。


    蘇願本來對老婦的身份心存疑慮,但是看到這兩樣明顯有年頭的物件,心中覺得自己多想了。


    “那您是?”蘇願問道。


    “我的兒啊,聽說你跌破了頭什麽都記不得了,我是你外祖母啊。”老婦拿袖子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淚,聲音很大。


    老太太蹙了蹙眉,她身份尊貴,還沒有接觸過這般無禮粗魯的婦人。


    “你把你剛剛說的話,從頭到尾,好好跟晴鳶說一遍。”老太太開口道。


    老婦立馬就像倒豆子一般,言語雖然粗魯,倒是也表達清楚了來龍去脈。


    十分令人唏噓,大概是說原主出生在西江城,是離瑞都都要趕路半個月才到的地界。她是隸屬西江下一個小鎮的夫婦所生,夫婦倆務農為生,很是淳樸。


    兩人生了一個兒子後,又生了個女兒就是原主。結果夫婦倆突發惡疾,相繼離世,最後隻有妻子的娘勉強帶著兩個孩子度日。


    最後實在過不下去,把十多歲的原主原本要賣去西江城的大戶做活。結果是牙婆看著原主容貌上乘,悄悄把她帶來了瑞都。


    老婦後來知道後,和原主的哥哥不遠萬裏的來到瑞都,隻為了尋找原主。


    本來是很感人的故事,但是蘇願看著老婦混濁的眼睛,和精明的麵容,實在對她說的這些話沒有什麽共情。


    後來和老婦核對了戶籍,又核對了賣身契和老婦說的體貌特征。


    最終還是認了這個親,老太太賞了銀子給老婦。老婦欣喜若狂的接過,然後又對老太太說讓她恩準蘇願明天休沐一天,讓她去見見她的哥哥。


    老太太心疼蘇願,覺得她年紀小小,經曆卻如此曲折。自然直接應允了這個請求,還囑咐蘇願好好和家人團聚。


    蘇願晚上躺在床上,越想心中越覺得有種違和感。


    她小心的打開鎖住的箱子,箱子裏麵有這幾年來比較重要的東西。多半是賞賜的金銀和珠釵,最右上角有一張折好的紙。


    蘇願小心打開,是張戶籍證明和賣身契。原主日子過得苦,大概也是不識字的,賣身契上的手印還不足成年人的一半。鮮紅的手印小小的,令人有些心酸。


    她輕輕抬起手摸了摸原主的手印,歎了一口氣。


    他們是你的家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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