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三癩子嗎?”


    “別看,別看,你們別看。”


    眾人驚唿出聲,隻見三癩子的娘親急忙將地上的帷帽撿了起來,手忙腳亂欲將帷帽戴在他頭上。


    可是三癩子身量較高,還有些胖,婦人一時之間難以將帽子戴好。


    再加上眾人的注視和喋喋不休,三癩子也有些不耐煩地推了推他娘的手。


    “娘,你別擋了,大家都看見了。”


    三癩子的聲音很大,還有兩分憤恨。


    他那長滿膿瘡的臉,本來就小小的眼睛都看不見了,甚至一張臉都看不出任何表情。


    隨著他動作的起伏,他臉上的膿瘡一抖一抖的,有些甚至還流出了黃色的膿水。


    見狀,婦人徐氏作嘔道:“於大夫,三癩子這是怎麽了?他臉上怎麽會長出這種東西,看著惡心極了。也不知那被衣服遮住的地方,是不是也是這樣?嘔。”


    說著,徐氏又彎腰幹嘔起來。


    “姓徐的,你說誰惡心呢?我兒這是生病了,又不是做了什麽壞事,你這人說話怎麽這麽難聽。”


    “我說話難聽,你兒子這副樣子,還敢出現在村裏,就不怕嚇到孩子們嗎?”


    聽人說兒子,三癩子娘將手裏的帷帽丟在地上,氣勢洶洶道:“你再說一遍,你有本事再說一遍。”


    “你別挨著我。前兩天明明三癩子還好好的,兩天不見,原來是長了這種玩意兒。我就說,昨日你們娘倆鬼鬼祟祟的。既然鎮上的大夫都看不出他生了什麽病,你又迴來找於大夫幹嘛?”


    ……


    眼看著兩個人吵起來,眾人紛紛上前將徐氏拉開了。


    卻沒有一人上前阻止三癩子娘親。


    看來大家都怕。


    “師父,你說三癩子身上這是什麽?若是膿瘡也要一段時間才會這樣吧,可是前兩天我見他麵色也沒有奇怪之處。”林許低聲說道。


    於大夫摸了摸鼻子,心裏閃過了然。


    他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羽書,視線相對時,羽書低下了頭。


    “估計是碰了什麽毒物,不過,還得進一步觀察。”


    於大夫話音剛落,手叉腰還準備罵人的三癩子娘,聞言轉過頭來,眼裏滿是不可置信,她追問道:“毒物?於大夫,你的意思是,我兒不是生病,而是碰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不急,具體是什麽還得再看看。風大,還是把帷帽帶上吧。”


    於大夫看過那麽多病人,還未曾見過如此令人“害怕”的病。


    眾人剛剛的嘔吐聲,嫌棄狀,他都明白,大家不是真的惡心,而是害怕。


    而此刻正是人們迴家吃中午飯的時辰,孩子們也要迴來吃飯了,可別嚇著孩子們。


    “兒,你聽見了嗎?你有救了。於大夫說你是碰了不幹淨的東西,快,快把帷帽帶上,我們去治病,我們去治病。”


    三癩子喜極而泣,抬手拉住他娘,“娘,我聽見了,我聽見於大夫說的話了,我的臉有救了。”


    眾人都以為婦人會躲開,可是她卻任由他抓著,眼裏沒有一絲害怕。


    “於大夫,我們先將草藥送到你家去吧。看三癩子這樣,一時半會診治不了。”


    “是啊,是啊。我得趕緊去接我兒了。”


    “好,羽書你先帶他們迴家,將草藥擺放登記好。”


    被點到名字的羽書點了點頭,應聲道:“好的,老爺。”


    看著羽書帶著眾人離開,於大夫才開口道:“這條路人多,我們走小路吧。”


    “好,好。”


    三癩子娘雖然剛剛跟人吵架,可是她也知道這個時辰人多。


    她帶著兒子在村子裏生活了這麽久,雖然沒有跟所有人關係很好,卻也都過得去。


    此刻,三癩子已經戴好帷帽了,整個人又恢複了剛剛被全部包裹的模樣。


    林許看著他這樣,趁人不注意,偷偷笑了笑。


    叫你惦記不該惦記的人,現在好了吧,活該。


    她向來是個自私的人,誰敢欺負她,讓他不舒服,那人也別想安安穩穩。


    思及此,她又迴想起那晚的事。


    那日三癩子,明明還好好的。


    為何第二日的晚上,就說自己身上不舒服。


    這才短短三四日的時間,就渾身都長滿了膿瘡。


    而且,到鎮上還查不出是什麽原因?


    她隻能想到一個東西,他碰到了漆樹汁液,過敏了。


    但是,這個時候村子裏的人,應該都知道漆樹不能碰的。


    好半晌,她都想不通,隻能搖了搖頭,再抬眸時,幾人已經到了於家。


    院子裏,於連騫左手拿著書,右手端著茶,忽略他身下的輪椅,這日子好不愜意。


    在母子倆要進門時,林許急忙道:“羽書哥哥,你先送連騫哥哥進屋。”


    聽見聲音的於連騫抬眸,朝著林許點了點頭,淡淡道:“迴來了。”


    “嗯。村子裏有人生病了,你身子弱,先進屋休息一會兒。”


    於連騫笑了笑,剛毅的麵容瞬間添了幾分柔和,“好,羽書,推我進屋。”


    待兩人進屋後,三癩子娘才扶著他進屋,麵上滿是溫柔。


    以往,於大夫看病的時候,都會將人帶進屋裏。


    這一次,於大夫卻沒有提到此事,直接讓兩人坐在院中。


    “稍等片刻,我去準備準備。許許,跟我來。”


    見狀,三癩子娘起身感謝道:“謝謝於大夫,我兒就麻煩你了。”


    兩人進屋後,於大夫什麽都沒說,隻不過他從箱子裏拿出了幾條白色帕子、黃酒、小刀、蠟燭和金瘡藥。


    “一會兒我會將這個放他手腕上,再給他把脈。你遠遠看著就好,別過來。”


    林許點頭,“師父,很嚴重嗎?”


    於大夫點頭,狀若無意到:“嗯,也不知道是得罪了誰?竟然下這麽狠的手。”


    “師父的意思是有人故意的?”


    “這是一種毒藥,無色無味。此毒的唯一解法就是戳破膿瘡,排出膿液,整個過程猶如酷刑。”


    於大夫檢查手裏的工具,再確認全部都帶齊後,才邁步出了門。


    在他身後的林許,看向於連騫臥室的眸子深了深。


    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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