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允非迴頭看了一眼他的父皇,隨後出去了。


    司江定早已讓夏盛將殿內圍得水泄不通,隻等著與司允恭對峙。


    “當年你二哥的藥,你為何作假害他。”司江定將劍架到司允恭的脖頸上,冷冷地問道。


    司允謙遞給他的奏折,是關於先太子司允賢的。


    當年幸存的人說司允賢身體根本不會越吃藥越差,最後發展到藥石無醫的地步!


    折子上的證據,都指向司允恭!


    司江定沒想到,他的孩子竟會殺死另一個孩子


    在金鑾殿內,他氣急攻心,這才吐了血。


    昏迷的時候,他一直在想,先太子死了,誰獲益最大...


    是司允恭…還有別人。


    司允恭情緒沒什麽波動依舊靜靜地跪在地上。


    司江定本以為他會抵死不承認,誰知司允恭隻抬抬頭,看了一眼司江定。


    他聲音不大,道:“父皇,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當成您的孩子過?”


    司江定厭惡地掃了他一眼,“你弑兄奪位,難道還妄圖用皇室血脈讓朕饒恕你?”


    司允恭緩緩抬起胳膊,將虎口抵在唇邊,不由得笑了起來,震得胸腔一顫一顫的。


    “父皇啊,二哥是我給他換的藥。”他的眼神,有些邪氣,又有些癲狂。


    門外的夏盛聽了不由得渾身發冷。


    司江定聽他親口承認後,手中的劍竟沒拿穩掉到地上。


    刺耳的聲音從地麵上傳了上來,劍尖正對著司允恭,輕微的晃動。


    司江定淚水奪眶而出。


    他是皇帝,也是父親。


    “你!他是你親哥哥啊!”司江定往後倒退一步,高大的身軀晃了晃。


    司允恭絕望的笑了笑,眼神裏露出一抹嘲弄的神情,“父皇,從小到大,我什麽都不如二哥,您眼裏隻有二哥,您拿我當過親兒子嗎?”


    他指著自己,像是自暴自棄,大笑了兩聲後對著司江定大聲控訴,“父皇!小時候二哥風寒,您便每日守著!我呢!記得五歲的時候,我高熱不退!隻想見一見您!可是你呢!你不來!你說忙!忙著照顧二哥嗎!”


    司允恭想起幼時躲在樹後像隻陰溝裏的老鼠!


    窺探著司江定對司允賢的好,幻想著有一天這些也能發生在自己身上...


    親自帶他放風箏!親自教他寫字!


    那時母親不受寵,便拚了命的讓他好好用功,可是無論怎麽用功,都不及司允賢的一根手指頭!


    司江定痛心疾首,他顫巍巍的指著司允恭,道:“還不如不生下你!畜生!”


    司允恭心髒忽然抽痛,像是千萬隻螞蟻撕扯噬咬,疼痛異常。


    “你心胸狹隘至極!竟嫉妒你親的兄弟!”


    “嫉妒?”司允恭將他本來的麵目徹底暴露出來,“父皇,司允非生母出身低微飯都吃不上!司允澤從小叛逆氣走了多少師傅!還有司允謙!您以為他和孩兒不同嗎!都一樣!哈哈!父皇!我們有什麽問題,你從來沒管過!”


    司江定眉頭緊皺,臉上還有未擦去的淚痕,道:“你瘋了你徹底瘋了!你瘋了!你好狠的心!”


    司允恭毫不退縮,他對上司江定那雙滿含悲痛的眸子,道:“比起您對孩兒的狠心!您當真是不遑多讓!誰讓二哥占據了您所有的關注!”


    “司允恭!朕是皇帝!雖偏愛了些你二哥!但也對你們的功課怎麽不過問!朕對你們怎麽沒有關心?沒有關注?”


    司允恭笑了笑,“我的父皇啊!南宮淩危為了他的孩兒和離不惜與皇室決裂!他為了孩兒可以搭上大將軍的位置,西北的軍權!父皇啊,孩兒不求你為了我放棄皇位,但是你有多關心我一句嗎!從來沒有!”


    他說話越來越大,越說心也越痛…


    就是因為見到了其他父親的愛…他的父親那點愛才愈發拿不出手!


    憑什麽南宮淩危對女兒們能一視同仁,司江定卻不行呢…


    或許後來司允恭對司鳴隸…無論他犯了什麽錯…心裏哪怕有過放棄他的想法,卻從來沒有行動。


    無論什麽時候,司允恭下意識的反應都是愛他的孩子…


    司江定閉了閉眼,覺得司允恭不可理喻!


    “夏盛!”


    門外的夏盛聽到裏麵的動靜,戰戰兢兢,驟然被喊,他一個激靈轉頭差點碰到門上。


    夏盛推開門,“聖上。”


    “傳朕旨意,平昌王司允恭自請去看守皇陵,無詔不得歸。”司江定最後一次看了眼司允恭,“朕要你今生都在懺悔中度過!”


    真到這一刻,司允恭反而渾身輕鬆。


    他輕輕吐了一口氣,如釋重負似的,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


    他好累,又覺得自己好笑。


    這一生戰戰兢兢,如履薄冰,費力討好,卻從未被父皇珍視。


    司允恭本該一直爭鬥下去,就在司江定拿著劍指著他的時候,他有那麽一瞬間真的很想知道,他親愛的父皇會不會為了二哥,殺了自己。


    不過,他終究沒有動手。


    哈哈哈!


    算是賭贏了?


    司允恭被人拉下去關在皇宮裏。


    他知道今天這事兒是司允謙的手筆,但是有沒有別人參與,他也不想知道了。


    就這樣吧,他的一生都在證明,證明他可以做的很好,可以成為太子。


    到頭來一場空…


    與此同時,司鳴翊也得到了消息。


    從不失控的司鳴翊拔出小臂下藏著的匕首狠狠地扔了出去,幾乎擦著張明的耳廓邊緣飛出。


    張明一動不動,整個人僵在那裏。


    直到身後的屏風應聲倒地,發出震天般的響聲。


    他撲通一下癱倒在地,“殿下...”


    張明的後背全是冷汗,幾乎打濕了裏衣。


    司鳴翊扭了扭脖子,冷冷道:“出去。”


    張明連滾帶爬,立刻衝了出去,隨後給司鳴翊關好門,靜靜地在外麵看著,避免有人靠近。


    司鳴翊將桌子上的東西全都掃到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雙眸猩紅,“皇爺爺,都說你最愛父親!可父親的死並非意外!您竟然不殺他!您不殺他!”


    當日他費盡心力,才將此事透給司允謙,沒想到司允恭到最後都沒為父王償命!


    他的肺都快要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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