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水河,這一段彎彎曲曲的淺水灘,雖不適合漕運官船,卻是很多漁家的愛好。


    這裏漁家的小船輕巧,小的可以一個人拖著在河岸走,大的也可以兩三人拖動。


    淺灘小魚小蝦很多,漁民在旁邊貧瘠的山林裏開墾幾畝薄田,收獲點五穀雜糧。趁著春夏季節多捕撈點小魚,平常節省點,大魚曬幹存起來留著過冬。


    大商是個強國,對百姓一直很不錯,沒有多少苛捐雜稅。所以即便是這片貧瘠的土地,隻要勤快,就餓不死人。


    稍微大一點的船也有,能載十餘人,走在河中央。由當地老漁夫帶著,七拐八拐的避開礁石。


    四五條船,每條都有老漁夫在船頭站著。


    “看不見船艙裏的情況,但肯定是大魚!”


    “大人您看,正常情況下,這河段上來四五條船的情況,不是沒有,少。但是卻隻要一個老船夫就夠了,頭船上有一個就夠了。”


    “這裏一條船一個老家夥,看來是很怕死,而且個個惜命!”


    “哼,那就是有那麽一群人,坐船,身份顯貴。”


    “還很自作聰明!”


    “這民間的公主就是上不了台麵。誰都知道,官家出行,大路永遠最安全。不管有誰,都不敢在明麵上動你,而且敢動你的人,都得又快又狠才行,不然官道上,可是總有人巡邏的。”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商,在我大商官道上動了手,基本就等於明麵上動手了。這公主怎麽就想不明白,自作聰明的跑這野漁村,看來是真想死了吧?”


    “大人說的是,前麵那段河變窄,我們設置了攔江鎖。”


    “到時候這麽一攔,上麵的人一個都跑不掉。”一個土匪舉起來手中的弓箭。


    “哈哈哈!”頭目看了看身後的幾十名弓箭手,“一個都別想上岸!”


    小半個時辰後。


    河段在這裏變得很窄。


    “上攔江鎖!”


    樹叢裏揮動小旗,河對麵樹叢裏也有小旗迴應。


    “嘣!”數聲響動,驚得船上老漁夫都差點沒站穩。


    數根鐵鏈憑空從河水中升起,橫在河麵上,兩頭牢牢的纏在巨大的樹木上。


    船隻撞在鐵鏈上,被阻擋不能前進。


    河兩岸均有數名土匪裝扮的人開始嚎叫,他們舉著刀,像是漫無目的的叫喊威脅。


    “弓箭手,準備!”樹林裏的弓箭手彎著腰到了河邊,隱藏在河岸旁邊的每一塊大石頭後麵。


    隻要船上的人一出來,就射成刺蝟。


    船頭的老漁夫,劃船的漁工,哪裏見過這種架勢。慌慌張張的東看西看,撲通撲通,接二連三的全部跳進水裏。


    小頭目一看高興了起來。


    沒有船夫,我看你們想往迴劃都難。當然,往迴也有我們的攔河鐵鎖。


    現在河岸的土匪吆喝著,吆喝著……


    呃?怎麽沒人出來啊?


    蓬艙裏的人,怎麽都不出來?


    船隻在水麵打著轉,跳水的漁夫不知道哪兒去了。這些水邊長大的當地人,各個水性出奇的好,恐怕一個悶子就到十幾米之外了。


    但是,這船上的人呢。


    他們不出來嗎?


    兩岸嚎叫的土匪覺得喊不下去了,對望著你我,覺得自己好傻,這是在幹嘛?


    小頭目也納悶了!


    “一個都不出來!五條船,一個都不出來!”


    “你確定看見幾十人上船?”


    “確定!”


    “你確定他們在船上?”


    “確定!”


    “也是,我監察司打探消息,什麽時候出過錯!”小頭目對此很自信。


    “來人,派船過去,看看怎麽迴事!”


    兩條小船,每條載著三四個人,一前一後,靠近河麵上的船隊。


    “大人,上麵沒有人。”


    “什麽都沒有?”


    “沒有,裏麵就是幾塊壓倉的石頭。”


    河岸上的人遠遠的和船上的人喊話,個個一頭霧水。


    弓箭手們從藏身處走出來,麵麵相覷。


    小頭目也是一臉呆,哪兒出錯了。


    “你給我說清楚,是不是看見那些人上船了?”一把揪住打探消息的。


    “大人,真的,真的,我發誓,他們上船了。”


    “這,我不知道啊。”


    “中途有沒有下船?”


    “沒有,絕對沒有!”旁邊幾個在各路段盯著的人肯定點頭。


    “對,大人,沒有其他船靠近他們,他們也沒有靠岸。”


    “我們一直盯得很緊。”


    “拿不成都變成魚遊走了?飛了?”小頭目罵,“我監察司現在混到連一群人,目標那麽大的一群人,都找不到嗎?”


    “你們知道統領知道了會有什麽結果嗎?都得脫層皮!”小頭目指著幾個人罵。


    “愣著幹什麽!找啊!趕緊去找啊!”


    “大人,去,去哪兒找?”


    “我哪知道去哪兒找,隨便找!你們在哪兒跟丟的,就在哪兒找?”


    “所有的道路都盯著,所有的行人都查,我不管你們用什麽辦法,總之,天黑前,給我把人找到!”


    小頭目發飆,已經控製不住情緒了。


    “不用等天黑了!”樹林裏傳來一聲譏笑,“天黑了,我還怕你們跑了,逮不住呢。”


    “誰!”小頭目緊張的望著樹林,從裏麵走出一個男人。


    “蕭,蕭尋!”


    來人穿著大披風,一隻手戴著手套垂在一邊。


    “你是欽犯!”小頭目四周看了一圈,“弟兄們,先把蕭尋拿下!”


    “先別著急動手!”蕭尋身後出現很多手持弩箭的人。


    雙方都緊張的對著對手,麵露凝重。


    “欽犯?你確定?”蕭尋露出譏諷的笑容。


    “哼,明麵上撤掉了你的通緝令,但實際上,在我們監察司,還是有你大名的!”


    “嗯,我懂,畢竟當了你們十年的統領。”


    蕭尋看了一圈,“弟兄們,你們真的打算把弓箭對著我?”


    監察司的可都不傻,有些人已經在琢磨了。


    蕭尋敢一個人來?


    “監察司的弟兄們啊。”


    “水麵上的那些人突然都不見了,對方可是個公主。”


    “就算今天暗殺成功,難保你們不被滅口。”


    “包括你!”蕭尋指著小頭目,“你想想,你要真的參與了殺公主的舉動,你能活多久?”


    “他們,可能今天殺公主的當天就得滅口!你,最多再活三天!”蕭尋指著眼前的小頭目,身後出現了一群黑衣人,“我沒說錯吧!”


    “跟我幹!實話告訴你,我現在跟著三殿下!”蕭尋拿出了一封書信,在手上,“這是二殿下的手令,他給我的保障,也是給你們的保障!”


    “凡是跟隨他的,既往不咎。”


    “我是跟了他了,為什麽?很簡單!二殿下沒要我去殺什麽公主,沒要我去刺殺哪個朝中大臣,相反,他要我保護公主,保護皇後。”


    “你們想想,如果有那麽一天,是參與了謀害什麽王公貴族的會被滅口,還是沒參與的?”


    “大家都是聰明人,站在哪邊能得善終?”


    “你,就你自己想想,你今天就算贏了我,殺了公主,今天能得善終嗎?”


    “我是看在你們都是我多年弟兄的份上,給大家一條活路,至少能活過今天的路啊!”蕭尋抬頭看天。


    “你們想想吧,給你們半炷香時間!”


    臉色陰晴不定,小頭目低頭思索了一會,看看四周。


    咬咬牙,一拱手,“蕭大人,請給指條路!”


    “加入我們,加入二殿下,一路護送公主,維護皇後,如何。”


    “謝大人!”小頭目單腿跪下,四周的弓箭兵也紛紛跪下。


    “起來吧!”蕭尋笑了笑。


    “大人,方才屬下言行多有冒犯……”


    “慢著!”蕭尋伸手阻止了他繼續說下去,人已經走到跟前,拍拍對方肩膀,“方才是各為其主,我欣賞你剛才的表現。現在是自己弟兄!”


    “謝大人!”


    “既然是自己弟兄了,不妨都出來見見吧。”


    樹林中走出數十人,小頭目帶著這邊弓手和對方互相拱手行禮。


    小頭目身邊那個負責盯梢的,則是站出來,朝著小頭目拱手行禮,“大人,從前得罪了!”


    “啊?這?我明白了,我說怎麽船上的都沒了,原來根本沒上船,你說的是假消息啊?”小頭目一拍腦袋。


    “所以,小的向大人請罪!”


    “請什麽罪啊,以前是各為其主,我欣賞你的表現,現在是自己弟兄。”小頭目情商很高,立刻照搬蕭尋的原話,拍了一下盯梢的肩膀,“自己人!”


    “哈哈哈。”眾人一起笑了起來。


    一炷香功夫後,蕭尋帶人離開。


    “大人,那我等就按計劃一路走下去。”


    “嗯,人生如戲,你們就陪著演演吧,把這個刺殺公主的戲碼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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