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掩飾下，黑影如同猿猴般敏捷，迅捷的在小巷的陰影中穿行。一炷香的功夫，已經穿過了小半個內城。
“什麽人？”商都中不乏高手，有些權貴的護院湊巧看到了。
湊巧能看見的，又有真功夫在身的沒幾個，不過沒有人會出手阻攔，更別說出來追趕。他們的主人很快會得知這一消息，但無一例外的會交代莫管閑事。
內外城監察司眼線遍布每個角落，朝中貴勳唯一的要做的就是隻要你不造反，乖乖的任由監督，那麽啥事沒有。
以秦修竹的武功，這商都能勝過他的人還真不多。
蕭尋今日巡邏，做為監察司統領，他的權勢看似達到了極致，但其中苦味隻有他自己心知肚明。
監察司隻是對二品以下官員，這幾乎是一種默契。一品大員，比如位極人臣的丞相和國師，還有朝廷各部尚書，迴商都述職的封疆大吏，這都是監察司不敢隨便安排眼線的。
皇親國戚，貴族功勳，這些人除非有皇帝的暗示，否則監察司也不敢安插人，不然碰到個刺頭，沒準就會去宮裏托關係大吵大鬧。到那個時候，皇上就會訓斥三皇子，而三皇子就會訓斥他蕭尋。
還有一種人，實權派。看起來不顯山水，官品級不高，但實際控製著重要部門，或者朝廷命脈。比如，鹽鐵司，漕運司，布政司，羽林衛等等，這些都是非一般人能掌控的朝廷組織，不是稅賦就是兵員，後台大佬的背景極其堅挺。比如布政司，基本就是二皇子地盤。
這些不同部門各自都有獨立的安全部門，對其他部門人員的滲透極為忌憚。監察司要是敢安插人進去，被發現了直接陰了都有可能。
曾經有監察司為了調查某件事，臨時安插的眼線被漕運司特使發現了，帶將人直接扔河裏喂魚。事發後，漕運司一口咬定這是內奸，不知道是監察司，後來雙方為此打到皇帝那裏都不了了之。
大商立國千年，蕭姓遍天下，最慘的拿著每月幾兩碎銀子補貼，住在一些鳥不拉屎的州郡，連個富農都比不了。
皇族子弟，是不能給任何富豪，勳貴當手下的，也沒有人願意雇傭落魄皇族子弟。他們的出路隻有讀書，去官府或者去軍中謀差使，為皇家效力。
蕭尋做為偏離權力中心的皇室成員，他的今天比很多落魄子弟要好的多，但他心中的苦隻有自己知道。
在三皇子麵前，同是蕭姓，他就是條狗。在貴族功勳子弟麵前，他就是三皇子的狗，甚至一直在朝中根深蒂固的世家，都不拿他當迴事。
監察司是很厲害，但那是皇上的，朝廷的，三皇子的，他不過就是一被拿來當槍使的，無關緊要的偏遠皇室子弟。從某種角度來說，他和被拿來祭天的蕭月嵐，其實是一類人。
蕭月嵐，今天鬼使神差的想起了那個小女孩。
蕭尋毫無感覺的帶著十幾個隨從，騎著高頭大馬巡邏。
例行公事，每隔幾天，作為統領的他都要帶這十幾人繞一圈，意思意思。這是大商的傳統，除了監察司，從商都的漢寧府令，到地方州郡的衙門，都每隔六天必須在城中轉一圈。
這傳統不為別的，就為巡查民情。目的是防止民眾受冤，又不敢報官，那就可以在大庭廣眾下攔路喊冤的。
巡邏有白天也有晚上，監察司是晚上，府令是白天。可以辦案的部門都會錯開來，在大街上溜達一圈。
三十而立，蕭尋已經留了小胡子，高不成低不就的卻未成家。白天疲於應付公事雜文，夜晚酒色無度，一身功夫都已經悉數落下，騎馬久了都兩腿發飄。
“大人，前麵是南市路口！”身邊的隨從提醒蕭尋。
蕭尋微微朝左側了個頭。
“左！”隨從做了個手勢。
巡邏隊伍偷了個懶，路線有了水分，抄近路少走點路。大家心知肚明，沒人會不滿。
今天怎麽會想起那個小女孩呢？蕭尋心中歎了口氣，當年得知結果後，他內心感歎了好一陣，那個莊子裏燒成灰的幾人，當時連續幾天都出現在他的夢裏。
屠了幾個村啊！方圓二十裏都燒光了！他都不知到戰報該怎麽寫，硬著頭皮寫成了秦懷等人聯合眾多逃犯，退役老軍負隅頑抗，放火燒山。這些反賊還屠盡附近善良鄉民，最後府兵才不得已將其斃命。
正當蕭尋莫名其妙的想起十年前往事，一道黑影輕巧的靠近了附近的一棟三層的閣樓，然後迅速的爬了上去，敏捷得像一隻猴子。
月光之下，黑影迅速的登上閣樓，彎弓搭箭，陰冷的箭頭散發幽暗的綠光，一看就知道淬了劇毒。
從瞄準到射出不過一瞬間功夫，期間沒有絲毫猶豫和間隔，“嗖”，毒箭直衝蕭尋眉心而去。
隨從中不乏好手，在黑影登上高處時，就有人直覺朝那邊看。隻不過對方速度太快，待得看清人時，這人引弦放箭，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嗬成，那箭支發著寒芒就朝蕭尋麵門直奔而去。
與此同時，黑影竟然看都不看結果，一個翻身，從沿著閣樓邊緣撤離。
“大人小心！”有兩三聲驚唿。其他人還沒注意到，也就是這些人中能稱得上高手的隻有兩三個。
蕭尋武功雖然荒廢多年，感覺還在。直覺讓他正麵對著射來的箭支想要避開，但是身體還是慢了半拍，本能的抬手一擋。
“啊！”一聲慘叫，蕭尋落馬。
四周隨從慌做一團，當街行刺監察司，此事聞所未聞。
“有刺客！”隨從紛紛叫喊起來。
“保護大人！”隨從紛紛拔刀，護在蕭尋四周。
一陣慌亂，那兩三個高手此時再抬眼望向閣樓，上麵早就沒有了人影，心知以那人的身手，即便再趕過去，也無濟於事了。
不管那條街現在有多亂，秦修竹已經跑遠，繞了一個小圈，用不了多久，就悄悄的潛迴了將軍府。
換上便服，還是從那個門裏出來，蕭月嵐正喝著茶等他，看見他迴來，抿嘴一笑，兩人便沒事人一般開始聊天。
“監察司眼線遍布天下，在朝中已經不是什麽秘密。朝中大臣，為自證清白，即便知道府裏可能有監察司的眼線，都不會大動幹戈的把他揪出來。大不了商量重要大事的時候，隻和心腹之人說就行，所以我之前打聽消息的時候，也隻安排人做正常的，職責範圍內的事，絕不會讓他們參與。”秦修竹接過蕭月嵐遞過來的茶，喝了一口，差點把舌頭燙掉。
“燙啊！”
“燙你不早說。”
“你那麽著急，活該。”
“監察司的眼線，也不會把瑣碎事情上報，隻是做為一枚枚的棋子，安插在各處。對於被安插了棋子的朝臣，隻要不涉及謀反謀逆，或者不去動這些棋子，是不會有什麽事的。”吧唧一下嘴，秦修竹又說正事。
秦修竹說完又問蕭月嵐，“對了，你又是怎麽發現這人的。”
“直覺，當日我們算計蕭景之後，帶著人就迴了府。彼時你帶的人一直跟在身邊，還來不及把消息傳開。但這人看我的眼神就不對，有了審視的意味，而其他人，對市集發生的事還是一無所知的。我想，監察司肯定有人盯著二皇子，對市集發生的事必定一清二楚，連帶著就會對我上心。”
“府中除了他以外，說不定還有有監察司眼線。”秦修竹指指大門口，那家夥就在那裏當值呢。
“但今日我們還得謝謝這個眼線，稍後他會和巡邏的人打招唿，讓我們輕鬆過關。”蕭月嵐笑了笑。
“這商都大部分都能輕鬆過關的，過不了關的，可就不好受了。”秦修竹知道監察司的厲害，“這段時間，我們得和老實點了。”
“嗯，我們一直很老實的呀。”蕭月嵐又是天真的笑容，“對了，還沒問你，剛才怎麽樣？”
“切，我還以為你不關心呢？我迴來了，問都不問一句。”
“那就是個小角色，沒關係的。我這不是問你了嗎？”
“我走的時候，有人慘叫了一聲，是他的聲音，應該是射中了！”
“嗯，你瞄著哪兒射的。”
“臉！但他功夫也不錯，至少以前不錯，估計他會躲開點，射中別處的可能性更大。”秦修竹對自己的箭術有信心。
“那就等著看結果。”蕭月嵐滿意的點頭，“送我迴去吧，表哥。”
“什麽人？”商都中不乏高手，有些權貴的護院湊巧看到了。
湊巧能看見的，又有真功夫在身的沒幾個，不過沒有人會出手阻攔，更別說出來追趕。他們的主人很快會得知這一消息，但無一例外的會交代莫管閑事。
內外城監察司眼線遍布每個角落，朝中貴勳唯一的要做的就是隻要你不造反，乖乖的任由監督，那麽啥事沒有。
以秦修竹的武功，這商都能勝過他的人還真不多。
蕭尋今日巡邏，做為監察司統領，他的權勢看似達到了極致，但其中苦味隻有他自己心知肚明。
監察司隻是對二品以下官員，這幾乎是一種默契。一品大員，比如位極人臣的丞相和國師，還有朝廷各部尚書，迴商都述職的封疆大吏，這都是監察司不敢隨便安排眼線的。
皇親國戚，貴族功勳，這些人除非有皇帝的暗示，否則監察司也不敢安插人，不然碰到個刺頭，沒準就會去宮裏托關係大吵大鬧。到那個時候，皇上就會訓斥三皇子，而三皇子就會訓斥他蕭尋。
還有一種人，實權派。看起來不顯山水，官品級不高，但實際控製著重要部門，或者朝廷命脈。比如，鹽鐵司，漕運司，布政司，羽林衛等等，這些都是非一般人能掌控的朝廷組織，不是稅賦就是兵員，後台大佬的背景極其堅挺。比如布政司，基本就是二皇子地盤。
這些不同部門各自都有獨立的安全部門，對其他部門人員的滲透極為忌憚。監察司要是敢安插人進去，被發現了直接陰了都有可能。
曾經有監察司為了調查某件事，臨時安插的眼線被漕運司特使發現了，帶將人直接扔河裏喂魚。事發後，漕運司一口咬定這是內奸，不知道是監察司，後來雙方為此打到皇帝那裏都不了了之。
大商立國千年，蕭姓遍天下，最慘的拿著每月幾兩碎銀子補貼，住在一些鳥不拉屎的州郡，連個富農都比不了。
皇族子弟，是不能給任何富豪，勳貴當手下的，也沒有人願意雇傭落魄皇族子弟。他們的出路隻有讀書，去官府或者去軍中謀差使，為皇家效力。
蕭尋做為偏離權力中心的皇室成員，他的今天比很多落魄子弟要好的多，但他心中的苦隻有自己知道。
在三皇子麵前，同是蕭姓，他就是條狗。在貴族功勳子弟麵前，他就是三皇子的狗，甚至一直在朝中根深蒂固的世家，都不拿他當迴事。
監察司是很厲害，但那是皇上的，朝廷的，三皇子的，他不過就是一被拿來當槍使的，無關緊要的偏遠皇室子弟。從某種角度來說，他和被拿來祭天的蕭月嵐，其實是一類人。
蕭月嵐，今天鬼使神差的想起了那個小女孩。
蕭尋毫無感覺的帶著十幾個隨從，騎著高頭大馬巡邏。
例行公事，每隔幾天，作為統領的他都要帶這十幾人繞一圈，意思意思。這是大商的傳統，除了監察司，從商都的漢寧府令，到地方州郡的衙門，都每隔六天必須在城中轉一圈。
這傳統不為別的，就為巡查民情。目的是防止民眾受冤，又不敢報官，那就可以在大庭廣眾下攔路喊冤的。
巡邏有白天也有晚上，監察司是晚上，府令是白天。可以辦案的部門都會錯開來，在大街上溜達一圈。
三十而立，蕭尋已經留了小胡子，高不成低不就的卻未成家。白天疲於應付公事雜文，夜晚酒色無度，一身功夫都已經悉數落下，騎馬久了都兩腿發飄。
“大人，前麵是南市路口！”身邊的隨從提醒蕭尋。
蕭尋微微朝左側了個頭。
“左！”隨從做了個手勢。
巡邏隊伍偷了個懶，路線有了水分，抄近路少走點路。大家心知肚明，沒人會不滿。
今天怎麽會想起那個小女孩呢？蕭尋心中歎了口氣，當年得知結果後，他內心感歎了好一陣，那個莊子裏燒成灰的幾人，當時連續幾天都出現在他的夢裏。
屠了幾個村啊！方圓二十裏都燒光了！他都不知到戰報該怎麽寫，硬著頭皮寫成了秦懷等人聯合眾多逃犯，退役老軍負隅頑抗，放火燒山。這些反賊還屠盡附近善良鄉民，最後府兵才不得已將其斃命。
正當蕭尋莫名其妙的想起十年前往事，一道黑影輕巧的靠近了附近的一棟三層的閣樓，然後迅速的爬了上去，敏捷得像一隻猴子。
月光之下，黑影迅速的登上閣樓，彎弓搭箭，陰冷的箭頭散發幽暗的綠光，一看就知道淬了劇毒。
從瞄準到射出不過一瞬間功夫，期間沒有絲毫猶豫和間隔，“嗖”，毒箭直衝蕭尋眉心而去。
隨從中不乏好手，在黑影登上高處時，就有人直覺朝那邊看。隻不過對方速度太快，待得看清人時，這人引弦放箭，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嗬成，那箭支發著寒芒就朝蕭尋麵門直奔而去。
與此同時，黑影竟然看都不看結果，一個翻身，從沿著閣樓邊緣撤離。
“大人小心！”有兩三聲驚唿。其他人還沒注意到，也就是這些人中能稱得上高手的隻有兩三個。
蕭尋武功雖然荒廢多年，感覺還在。直覺讓他正麵對著射來的箭支想要避開，但是身體還是慢了半拍，本能的抬手一擋。
“啊！”一聲慘叫，蕭尋落馬。
四周隨從慌做一團，當街行刺監察司，此事聞所未聞。
“有刺客！”隨從紛紛叫喊起來。
“保護大人！”隨從紛紛拔刀，護在蕭尋四周。
一陣慌亂，那兩三個高手此時再抬眼望向閣樓，上麵早就沒有了人影，心知以那人的身手，即便再趕過去，也無濟於事了。
不管那條街現在有多亂，秦修竹已經跑遠，繞了一個小圈，用不了多久，就悄悄的潛迴了將軍府。
換上便服，還是從那個門裏出來，蕭月嵐正喝著茶等他，看見他迴來，抿嘴一笑，兩人便沒事人一般開始聊天。
“監察司眼線遍布天下，在朝中已經不是什麽秘密。朝中大臣，為自證清白，即便知道府裏可能有監察司的眼線，都不會大動幹戈的把他揪出來。大不了商量重要大事的時候，隻和心腹之人說就行，所以我之前打聽消息的時候，也隻安排人做正常的，職責範圍內的事，絕不會讓他們參與。”秦修竹接過蕭月嵐遞過來的茶，喝了一口，差點把舌頭燙掉。
“燙啊！”
“燙你不早說。”
“你那麽著急，活該。”
“監察司的眼線，也不會把瑣碎事情上報，隻是做為一枚枚的棋子，安插在各處。對於被安插了棋子的朝臣，隻要不涉及謀反謀逆，或者不去動這些棋子，是不會有什麽事的。”吧唧一下嘴，秦修竹又說正事。
秦修竹說完又問蕭月嵐，“對了，你又是怎麽發現這人的。”
“直覺，當日我們算計蕭景之後，帶著人就迴了府。彼時你帶的人一直跟在身邊，還來不及把消息傳開。但這人看我的眼神就不對，有了審視的意味，而其他人，對市集發生的事還是一無所知的。我想，監察司肯定有人盯著二皇子，對市集發生的事必定一清二楚，連帶著就會對我上心。”
“府中除了他以外，說不定還有有監察司眼線。”秦修竹指指大門口，那家夥就在那裏當值呢。
“但今日我們還得謝謝這個眼線，稍後他會和巡邏的人打招唿，讓我們輕鬆過關。”蕭月嵐笑了笑。
“這商都大部分都能輕鬆過關的，過不了關的，可就不好受了。”秦修竹知道監察司的厲害，“這段時間，我們得和老實點了。”
“嗯，我們一直很老實的呀。”蕭月嵐又是天真的笑容，“對了，還沒問你，剛才怎麽樣？”
“切，我還以為你不關心呢？我迴來了，問都不問一句。”
“那就是個小角色，沒關係的。我這不是問你了嗎？”
“我走的時候，有人慘叫了一聲，是他的聲音，應該是射中了！”
“嗯，你瞄著哪兒射的。”
“臉！但他功夫也不錯，至少以前不錯，估計他會躲開點，射中別處的可能性更大。”秦修竹對自己的箭術有信心。
“那就等著看結果。”蕭月嵐滿意的點頭，“送我迴去吧，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