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錢你們拿著吧,往後做點小生意!”陶陶再次將錢塞給他們,可那些人依舊不要。


    “這些年她給我們最多的就是錢,可她永遠也不會明白我們這些人自小貧苦,可能夠收買我們的從來都不錢!”


    陶陶的眼眶再次濕潤了,可是她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等會好好安葬大哥,以後也不會再與她有任何牽扯。勞煩姑娘給她帶句話,就說要是死在當年的大雪裏,也許會比現在好一些。”


    屋簷上的血跡還沒有徹底幹涸,那群黑衣人卻消失在一片朝霞之中,陶陶無法去猜測他們的往後,卻隻盼著他們能忘記過去重新開始生活。


    那個男子的死對陶陶來說未免過於沉重,卻原來一個人的執著可以使他變得如此瘋狂,那麽自己呢?有一天會不會也像他那樣,一旦任務失敗便覺得自己沒有了任何的價值?


    未來的事情她無法去想,可那份執著她也無從放下,更無從釋懷!


    朝霞映在她的臉上,使那道被箭羽劃傷的血痕更加清晰!她伸手想要抹去,卻被青衣男子攔下。


    隻見那人不知從哪裏變戲法一樣掏出一個小瓶子,倒了些藥水在他的食指上,想要幫陶陶擦藥!


    “還是我自己來吧!”陶陶從他手中拿過藥瓶,轉身躲開了!


    她很感激此人在危難之際救了自己,也很感激他在自己的刀出手之前刺中了帶頭人,畢竟對她來說平日裏偷些東西就算了,論起殺人是萬萬無法做到的,這也是為什麽在遇刺時沒有把短劍拿出來的原因。


    “多謝公子相救!不知公子怎麽稱唿?”陶陶往自己的臉頰上抹了點藥,清清涼涼的舒服了許多。


    那人也不說話,卻是飛身下了屋頂幫陶陶把馬牽了過來。陶陶木木的看著那人的背影,有些熟悉卻不會是他,莫非此人是個啞巴?罷了!行走江湖講得是一種緣分,姓甚名誰也沒那麽重要。


    陶陶上了馬打算迴汴梁,時隔二十多年,李曜的家中又發生了一場大火,隻怕是什麽也查不到了。


    陶陶的馬在前麵走,青衣男子的馬便跟在她的身後,陶陶拉了拉韁繩等那人與她並排而走。


    “莫非公子與我同路?”


    青衣男子點了點頭,被遮住的麵容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也好,這一路上也算是有個伴兒!”


    大概走了一炷香的時間,陶陶又問道:“公子可是第一次殺人?”


    青衣男子又點了點頭,還是什麽都沒有說。陶陶自顧自的哦了一句,不知該再說些什麽。


    可這一路上幾個時辰,一句話不說難免有些尷尬,也說不出為何陶陶總覺得這個“啞巴”帶給了自己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尤其是昨夜他與黑衣人打鬥的模樣,一招一式隻在降服那人而不是為了殺戮,想來這樣一個人定是位正人君子。


    陶陶清了清嗓子,覺得還是應該說點什麽,畢竟此人救了她的命:“其實你這樣也挺好,不會說話也就不會泄露秘密。”


    “其實我是罪人之女,這麽說並不是因為讚同這種說法,而是所有人如果知道了我的身世一定會這麽叫我!我爹娘為人謙遜,心地善良,是燒製瓷器的匠人,不慕名利隻研究製瓷,在當時享受美譽,可惜被人構陷含冤而死!”


    這些話陶陶從來沒有對另一個人說過,哪怕是胖子李,哪怕是穆望舒。


    “爹娘死的那天下午我剛好出去玩耍,也正因為如此才躲過一劫!然而肉體躲過的那場殺戮卻在心裏刻下了傷痕,這麽多年每每在夢中驚醒!我在爹娘墓前發誓,此生一定找出幕後兇手,所以這麽多年來我練就了一身輕功,遊走於富商官員的府中,為的是尋找娘親遺留下來的瓷器,希望能從中發現蛛絲馬跡……”陶陶說說停停,看那人隻是安靜的聽著一句話不說,突然覺得也挺有意思!


    “我雖然不知道你叫什麽,但這不妨礙你我做朋友!我呢叫陶陶,人稱陶爺!在汴梁也算是個有些名氣的小混混!”


    青衣男子見她說的如此起勁兒,偶爾跟著點頭應和,偶爾對她笑著,雖然蒙著麵罩,但多少還是能通過他的眼睛看出他的情緒!


    “看在你那麽喜歡聽我講話的份上,我決定把自己的真是名字告訴你!呐!你聽好了!我——叫,章——之——穎!”陶陶說完,連自己都吃了一驚!


    她的真實姓名從章家滅門那日起便再也沒有與人提起過,就算是萩姑姑也從不這樣喊她,而如今她卻對著一個剛認識不到一晚的陌生男子說起自己的名字!這種感覺,既緊張又刺激,二十年了,當章之穎三個字從自己口中發出的時候已然是那麽的熟悉,那是紀念了自己爹娘相愛的名字!


    章之於穎,非死不棄!她的娘親乳名之中含有一個穎字,故而父親給她取名章之穎,意思就是他與夫人白頭偕老,生死相隨!


    青衣男子聽到這個名字身形一震,就連瞳孔也放大了幾倍!他愣愣的看著陶陶,雖看不清他的表情,但眼神之中卻流露出欣喜與驚奇!許久,他終於按耐不住自己的心情,探身握住了陶陶的手!


    陶陶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一驚,險些將手中的韁繩丟掉,她抽迴手穩了穩身形,突然之間很想看清此人的容貌:“前麵就要進城了,你能不能給我看看你的臉?”


    青衣男子縮迴手躲開了陶陶的目光,搖了搖頭再無其他動作。一直到皇宮的宮門前,他與陶陶再沒有說一句話。


    “好了!我該走了,你既然不給我看,我就不強人所難了,後會有期!”陶陶衝他抱拳告辭,雙腿夾了一下馬肚子朝著宮門裏走去。


    青衣男子站在宮門外望著她遠去的背影,久久不曾離去,他的目光深邃而濃情,就好像在目送一位故人,一位很多年前便已認識的故人,而這位故人他早已不是第一次這樣肚子一人望著她離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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