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陶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娘親燒製的瓷器時也是這般驚奇!她揮著肉肉的小手有些嫌棄的說:“父親!父親你快看!娘親燒製了一個壞瓷器!”


    “哦?我們家之穎為何說是壞瓷器呢?”


    “都裂開了!好醜啊!”


    “哈哈哈!”


    那時父親與娘親的笑聲在章府縈繞,仿佛能夠永遠這般祥和下去。


    “來小之穎,娘親告訴你!”那時的章夫人將陶陶抱在懷裏,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說道:“這個叫做金絲鐵線,是特地燒製出來的紋絡,不是壞掉。每一件瓷器的紋絡都是不一樣的,因為龍窯的溫度、瓷土的質地都會影響裂片的排列,這也就造成了每一件瓷器都是那麽的與眾不同!”


    “可是娘親,之穎還是覺得它醜。”


    “等你娘親找到控製裂片的方法,你就不會覺得醜了!”章老爺從章夫人手中抱過陶陶,他對自己的夫人永遠都是那麽的信任。


    章夫人搖搖頭,嗔怪到:“你們父女兩啊!我就算找到辦法也不告訴你們,刻意為之的東西豈有隨性而來的美麗。”


    直到今日陶陶都無法明白娘親那句話的涵義,所謂上等的瓷器不就是經過反複加工和製作力求完美嗎?怎麽會說刻意的東西反而不美了呢?


    送走劉安之後,陶陶便去了黎青的房裏,而此時沒藏蕙蘭剛好來給他的房裏添些木炭。


    “少夫人,您怎麽來了?”


    陶陶見沒藏蕙蘭也在,到嘴的話卻不好說出來,隻得佯裝前來探望:“我看看你小子死了沒?都這麽多天了也不見好,陶爺我就不能來看看?”


    “少夫人哪裏的話,您快請坐!這剛燒的爐火暖和的很!”


    “是啊,暖和的很!有蕙蘭照顧你我就放心了!”給了黎青一個白眼,陶陶轉而對沒藏蕙蘭說:“這些天有勞你了,堂堂一個大小姐親自來照顧,真是便宜他了。”


    “我在府中也沒什麽事,你們閑聊,我這就迴去了。”沒藏蕙蘭本就沒打算多留,見陶陶來她就更想走了。


    陶陶笑著送沒藏蕙蘭出屋,轉過頭就變了臉色,目光中露出兇巴巴的模樣。


    “你瞪我幹嘛?是你讓我裝受傷的,怎麽剛才說話陰陽怪氣的!”黎青這幾日也是憋的難受,本以為陶陶來能寬慰他幾句,誰知竟沒有一點好臉色。


    “你還好意思說!陶爺我為了你的事操碎了心,可你呢!你摸著良心說,我交代你辦的事情可是真的去辦了?”


    “陶爺交代的事我黎青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怎麽會有不照辦的道理!”黎青拍著胸脯信誓旦旦的說。


    “那好!我問你,前幾日送趙禎迴宮走的是哪個門?”陶陶一改往日的嬉鬧,異常嚴肅的問道,那模樣竟讓黎青有些犯怵。


    “還能是哪個門,當然是——皇宮的門了!”黎青深知這事沒那麽好糊弄,卻也隻能硬著頭皮打馬虎眼。一邊是少爺,一邊是少夫人,他可是都不敢得罪呀!


    “你送他走的是正門,是與不是?”陶陶無視黎青的嬉皮笑臉,向前一拳砸在他的腿上要挾到:“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告訴沒藏蕙蘭你的腿傷是假的!”


    黎青真是欲哭無淚,明明假裝受傷的她出的主意!這下倒好,竟被倒打一耙,思量再三他一咬牙說到:“是!”


    見陶陶怒氣衝衝的走路帶風的從自己房裏出去,黎青隻好喊道:“走!走哪個門有那麽重要嗎?陶爺!不是!走都走了,有些話你可千萬別亂說啊!”


    卻說穆望舒到了和風山莊,沈白一身花衣搖搖擺擺的前來迎接:“喲!少爺,什麽風把您給吹來了,說吧,這次又想從我這拿走什麽呀?”


    穆望舒沒有理他,而是將手中的錦盒遞過去,徑直朝書房走去。


    “呀!”沈白驚的大叫一聲,當即樂的像花一樣,若是黎青在肯定又要罵他一句老狐狸。


    隻見沈白寶貝似的將錦盒抱在懷裏,一臉諂媚的跟上穆望舒:“不愧是少爺,從不做虧本的買賣,這瓷器怎麽又迴來了?不是要便宜劉美那個老家夥嗎?”


    “拿青釉魚耳爐的時候,順便把你的也帶來了。更何況你的這個東西本就是為了拋磚引玉。”當時拿沈白的這件珍藏是想引出劉美的密室所在地,既然青釉魚耳爐已經到手,這件瓷器就沒有留在國舅府的必要。


    “少爺說話還是那麽不招人待見,拋磚引玉這句話虧您能說的出口!這可是難得一見的珍品,不知要比你那章家的瓷好上多少!”沈白也不避諱,拋了個白眼給穆望舒。


    “這件瓷除了比章家瓷器年代久遠,我看不出有什麽地方好。”穆望舒睨著一雙眼竟是連看也沒看一眼。


    “是是是,我這瓷器沒什麽秘密,就好在年代久遠!”沈白一副你不喜歡我喜歡的傲嬌模樣,轉而問道:“您這特地跑一趟隻怕不是為了給我送瓷器吧?少爺。”


    “我查到劉美與西夏有來往,隻怕這安定祥和的日子怕是維持不了多久了?”想他當年離開西夏,卻不曾想被沒藏訛龐獨攬了權勢。


    “亂世之中首毀農商,少爺要盡早作打算呢。”沈白聽聞此言,麵色沉重,很多時候這天下局勢是說變就變,唯一能做的就是防範未然。


    “穆府的生意我到不擔心,一年前就已經轉戰海上。隻是大宋的商業繁榮才剛剛有些起色,若是發生戰亂不知要多少年才能恢複。”


    “少爺,有時候這人就得活的自私一點,你既已放棄西夏大王之位不如就安安心心做個商人,朝堂之事豈是你我能左右的了的。”沈白歎了歎氣,這個少爺他是從小看著他長大的,他自小不愛朝堂之爭,倒是和他父親一樣有著更廣闊的追求,他們的目光從來都不隻是在哪一個朝代,而是在幾十年甚至幾百年之後。


    隻是這樣廣闊的追求難免為人所不理解,高處不勝寒的滋味想來也隻有他們自己能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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