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嶽走後,淮瑾仍留岑望在書房談話。


    “殿下可是有事要吩咐?您隻管說,我一定替您辦好。”


    淮瑾長舒一口氣,抽出時間來喝了口茶,道:“若是沒有老師,我的諸多籌劃恐都難以成事。”


    天雖不熱,岑望卻打著扇子,又搖搖頭:“殿下心思縝密之至,我自愧不如。就說陸路路線的事,您必定事先料到洛水河那邊的災情,並未在兩條路線上搖擺不定,隻是想要我給您一個準話罷了。”


    淮瑾笑著,將妙曇呈上來的點心放到岑望麵前,道:“有您掌著方向,我這路走的也放心些。不過我還真三件事想請您幫我辦。”


    “殿下但說無妨。”


    岑望一邊應下,一邊撚了點心在手上。


    “第一件事,便是幫我照顧我之前收留在府中做幕僚的趙曜。”


    岑望點點頭,吃下第一塊點心,道:“好。不過趙曜隻是梁州府衙內的一個小小主簿,實在微末,不知殿下為何留著他?”


    “留著他,自然是有大用處。”


    岑望想了想,又撚了一塊點心在手裏,笑道:“殿下好謀劃,既如此,我自當盡心竭力照顧好此人。此人現在何處?”


    淮瑾起身將門窗打開,迴身道:“就在府內。老師也不必多做什麽,偶爾叫他一道下下棋釣釣魚便是了。再跟張鬆知會一二,他腦子靈光,自然知道怎麽做。”


    岑望吃下第二塊點心,又問:“第二件事是什麽?”


    “第二件事,我想提拔徐海壽到我跟前護衛,您看是否可行?”


    岑望嚼著嘴裏的點心,問道:“胡典軍不好嗎?殿下怎麽想起來提拔此人?”


    淮瑾見岑望吃得香,也撚了一塊在手中,道:“胡典軍無不好。隻是我這幾次觀察徐海壽,見其雖年輕,武藝卻高,這麽年輕又武藝高強,若是長久居於人下,難免心裏會有怨言。不如稍作提拔,籠絡一番,以作來日之用。不知老師以為如何?”


    岑望停下吃點心的動作,望向淮瑾,笑的有些高深:“殿下此舉,倒算情理之中。原本才高天賦也高的人總是會驕傲些,能夠得到重用,想必他會記著殿下的知遇之恩。”


    “我倒不求他記得知遇之恩,隻希望危機時刻他能保護好我的心上人。我走了之後,重用徐海壽的事,還望老師幫著在府中放出些風聲,也算是給足了他體麵。”


    淮瑾甚少在岑望麵前說起朝華,更少用這三個字。這三個字意味著什麽,二人都心知肚明。岑望有些感慨,更覺得有些羨慕,點點頭之後又撚了一塊點心問道:“那這第三件事是?”


    “第三件事,是關於朝華的弟弟,馮朝顯的。”淮瑾神色鄭重。


    岑望想了想,道:“就是那個小小年紀寫得一手好字的那位?”


    “是,他如今在國子學讀書。我私下問了陳珂陳祭酒,他說,此子確有大才。能得他此言,想必馮朝顯的才學不低,假以時日定能入仕。”


    岑望笑眯了眼睛:“既如此,我能幫他做什麽?”


    “自然是護他周全。我給他留了兩個護衛,兩人輪流日日守著。他去國子學,護衛就守在國子學外。他迴家,護衛就守在家門口。隻是,陳珂說國子學多的是人嫉妒他小小年紀有此才學,那裏的人也多是官宦子弟,若是國子學裏有人排擠他,這就需要老師您出手了,必要時候護他一二。”


    岑望捋了捋胡須:“我倒覺得殿下多慮了。以此子心計,斷斷不會被這幾個學生給排擠拿捏,恐怕多的是人願意為他出頭。”


    淮瑾笑了笑,給岑望斟上茶:“如此倒是我多慮了。”


    岑望歎了口氣:“你啊,為別人算計至此。給慈姑和蓮姑體麵,在府中安養,又抬舉底下護衛,指點四殿下,照料馮娘子的家人,我是怕你太累,心累。”


    淮瑾忽然很想仰麵躺倒在榻上,他確實累了。


    可他隻是笑笑,又和岑望說了兩句話,便親自送他去了外院。


    等淮瑾送了岑望迴來,已至申時。他奔波多日,滿身的塵土,心中卻清明。他知道屬於他的戰爭才剛開始,累也不能說。


    長平宮的內侍帶了許多銀錢和藥材來府上,又專程說淑妃娘娘指名要側妃吳氏陪同殿下一道南下。淮瑾隻點點頭表示知道了,便打發了內侍。


    瓊芳閣裏,朝華跟著玉娘學了幾行譜子,又練過琴之後,就指揮著幾個丫鬟收拾行裝。


    棠雪像是有話要說,躊躇半天才走過來對朝華道:“主子,淑妃娘娘召了王妃娘娘和側妃娘娘去了長平宮,想必就是為著誰陪殿下下嶺南一事,咱們昨夜去跟殿下說要同去嶺南,殿下雖答應了,可母命難違。我剛剛從前頭迴來,恰好聽見淑妃娘娘身邊的內侍對殿下說,娘娘指名讓側妃娘娘陪著同去呢。咱們……咱們還能去嗎?”


    朝華正仔細對著單子核查,看有沒有漏掉的東西,聽棠雪如此說,放下手中的單子坐下道:“淑妃娘娘召她們入宮的時候我就知道吳氏一定會主動求去,如今果然驗證了。如今娘娘發了話,自然是沒人敢違逆。”


    棠雨聽了也一頭霧水,棠雪斟酌著道:“那……那咱們是跟著殿下和側妃一起去是嗎?”


    朝華笑了笑,拿了點心給幾個丫鬟吃,道:“咱們且收拾咱們的,別的都不必擔心。”


    積雲笑笑也不說話,棠雪便知她們應是心中有數,便埋著頭隻顧收拾行裝。


    幾人收拾了半天,朝華招唿著棠雨棠雪過來吃點心喝茶,叮囑道:“明日一早積雲跟我走後,咱們院子就交給你們二人打理了。若是遇事,千萬不要強出頭,實在不行就去向慈姑求助。如今慈姑與蓮姑在府中是有體麵的,慈姑說的話,想來還是有分量的。平日裏大家就關緊院門過日子,外頭發生什麽事都與咱們院子不相幹,可明白了?”


    二人點點頭,又有些擔心:“主子,聽說南邊危險,您去了那邊可一定要保重自身,奴婢們在院裏等您迴來。”


    “放心吧,”朝華笑笑,又拿過積雲手上的包袱遞給棠雪,“棠雪,你細心些,這些月銀就交給你了,每月初一記得準時給院裏的大家發放月例,這些都是有定例的,不難。除了三個月的月例之外,這裏頭還有五十兩銀子,若是遇到急事,就從這裏頭拿錢花用,不要吝惜,錢財都乃身外之物,保全自身才是最重要的,可明白了?”


    棠雪接過包袱重重地點頭,朝華又囑咐了幾句,叫謝嬤嬤鄧嬤嬤將收拾好的箱籠都放到前院殿下的箱籠中,預備夜裏一同裝車。


    待一切妥當,淮瑾從書房那邊過來了。這幾日他各處著忙,二人一直沒有時間見麵。如今塵埃落定,隻待明日。他才從書房趕著過來,二人遙遙相見,相視一笑,若論默契,該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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