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將軍下馬,他的眼眶又紅了,他對那些百姓說道:“鄉親們,迴去吧,我隻是聽從朝廷的命令,這裏一定會來一個更好的將軍的,他會按照朝廷的旨意,為大家多著想的,迴去吧,鄉親們。”


    可是他越勸,那些聚攏過來的人越多,他們是由衷的舍不得他們離開,他們也是實實在在的看到這五年沒有戰事,自己的生活也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們拉著莫將軍的馬,苦苦的哀求,可是莫將軍知道,身在朝廷,他也是身不由己,他又何嚐想要迴去,他也無數次自責,他能保護那些百姓,可卻連自己最親的女兒都保護不了。


    此時有人哭的暈厥,原來是那個叫做丹禮漠的女人,她死死的抓著莫念珠的轎廂,對著裏麵說道:“達吉那,你這一走,我們還能再見嗎?”


    莫念珠也被這個場景給感染了,她從馬車上下來,扶著丹禮漠,她勸她:“會的,我們會見麵的。”


    可是她心裏也無比的清楚,迴到京城,她就要去那深入牢籠的誠王府,她想再出來,那又是何其的難,別說見了,就是出京城都難了。


    她雖然在安慰她,但自己的心裏確是一片蒼涼,本來莫將軍迴京述職,定然是要加官進爵的,可無論是哪一個都開心不起來,尤其是莫念珠,她有些怨恨的看向京城,她不知道那高高在上的皇帝,為什麽要逮著他們莫家不放。


    月色透著冷意,那些人有人暈厥了,莫將軍沒想到來送行的人竟然有那麽多,幾乎全城的百姓都來了,又加上是晚上,他害怕大家一個不小心互相踩踏了。


    他不斷的勸說大家迴去,但是卻沒有一個人肯離開,莫將軍無可奈何,不得不命人通知遠在軍營的蕭暮塵。大軍趕來,他們終於有了一條出去的路。


    看著被軍隊阻擋在兩邊的百姓,莫將軍對著他們大喊:“鄉親們,大家好好種田,好好放牧,把自己的日子過好,我若有機會,定然會來看望你們的。保重,保重呀。”


    說完他把馬頭調轉過去,朝著遠方飛奔而去,他不敢停留,他怕那些百姓們追上來,他也怕自己一旦停下就真的舍不得走了。


    那是一片荒涼的土地,那裏種出的糧食要比江南少很多,那裏種出的棉花也不能說是豐收,那裏一年當中有半年都在下雪,那裏也沒有豪華的酒肆,可是他卻打心底舍不得。


    隻是無奈的是,就算他舍不得那也沒有辦法,聖旨已下,他不敢拿整個莫家的性命去賭,當初他自請戍邊,已經觸怒天顏了,這一次他也隻有認命。


    到京城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月後的事了,京城的花期過了,仲夏的陽光顯得是那麽的毒辣,他們身上的戰甲下麵全是溢出來的汗,坐在轎子裏的莫念珠也感覺當初不絕的熱的天氣,如今怎麽那麽的難熬。


    小綠一邊走一邊給她扇著扇子,但僅僅是扇子的風,又如何能抵禦那一層層的熱浪。到了軍營,他們就要分道揚鑣了,莫念珠看著被當地軍營的統領迎迴去的莫將軍,她好想上前去道個別。


    可誠王府的轎子早已經等在那了,她是不能停留的,當初她離開的時候,走的是靜悄悄的,如今迴來自然也是需要靜悄悄的,皇家顏麵不可失,她不能因為自己讓皇家丟了臉麵。


    上了小轎,莫念珠關上了轎簾,她坐在顛簸的轎子裏麵有些昏昏欲睡,可走了不遠,忽然聽到鞭炮鑼鼓的聲音,莫念珠有些奇怪。


    她問小綠:“怎麽了小綠?有人迎親嗎?”


    小綠對她說道:“不是的小姐,我怎麽感覺那些人是衝著我們來的?”


    莫念珠狐疑,她掀開轎簾朝前望去,她看到一群係著紅綢的人站在道路兩側,敲鑼打鼓的好不熱鬧,而街道上放滿了鞭炮,燃起的鞭炮產生的煙霧中,忽然有人騎著頭戴紅花的高頭大馬出現在她麵前。


    那人穿著紅衣,頭戴紅色的冠,胸前戴著碩大的紅花,那不是迎親又是什麽?莫念珠對著小綠說道:“小綠,讓轎夫讓開吧,估計是我們擋住別人迎親的路了。”


    小綠卻有些驚慌:“不是的小姐,那人你看,我怎麽感覺他像是王爺?”


    莫念珠輕笑:“都到京城了,王爺又不是一兩個,既然你感覺他是王爺,那更該讓一讓了。”


    小綠聽她這麽說,反倒是急了:“小姐,不是的,我說的是誠王。”


    莫念珠輕笑:“你這丫頭,誠王在漠北你難道不知道嗎?叫你讓你就讓,哪來這麽多廢話,何況就算是誠王娶親,又和我們有什麽關係?”


    小綠聽了莫念珠的話有些傷心,她輕聲叫了一聲轎夫,讓他們讓到一邊,可轎子剛剛挪動,卻被一隻大手抓住了,那大手的力量很大,那些轎夫動彈不得。


    莫念珠有些不悅,她掀開前麵的轎簾剛要說話,卻看到了蕭暮塵的臉,她疑惑:“誠王這是?”


    蕭暮塵麵對著她,笑容滿麵:“珠兒,當初是我怠慢於你,今日便是我對你的補償,十裏紅妝,八抬大轎,你可歡喜?”


    聽到他的話,莫念珠的心裏卻一絲都開心不起來,他如今的補償又算什麽?當初的冷落,當初的二女同嫁,當初差點打斷她脊梁的二十棍子,豈是一句補償能補償的迴來的?


    可是如今他還是高高在上的王爺,而自己也隻是一個軍戶家的女兒,在他麵前,她不敢說半個不願,莫念珠強忍著心中的苦楚,她對著蕭暮塵笑了笑:“王爺有心了。”


    嗩呐響起,鑼鼓開道,好不熱鬧,全城的百姓都來看他們的婚禮了,蕭暮塵也是春風得意,他騎在高頭大馬上,往下撒著麥芽糖,喜歡湊熱鬧的孩子們紛紛爭搶。


    可是轎子裏的莫念珠卻悲從心來,她隻感覺自己莫名的想哭,如今他對她的重視,是漠北的緣分,還是僅僅是因為莫將軍迴朝就要加官進爵了?


    他是王爺,他是大梁最有希望坐上那個位置的人,但是她卻清楚,自己以及整個莫家都隻是他腳下的一塊墊腳石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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