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安轉過頭與江亭對視,江亭立馬會意道:“主子你這麽想就不對了,大人確實很忙,但每日都會特意迴來很早,就為了照顧你,你後腦的傷,當時起了老大一個包,瞧著老嚴重了,大人自責的淚如雨下,明知道你感覺不到疼,依舊哄了好久,親自給你喂藥敷藥,就怕我們沒輕重弄疼你……”江亭微頓,語重心長的問道:“若主子討厭一個人會這麽細心的照料她嗎?”


    顯而易見的答案,他沒有迴答,頭朝裏趴在桌麵良久,就算不討厭,可還是會不要他,他也動搖不了宣落堇的決定,討不討厭的根本沒區別。


    他鬱悶道:“可我確實做了錯事,明知無法挽迴的那種,無論平時姐姐待我再好,到最後也都不會要我,再也迴不到最初。而我現在隻想姐姐每次見到我不生氣就滿足了,隻是我好像做什麽,說什麽都是錯,都會惹姐姐生氣。甚至我認為……我的存在就是錯。”


    不管是在慕凜馳與孔昔麵前,還是後來在宣落堇麵前,他都感覺他生來有錯,更顯多餘。


    時間久了,他便自認為,隻要是他們見到他不開心或生氣,毋庸置疑的肯定是他的錯。


    他的話,不知是觸動兩人的那種情緒,皆滿目瘡痍的靜視著他,勸說引導的話都顯得微不足道。


    他或許都明白都懂得,隻是無人懂他,去聽他說而已。


    江亭自知他是最沒資格說話的人,退到門邊合上門,靠在門上不再言語。


    時間仿若有意停留,為他留住這清醒平靜的片刻。


    夜幕姍姍來遲,他起身找出火折子點燃一盞燭火放在桌上,再次雙臂彎曲在桌麵,下顎壓著手臂,盯著搖曳的火苗,“謝謝康公子早就幫我治了手腕的傷,現在已經不疼了。”


    “江亭,你迴去吧!不用這麽盯著我,我不會再一個人出去了,以後都不會了,若非出去不可,也不會再避開你,讓姐姐擔心生氣。”


    江亭不迴答,也未走,安靜的似是房間內從未有他這個人。


    “你算是我的第一個病人,雖然是有目的而為,但總是要盡心盡力。”康安直言道:“你除了過多服用炙丹積累的毒之外,最為致命的是長年虧損嚴重的身體底子,隻要看顧好不再受重創,好好養著,毒解了,還是有望恢複如初。”


    他眸光忽而暗淡,“果真是如何都活不了。”


    康安望著秦疏的側顏,思緒飄遠,想到了沒解藥便會隨時身死的公子,還有用藥吊命的自己,神色堅定的繼續說道:“我告訴你,就是想說,生命短暫,或苦或樂,但皆是命運使然,或許我們改變不了什麽,苦中作樂也不失一個辦法,樂也要樂在其中,一往直前乘風破浪,方得始終!”


    “哪怕生命的盡頭是下一刻!也不負在意之人!”


    寒風凜冽,觸目所及之地籠罩著一層厚厚的銀裝。


    十年如一日的徒步往返南北兩地,練的是耐力,魄力,腳程功力和不驕不躁淡然冷情的心境。


    母後是他五歲前記憶中唯一對愛的渴望與執念,為此,他可以無條件服從訓練他的主人和父王,隻為每年冬季時幾日的短暫相見。


    雖然他一直都明白,他母後同他父王一般不喜歡他。


    可他就是想得到那虛無的母愛。


    所以,他拚盡了全力。


    宣落堇是他父王與主人交給他最後的任務,事成之後,他便可以永遠陪在他母後身邊,永得自由。


    然而,白茫茫的天地,萬千人群中,白衣如雪的女子那般耀眼奪目,炙熱如烈陽普照大地,寒冷敬而遠之,瑟瑟發抖隻著單衣的他隻覺溫暖如春。


    偷了東西,丟了心!


    淡然冷情的心怦然躁動。


    隻是,他什麽都沒做不好……


    “康公子是不是也認為我這次做錯了?”


    康安反問:“你可認為自己做錯了嗎?”


    “姐姐生氣了,便是錯。”他神色堅定,完全沒有知錯的覺悟,“但我不悔。”


    “生氣並不一定代表著錯了,它也有可能是擔心,是心疼,是愛……”心中仿佛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康安不再言語,靜靜的坐著,陪著秦疏,他答應了陶兒要開導開導秦疏,可他也沒經曆過男女感情之事,世事更為淺薄,在同齡好友中,他是最平庸,最弱小,備受保護的那個,如何能體會秦疏的心境。


    ‘咕~咕~’肚皮終是難忍看著食物不入腹,唿叫主人。


    口中潺潺流水,秦疏將桌上擺放的一盤點心拿到眼前,不失優雅而狼吞虎咽的吃完一整盤才停下。


    他看了眼外麵漆黑一片的天色,估摸著時辰,黯然道:“姐姐應該到客棧了吧!若她還沒走,又被姐姐氣走了怎麽辦?”


    快來客棧,天字一號房內,宣落堇毫不客氣的打量著眼前不拘一格的女子。


    女子墨發半束盤起,留兩股發絲編成辮子垂於胸前,發飾簡單清雅,溫柔的五官配上一襲紫色長裙襯的她落落大方。


    麵對宣落堇的打量,女子坦然自若道:“你就是小弟弟口中的姐姐吧!眼光不錯沒說謊,你確實很漂亮對他很好,就是來的晚了些,若不是我收了小弟弟的定金,早該走了。”


    “不管你是誰,有什麽目的,進了我的尚書府,便隻能安安分分。”宣落堇沉著道:“我也不管他找你來做什麽,但他答應你的事,你不許再向他提,我可以做到。”


    女子微怔,從容向宣落堇行禮,“民女姚浣溪見過尚書大人。”


    宣落堇冷漠道:“姑娘不必多禮,他既特意帶姑娘迴來,姑娘便隨我迴府常住,府內已為姑娘備好房間。”


    姚浣溪抿唇輕笑,“民女又名秦淮春!”


    “秦淮春?”


    “對啊!秦、淮、春!大人以為小弟弟請我來幹什麽!?”


    …………


    “你居然請來了秦淮春?”江亭被康安的高音驚了一跳,隨口一問:“誰啊?男的女的?他(她)很厲害嗎?”


    “是很厲害,但不是你想的那種厲害。”康安自覺反應大了些,好似沒見過世麵,可還是想問問秦疏:“你是怎麽找到她,又花了多少銀子請到她?她又提了什麽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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