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銘轉過身,蘇月與賴語均不知來了多久,楚銘與曹旺的對話被她們聽得清清楚楚,但是她們一點都不驚訝,仿佛隻有楚銘不知道曹旺所說的民間傳聞。她們眼睜睜看著曹旺離開,咂了咂舌,她們可不敢去追一個手持火炮而且還滿腔怒火的男人。


    楚銘隨口問道:“民間傳聞是你們放出去的?”


    “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個時候我們能有幾歲,就算是神童也編不出這樣的故事啊。”蘇月與少女一臉無辜。


    楚銘笑了笑:“你說民間傳聞是假的?”


    少女反問道:“你猜?”


    楚銘漫不經心地揉了揉下巴。


    少女一本正經道:“民間傳出的史實十之八九都是瞎編的,但偶爾出現一件真事也不足為奇,半真半假的就更多了。”


    如果曹旺沒有信口開河的話,楚銘感到不寒而栗,“一語成讖的民間傳聞......是誰說的?”至關重要的問題湧上心頭,楚銘臉色一沉,這才開始後悔為何沒能將曹旺留下,不僅僅是民間傳聞的編造者有待考究,而且少女與蘇月也貌似是知情者。


    “有人捷足先登了,小諮客,你壞了我的大事!”少女兇巴巴的,她生怕再一次遲則生變,於是火速返迴禁地,與蘇月一同爬上陣法,陣法由靈力凝聚而成,故而溫暖而堅韌,同時也尤其光滑,要想爬上去絕非易事,但是她們二人如履平地,最後朝著陣法的缺口躍了下去。


    楚銘臉色駭然道:“這缺口......”


    哪怕是尋常陣法都往往具備穩固性以及平衡性,所以能夠自我調節自我修複,尤其是防禦大陣,哪怕被毀得支離破碎,也能通過削減厚度來修複表麵,靈力均衡流轉,但是這座由靈楓穀布置的陣法,卻不能自行修複缺口,這一點堪稱匪夷所思,楚銘喃喃自語道:“堂堂天下第一大宗布置的陣法不該如此粗淺,更何況掌門應該對其重視有加才對,怎麽會出現這麽不應該的紕漏?”


    楚銘一躍而起,近距離觀察陣法的缺口,眼神瞬間一亮,原來那角缺口早就開始修複,隻不過相當緩慢,靈力一點點覆蓋陣法的缺口,最後恢複如初少說也要幾個月的時間。


    楚銘潛入禁地,腳下是一片缺少陽光的平原,北方歪著一座傾斜的漆黑湖泊,遠遠望去更是似如平鋪靜止在半空,兩位少女嘖嘖稱奇不已,楚銘亦是眼神驚訝,隻不過更加牽引他心神的是湖內的軍艦殘骸,楚銘再三確認道:“真有那個民間傳聞?”


    少女點了點頭,楚銘追問道:‘結果呢?徐家軍的統帥去了靈楓穀調查此事,再之後發生了什麽?’


    少女平靜道:“最後徐將軍二話不說賠罪走人,這無疑是向外界宣告,掌門大人是清白的。”


    楚銘若有所思。少女歎息道:“誰知道徐將軍是不是受形勢所迫呢,畢竟這是天下第一大宗,可擋百萬大軍,真要打起來還不知會有多少傷亡。再說了,編撰民間傳聞的人一定是狼子野心,意在挑撥兩者的關係。徐將軍節製的數十萬徐家軍,掌門大人的靈楓穀,可能是國內最強的兩個勢力了,真打起來誰最受益?”


    楚銘壓低嗓音問道:“但如果這是真相的話?”


    少女一本正經道:“那就更證明那人狼子野心了,能將這件辛秘調查得一清二楚,而且還公之於眾,更讓人毛骨悚然的是這個傳聞明明聽起來荒謬絕倫,不足為信,卻在當時鬧得沸沸揚揚,背後定然有人推波助瀾,將這件事搬上台麵。”


    楚銘眯起眼,“所以即便這件事是真的,也不能說明杜撰這個民間傳聞的幕後黑手是一個赤膽忠心之人,根本不想穩妥解決此事、還徐家軍一個公道,反而是竭力的挑撥離間,這是敵國奸細?”


    賴語均攤手道:“這我哪知道?”


    楚銘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所以你們是來調查這件事的?不然怎麽會知道得如此清楚?我記得沒錯的話,宣無常也是徐家軍的一員,而且他還是一個高級軍官,卻願意千裏迢迢南下來保護你,你與那位徐將軍必然是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少女拍了拍手,“聰明,本來我還在猶豫要不要跟你說這件事,沒想到半路殺出來一個曹旺,把我想說的都說了,那就和你攤牌,我是有備而來,在來之前就已經做好充足的準備,該調查的基本上都調查清楚了,還算得上的是順利,接下來就要提取證據。你不用擔心,陣法的缺口將會在五個月之後愈合,那個時候我們早就走了,所以外表上看不出陣法被毀,更不會有人知道我們來過這裏。”


    “怎麽找證據?”楚銘撓撓頭。


    她輕聲道:“隻要我們能夠活著出去,掌門大人就注定要摔得粉碎。”


    楚銘抬高視線,望向那座如瀑布垂掛的湖泊,雙腳發力,身形似箭直直撲向湖心處的巨大黑影,砸出一個巨大水花,冰涼的湖水濺射而出,灑得漫天都是,楚銘震驚了,因為湖水是濃稠態,難怪保持著靜止而不重力流淌!


    濃稠的湖水等同於蛛網的粘性,楚銘每一個動作都格外僵硬,他不敢吸入哪怕一絲一毫的湖水,生怕湖水有毒,楚銘甚至連眼睛都不敢睜開,可事實上湖水溫和,楚銘雙眼撐起一條縫,這才看清了湖心處積壓的巨大黑影,原來是一塊巨大如山的泥球,楚銘喃喃自語道:“這就是曹旺說的融靈珠?”


    楚銘單手結出一個簡簡單單的掌印,滾落而出,輕描淡寫打擊在泥球上。


    這個龐然大物劇烈一震,不計其數的塵埃隨之拂麵而來,一時之間視野之中滿是渾濁,楚銘身形飄然而退,一直退出湖麵,再次換上一口氣,湖水一瞬間如山洪流淌,更是帶著濃稠的汙泥,除此之外還有許多生鏽的刀劍乃至是白骨被衝刷下來。


    傳聞吞沒了軍艦的泥球震動不止,泥土碎屑紛紛揚揚灑落下來,漆黑深沉的湖麵肉眼可見轉為土色,縈繞一層灰蒙蒙的古怪氣息,就像是沙暴浸染過後的水質。


    水落石出。


    楚銘翻了一個白眼,光天化日之下,一具具白骨浮出水麵,而且大多穿戴著甲胄,甚至還有表明身份的令牌。


    那湖心的黑影到底是什麽,墳塋嗎?


    楚銘自言自語道:“看來徐家軍真的被掌門謀害了。”


    少女糾正道:“並非是掌門下的毒手,融靈珠把軍艦吞噬,軍艦上的軍人難逃一死,少說都有幾千具白骨還在融靈珠內。”


    楚銘搓了搓手,唏噓道:“掌門並非是罪魁禍首,隻是動了貪心,這還算不上罪無可赦。”


    少女與蘇月收斂白骨,就這樣晾著確實有傷風俗,楚銘望向湖心的黑影,皺眉道:“軍艦哪怕遭受融靈珠侵蝕,仍是保留下了殘骸,死在軍艦上的一眾將士更是遲遲沒能安葬。”


    楚銘提醒道:“軍艦殘骸內還有不少能用得著的軍械,你們可別當真陪葬品下葬了。”


    少女點了點頭。


    楚銘繼續按兵不動,靜等更多隱秘自行浮出,但是沒有想到遮天蔽日一般的塵埃泥土,正在匪夷所思地凝聚壓縮,再也沒有一盤散沙之狀,反而渾厚且磅礴,就如同一條漂浮不定的巨龍直接衝出,撞碎水幕的同時,掀開陣陣浪花。


    撞碎湖心,撞開一層水幕。


    竟像是彗星拖尾而來!


    楚銘抬手屈成弧形,猛地抓向虛空,本以為可以拍散這條塵埃巨柱,但不曾想身形竟是被撞退數十丈!源於融靈珠的泥沙聚而不散,堅韌異常,楚銘手臂迴勾,讓粗如巨柱的塵埃繞向手臂,繼而往內一縮,勢大力沉夾入腋下。與此同時,又有一條塵埃巨柱衝蕩而來,可在最後又變為橫掃之勢,就如一把長槍彎曲成弧,然後如弦崩斷,驟然反彈而去。


    狠狠拍在楚銘心口,瞬間吐出一口鮮血。


    楚銘就被拍入湖泊,他的鮮血如汽化般消失在湖水之中。


    而腋下夾緊的塵埃巨柱劇烈反抗,無窮無盡的塵埃散逸出來,一瞬間鋪天蓋地,幾十米高的沙潮從楚銘身旁一卷而過,視線被模糊了,而且泥沙如疾風驟雨一般激射過來,皮膚被砸得一片通紅,同時火辣辣的疼痛席卷全身,楚銘倒抽一口冷氣,身形一沉,沉入清水區,但是另一道重如泰山的巨柱,當頭一劈而來!


    楚銘屏住唿吸,千萬不能在這個時候嗆水,然後雙手摁住肩頭,一發力,把自己硬生生推了出去,就整個人轉折衝入恍如銀河傾瀉的深水區,楚銘運轉控水之術,轉瞬之後,周身水流層層擠壓而來,重於萬鈞,整個身體都被水流衝蕩得搖晃起來。


    控水之術看似簡單,其實最為霸道,遠勝降龍伏虎之類的招式,楚銘學藝不精,但是深海之王畢竟傾囊相授,應付起這樣的小場麵綽綽有餘。


    看似讓水流鞭打自身,其實全部衝擊在塵埃上。


    水流恰到好處的轟擊,使得塵埃巨柱層層潰散之下,楚銘不僅沒有被殃及池魚,還將另一條塵埃巨柱以控水之術鎮壓下去。


    拔劍術未必要拔劍。


    但控水術一定要控水。


    楚銘身形猛然一衝,裹挾萬丈水流而去,轟然撞向最後一道塵埃巨柱。


    但是還未等兩者對撞,塵埃巨柱便四處流散開來,消失得無影無蹤,楚銘往後一撤,直接撞碎身後水幕。


    脫困之後,楚銘仍是一陣提心吊膽,咬牙道:“難怪那位掌門遲遲不取出融靈珠內的軍艦,原來並非是貴人多忘事,這融靈珠不愧是高階法寶,孕有靈性,正在不斷溶解軍艦殘骸,可惜收效甚微,再過幾年靈性全無,才是取出軍艦的最好時機。我剛才兩次出手,第一次沒有掀起絲毫波瀾,第二次終於出現了反應,融靈珠所化的泥球竟然一陣扭曲翻滾起來,想必軍艦的受損程度將會更加嚴重幾分,這損失可是大的讓人心疼。”


    楚銘環視四周,無論是石子還是花草,都呈現嫩而不滑的冰冷質感。


    但是那湖心處,卻有一股熱浪緩緩散出。


    “這就是傳說之中的融靈珠?”楚銘望向湖心的巨大泥球。


    楚銘掂量了一下,喃喃道:“融靈珠已是處於迴光返照的狀態了,曹旺來過一次,但是竟然能夠全身而退,說明融靈珠並未針對他,所以是我的攻勢太猛烈,才會引來融靈珠的複蘇?”


    楚銘看了一眼渾濁湖水,擠出一個笑臉:“接下來井水不犯河水?”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萬古星辰夜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夜色下的堯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夜色下的堯並收藏萬古星辰夜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