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暴雨還在不斷擴散,從三百裏擴張到五百裏,雨水浸入無邊無際的土地,漫過十室九空的城池,一場災難降臨得猝不及防。連鎖反應開始出現,山洪爆發,山體倒塌,浩浩蕩蕩的洪水與狂風席卷四麵八方,受災人數超過十萬,朝廷已經得知這個消息,以不容拒絕的強硬態度命令軍方處理此事。此次雷家失心瘋一般報複帝國,財政大臣預估直接造成的損失將近全年八分之一的賦稅,氣得在朝堂上吐出一大口血來,登基不過三年的皇帝快要瘋魔,天天跑去太廟懺悔,哭得梨花帶雨的。


    與此同時,劉真人到了軍營,開門見山告知雷家的野心與陰謀,結果無人相信。劉真人黯然離去,戲劇性的一幕出現了,劉真人離開僅僅不到幾個時辰,軍方就注意到了雷家的不對勁,快馬加鞭請迴劉真人,甚至不少大佬都為自己的傲慢賠罪。


    城牆上的箭樓用於討論要事,今日百夫長以上的軍官都聚在一起,商討如何解決水災,甚至鄭國公都沒有缺席,對於此事的重視可想而知。劉真人激動得眼淚直流,他生平最大的願望就是建功立業,青史留名,所以才會想著幫助邊境駐軍一同圍剿獸王,卻差點出師未捷身先死,可是最後因禍得福,見到了帝國南方最有權勢的鄭國公。


    劉真人恭恭敬敬行了一個禮,發自肺腑道:“正是因為有邊境駐軍,兇獸才始終不曾攻破國門,正是因為鄭國公的部署與軍人的勇敢,邊境之後的千萬百姓才能安家立業,過著與往常一般無二的生活,國公的豐功偉績永垂不朽!貧道並無大誌,卻也想貢獻出一份自己的力量,維護邊境的安寧。”


    鄭國公淡淡道:“將你知道的說給大家聽聽,要是對軍方有幫助,自然給你記功。”


    劉真人長話短說道:“貧道與有識之士共赴邊境,希望能夠配合軍隊一同圍剿獸王,但是雷家將律法視作一紙空文,竟然做出當街綁架之事,就我一人逃出生天,不僅如此,雷家還用法力釀造水災,直至大水封路,這是為了阻擋邊境駐軍的推進步伐!這個舉動多少有些做賊心虛的嫌疑!”


    在場之人震驚不已,雷家這是公然叛國?鄭國公皺眉道:“雷家這麽做是為了什麽?”


    劉真人麵露為難之色,默默低下頭,顯然無法迴答這個問題。鄭國公心中早有答案,雷家與饕餮轉戰到了靈石礦脈,而鎮守礦脈的靈楓穀弟子死一般寂靜,板上釘釘是出事了。但這是最壞的結局,鄭國公願意自欺欺人,設想更好的結局。


    “無論是靈楓穀弟子還是雷家,都無足輕重,當務之急是解決這場水災!”鄭國公站起身,身體離開桌椅,目光望向桌麵上的羊皮地圖,地圖上有一塊黑壓壓的陰影,是指水災的蔓延區域,迄今為止水災還有上升勢頭,最後甚至可能蔓延方圓千裏。


    鄭國公不愧是救世主一般的存在,分析局勢一針見血,知道什麽是主次之分,如今再去找雷家興師問罪已經沒有任何意義,挽迴損失才是當下最重要的事情。鄭國公伸手摁住桌麵,沉聲問道:“你們誰有辦法消去水災?”


    在場之人鴉雀無聲,劉真人緩緩挺直腰杆,與鄭國公眼神對視,微微加重嗓音說道:“水災乃是人禍,隻要解決了雷家,水災自然不攻而破,但是雷家躲了起來,而且還有方圓幾百裏的閃電和雨水為他們掩護,我們無法得知確切情況,派人探明當然可以,甚至貧道願意單刀赴會,看一看雷家究竟在搞什麽把戲,可冒進是下下策,說不定雷家就等著我們自投羅網!絕不能做無謂的犧牲。貧道有一個方法,引雷針或許可以引走劫雲內的雷霆。”


    鄭國公疑惑道:“這個方法可行嗎?”


    劉真人信誓旦旦道:“劫雲內的能量是有限的,仿佛是一個氣球,正在慢慢泄氣,泄完的那一天,水災也就隨之消失,但是這個過程會持續很久,引雷之術,理論上可以加快劫雲的衰退,貧道的這個辦法有很大的可行性,但最後有沒有效果還需要試驗一下才行。”


    一位千夫長好奇問道:“上哪找引雷針去?”


    劉真人故作謙虛道:“貧道略懂引雷之術,隻是還需要一點原材料。”


    ——


    楚銘終於不是孤軍奮戰,添了三名幫手,有築基期的強大修為,而且都是身經百戰的軍中長官,但雷家乃是修仙世家,人才濟濟,甚至能夠以巨大的代價獵殺一頭饕餮,楚銘一行人就算長有三頭六臂也不可能撼動這個家族,隻能見機行事。


    雷家隻會比往常更加謹慎,因為他們派出的望風之人出事了,一人死亡,一人被俘,雷家已經敏銳注意到這個問題,部分做賊心虛的雷家長老嚇得魂不附體,以為大禍臨頭,但是一番探查過後,並未發現可疑人員,軍隊也尚未推進而來,處境暫時是安全的。但這非但沒有緩解雷家的疑慮,反而更加緊張,隻是雷家的高層壓下了此事,以免士氣跌落。


    楚銘為了躲避雷家的搜查,藏入一處坍塌區域,與三人互通有無,熱絡關係。一番接觸下來,四人之間的防備已經所剩無幾,楚銘好奇問道:“你們都是高高在上的軍官,她有什麽本事將你們請下來?”


    宣無常坦然道:“實不相瞞,我對她的了解十分有限,甚至還不如你,隻知道她的父親與我們的將軍有些交情,她貌似得罪了什麽人,躲在偏僻的紫荒邊境,我們將軍知道了,就派我們前去營救她,本來說好她就待在原地別動,結果她北上了七八百裏,遇到了這場無妄之災。”


    楚銘眼神一顫,既然她得罪了人,就該老老實實待在原地,東陽國的水師甚至可以庇護她,就算獸王犯境,因為靠近軍營的原因,邊境駐軍也會出麵解決,可她義無反顧當了一個諮客,留在原地再安全不過。楚銘直到此時才知道她的良苦用心,以他當時的心態,無論如何都不願滯留邊境,大不了孤身闖進東陽國,少女卻善解人意地陪在他身旁。


    “根據雷雲所說,她進了坍塌的礦脈,危險程度不必多言,就算礦脈沒有坍塌,也很難再上來,上來的難度起碼是下去的十倍,尤其是在沒有安全措施的情況下,我們要提前做好為她收屍的準備。”黃天寶輕輕歎息一聲,他說的句句屬實,賴姓少女兇多吉少,沒有人可以反駁他的話,但是他自身的消極態度也已經肉眼可見。


    “我們也不必急著收屍,雷家的反骨遲早會被帝國的威嚴抹去,滅亡隻是時間問題。我們先離開,一兩月之後再來,興風作浪的雷家必然已經不再存在。我們可以光明正大地為她收屍,無需如此時這般提心吊膽。”黃天寶帶著滿身的泥濘爬了出去,離開藏身的裂縫,要知道不僅是靈石礦脈塌陷,這一整座山脈都出現無數裂口,正好用於楚銘一行人藏身,再安全不過。黃天寶走了,宣無常與鬥雞眼老者舉棋不定,最後摁著楚銘的肩膀出聲安慰:“我們沒有必要留在這裏,去做無謂的犧牲,要是再不走,可就來不及了。”


    楚銘冷笑道:“雷家剛剛發現望風的人不見了,正是最緊張敏感的時候,這個時候要走,實在不大精明。”


    果不其然,雷家早已派出長老守株待兔,藏入劫雲之中,如雄鷹一般等待獵物的出現,黃天寶瞬間就成了他的攻擊目標!直接化作一道天劫降臨而下,楚銘知道自己無法藏匿太久,但是沒有想到暴露的如此之快,豬隊友害死人不償命。


    黃天寶驚得尖叫起來,後悔楚銘為何提醒得如此之晚,心中已經將楚銘的祖宗十八代罵了一遍。楚銘運轉周身靈力,但是反而感到有氣無力。珊瑚海一行之後,楚銘修為已至鍛氣圓滿,距離破境堪堪隻差一線,常理而言他的根基已經足夠紮實,隨時都能破境,但龍王之身剝奪出體後,身子骨正處於極其虛弱的狀態,這個時候拔高境界利弊皆有,甚至是弊大於利。


    但是楚銘絕不會信這個邪,明明感到隻差一層窗戶紙就能晉升境界,哪裏可能無動於衷,楚銘對自己的身體情況相當了解,再加上雷屬之力入體,刺激鬆動修為,分明就是天助,故而傾盡全力破境再無顧忌,體內的靈氣如同江河奔走,在四肢百骸中奔騰流轉不休,楚銘起先確實得到雷修的強橫殺力,但是之後就有境界不穩的跡象,楚銘甚至覺得自己快要跌境了。


    楚銘暗罵一聲,另外三人更不給力,黃天寶鬥誌渙散,一時間竟然忘了逃跑,任憑天雷澆灌全身,仿佛是在接受洗禮,隻是過程異常痛苦,黃天寶疼得眼淚直流,他終於想起了反抗,但是雷霆已經注入他的每一寸肌膚,無窮無盡的酸麻感席卷全身,他僵在原地一動不動,哪怕隻是一個揮手動作,都會撕裂全身肌肉,雷霆就像是毒蛇在他體內瘋狂流竄。


    宣無常與鬥雞眼老者也敗下陣來,不過比黃天寶多堅持了幾十個迴合。楚銘壓下狂躁不安的氣息,如離弦之箭衝了出去,雷家長老先前藏入劫雲,隱匿氣息,順便吸收劫雲內的雷霆,強化自身的力量,最後直接將身體化作一道天雷,爆發出極限的戰力!更別說他的境界已經超出築基範疇,放眼全天下也是鳳毛麟角般的存在。


    楚銘失去了對戰下去的欲望,轉而拿出一片鱗甲,是深海之王贈送的告別禮,說能在關鍵時刻救自己一命,體內氣府處還有一段旋律迴蕩,是深海之王留下的歌聲,蘊含控水之術的奧妙,隻要遇見危險時抹去旋律,深海之王就會過來救場。


    楚銘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珊瑚海離東陽國有千萬裏之遠,哪怕是以深海之王的修為,從珊瑚海橫渡東陽國也需要數月時間,那個時候楚銘早死了,她是過來收屍的不成?


    但是轉頭一想可以葬入珊瑚海,還是很劃算的。


    不過雷家長老根本不給楚銘玉石俱焚的機會,雙掌貼來,十指之間蔓延出道道雷霆,楚銘屈指一彈,力道轉為四兩撥千斤的巧力,彈開激射而來的雷霆,隨即運轉控水之術,雙手拚命扭轉,雷家長老周身的電光都被抹去,消失得一幹二淨!楚銘彎臂抓住這位雷家長老,一拳砸在他的胸口上,地麵堆積的雨水也被踩碎,呈現扇麵狀鋪展開來,好似一匹正在晾曬的綢緞被狂風吹起。


    雷家長老不進反退,滔天雷光從他身上炸起,楚銘選擇暫避鋒芒,身體在空中劃出一個驚人幅度,墜迴地麵上因為坍塌而形成的裂口。


    裂口縫隙僅僅隻有三尺寬,但是穿過縫隙後,裂口的寬度可以容納十餘人並排下潛,深度更是在三十米以上,傾瀉而下的雨水已經快要填滿裂口,仿佛是一個小型泳池。楚銘砸出一個水花,裂口下伸手不見五指,更沒有一絲一毫的陽光,簡直像是置身於深海。楚銘不假思索沉入水底,然後開始思考如何反擊,在珊瑚海他已經學會了各種各樣的華麗泳姿,卻忘了水是極佳的導體,自然而然就與閃電混合在一起,楚銘還未施展絕學就已經口吐白沫,神誌不清。


    被俘的雷雲就被擱置在裂口下,本來都要溺水而亡,但是閃電刺激之下令他醒轉過來,尖叫著逃了出去,見到長老之後連忙跪下,委屈巴巴道:“長老,不能手下留情,快點把這些人除掉!”


    雷家長老不予理會,敷衍道:“這三人的身份有待確定,帶給族長他們看看再說。”


    ——


    (存稿全部改了,今天還是兩章,有錯別字請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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