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之王與辰林遁入深海之後,楚銘便沒有繼續追擊下去,找到一座荒島落腳休息,頓時感到如釋重負,伸了一個懶腰,望向四周空曠海麵的同時,仍是忍不住犯怵,幽怨道:“那個水陸雙棲之王到底想做什麽,不僅沒有離開,反而像是瘋了一樣衝向內海,這座海域的主人也不得不像個跟屁蟲一樣緊緊跟著他,我們這邊又害怕過錯什麽重要事情,隻得咬牙跟上他們,隻是他們現在遁入深海中,連氣息都很難察覺,深海地形對我們也是費力不討好,所以也就沒有隨之水遁,你說他們會在水下做什麽?”


    鬼魅平靜道:“飛禽之王的內丹富有營養,對你對我都有福澤,不僅幫你解決了龍王之身的反噬,就連我受損的魂魄都略微恢複了,對於萬事萬物感知更加敏銳了幾分,某一刹那,感應到了我最後的三分之一修為,但這會兒又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楚銘臉色一沉,狐疑道:“難不成他們已經在爭奪你那兩千年修為凝聚而成的羽毛了?”


    鬼魅點頭道:“很有可能。”


    楚銘猛然間起身,突然發現腳下出現一幅地圖,鬼魅笑道:“你犯不著比我還著急,不妨先看看地圖冷靜一會。”


    楚銘撓了撓頭,這才撿起腳下地圖,一屁股坐了迴去,緩緩攤開地圖,目光低斂望去,這幅地圖上的內容,記載的竟是紫荒外圍與東陽國邊境城池!


    楚銘驚咦出聲道:“這是什麽?”


    鬼魅淡然道:“地圖,隻不過與尋常地圖不同,你試著注入靈力。”


    楚銘眯起眼睛,小心翼翼地拿起地圖,注入一絲靈力,靈力注入之後,不僅沒有損毀地圖,反而讓地圖上描述的場景更加清晰,最後近乎達到了逼真的程度,就如在高空之中向下俯瞰。


    地圖並未擴大,隻是整個人猶如鑽入地圖之中,身臨其境。


    楚銘記起蒹葭的娘親,好像也在不知道具體位置的情況下使用地圖,但是陰差陽錯找迴了方向。楚銘驚駭道:“這地圖好像是叫做什麽真形圖來著,哪來的?”


    鬼魅洋洋得意說道:“我做的。”


    楚銘狐疑道:“你看《地理誌》做的?”


    鬼魅點了點頭。


    楚銘雙眼猛地瞪大,不敢置信問道:“僅憑借一本《地理誌》,你就能製作出一幅有鼻子有眼的地圖?”


    鬼魅點頭輕聲道:“你的那本《地理誌》內容細致,我這幾月來沒少花時間研究,這幅地圖應該大差不差,你不妨拿出這本書對比查照,如果有缺漏的話還來得及修改。”


    楚銘掏出地理誌,反複對比地圖,大體上看不出問題,鬼魅指點江山道:“等你迴到外圍邊境,處於地圖內的區域當中,地圖就會亮起一點,那一點正是你所在的位置,注入靈力之後,便可以依照地圖上那一點光芒確定位置,進而尋找方向。”


    楚銘臉色喜悅道:“雖然以前就知道地理誌可以用來找路,但是我看不懂,有了這幅地圖,以後可就不怕迷路了。”


    目光不在地圖上,楚銘小聲嘀咕道:“也不知道邊境上的獸潮有完沒完,會不會那個東陽國已經在獸潮下滅亡了?”


    鬼魅認真分析道:“這一次卷入的獸王恐怕多達幾千,相當於從未有過的兇獸界大戰了,起因在於三大王者號召天下獸王發難珊瑚海,但其實有不少獸王不願卷入其中,於是隻能逃到外圍避難,這個舉動不可避免會打擾到更多兇獸,層層累加之下,不僅內圍區域出現了獸潮,就連本不該被波及到的外圍邊境也有大量兇獸受驚逃竄,但是相比於珊瑚海的獸潮規模,邊境上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那東陽國不是派了數萬邊境駐軍駐守麽,再說了,獸潮的本意並非是進攻東陽國,而是避難,隻要東陽國不招惹他們,應該沒有滅國的風險。”


    楚銘好奇問道:“那牛重英他們呢?”


    鬼魅心平氣和說道:“我一直有留意他們的氣息,在你與他們分別的一月過後,他們兩人的氣息仍舊完好如初,由此可見,他們應該是得到援救了。”


    楚銘鬆了一口氣,鬼魅猶豫了一下,開口承諾道:“珊瑚海之行結束後,我會帶你去找他們。”


    又自言自語道:“隻不過按你所說,那個牛重英大概率會被那個女孩收留,隻是不知道那個女孩的家在哪裏,東陽國境內?那倒是挺好找的。”


    楚銘好奇問道:“那你之後又打算做什麽?”


    鬼魅喟然長歎一聲,在楚銘體外顯出本身,得到神凰內丹的福澤之後,一頭白發變得漆黑了許多,臉色也要比以前更好得多,他伸出手,掌心上靜靜放著兩隻如同黃金打造而成的羽毛,隻是已經沒有之前的光彩,意味著滿溢而出的能量已經被消耗殆盡,再想汲取羽毛內的能量,就要將整個羽毛融入體內。


    鬼魅心平氣和說道:“其實就算沒有奪迴最後一隻羽毛,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無非就是損失三分之一的道行,又不是不能重新修迴來。我的身體恢複得差不多了,可以融入這兩隻蘊含四千年修為的羽毛,融合之後,必將受到天道規則的打壓,隻是我實力太強,不會輕易死在打壓中,隻要能在規定時間遁迴中遊就行了,換而言之,我隨時都可以離開此地。不過這一趟來得不容易,我甚至險些死在跨界途中,雖然看遍了紫荒中的風景,但還有太多地方沒去,所以不願過早離開,可前提是必須活著,所以說,活下來才是最重要的,最後一隻羽毛盡力而為就行了,深海之王與水陸雙棲之王都不是好惹的,沒必要爭個你死我活。”


    鬼魅壯士斷腕一般的話語還未落下,就出現轟隆一聲巨響,繼而見到那柄刺穿的辰林身軀的三叉戟,捅入了海域中央的堤壩上。


    同一時刻,遠在天邊的下遊河水猛然向外合攏開來,其內藏龍臥虎,顯現七大天璣,恰如璀璨銀河,光澤逼人。


    時空長河下遊驟然之間,有一位位全身上下泛起無形之火的神隻睜開眼睛,以口誦經,驟起鎮壓之勢,其中一道神光對準珊瑚海,仿佛鎮壓即將就要降臨人間!


    鬼魅根本沒有去看轟然巨震的堤壩,喃喃道:“海神之力,要將下遊這根血管撐爆了。”


    但是這股威勢僅僅隻存在了一會,所以那道鎮壓最終沒有落下。


    ——


    以那座堤壩為圓心,方圓百裏之內,幾乎所有生命體抬頭望去,視線中都能看見一道長虹一閃而逝,刹那遠去數十裏,撞落在了那座屹立了無盡歲月的堤壩上,激撞出了綿綿不絕的巨大震蕩,深海之王的三叉戟不僅刺穿了辰林的身軀,還透出堤壩一大截!


    海麵久久不能平靜。


    三叉戟從海底保持斜衝之勢,衝天而起,其壯觀程度,在一條萬丈斜線之上,飛出一個扇形磅礴水幕,水幕衝天而起,裹挾氣吞山河之勢,衝擊之中逐漸扭曲,然後再微微傾斜,形成一個極為驚人的凸形之狀,頃刻之間轟擊在空,唿嘯的速度讓天空都為之一震。落下之時更是壯觀,仿佛是被拉扯的極長水色隕石驟然降下,不斷延長拉伸,如同這塊隕石解體變成無數碎片。


    如凡夫俗子怒吼蒼天,但老天爺隻是下了一場大雨予以警告。


    麵對深海之王的最強殺招,一代水陸雙棲之王都被一招破甲擊退,釘死在了海域中心的堤壩之上,震動幅度之大,以至於整座堤壩顫鬥數次,搖搖欲墜,與三叉戟的接觸處,更是冒出了一個大洞缺口。


    隻是相比於堤壩,辰林更加慘不忍睹,海神之力入體轟炸之下,全身經脈盡斷,大多數穴竅都被炸爛。


    經脈盡斷,體魄崩潰。


    但是經脈並非不可修複,辰林咬了咬牙,開始運轉修為,竭力修複身體經脈,試圖重新撐起體魄,不能說沒有效果,可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他如今置身於珊瑚海戰場,如何等得起?


    更讓他絕望的是神覺盡失,要知道天人體魄中的‘天人’二字,代表的是天人感應,但他現在耳聾眼瞎嘴啞,別說天人感應,連最基本的五感都沒有!


    偏偏身體懸於半空之中,動彈不得,連逃跑自盡都是一種奢望,深海之王隨時都可以過來審判,當著所有人的麵!這座堤壩無疑成了審判台!這將會進一步摧殘辰林的內心,甚至讓他崩潰,天底下最殘忍的事情莫過於此。但辰林的神色仍是雲淡風輕,臉龐上沒有一絲痛苦帶來的猙獰,他胸口被三叉戟炸裂的傷口慘不忍睹,哪怕是冷眼旁觀之人也感到一陣心驚。


    辰林伸出手,雖然他眼前一片漆黑,但仍是順著直覺,觸碰到了刺穿心口的三叉戟,他深吸一口氣,打算拔出這柄神器,但是才稍稍握住大戟,整條手臂便頹然墜下,要知道這位水陸雙棲之王的毅力極其強大,僅是用劍氣絞殺自己這個舉動就可見一斑,但他現在卻是連反抗的欲望都沒有。


    辰林咬了咬牙,竭盡全力撐起一口洞天,他雖然全身上下沒有一個穴竅完好無損,但要知道洞天是最為堅韌的穴竅所化,雖有受損,但不至於碎裂,隱藏於洞天之中的梨山鰩眼神滿是驚恐,她助紂為虐幫助辰林屠殺了血魔鉗一族,要是讓深海之王知道,她會死得多慘?


    她深知這位海域共主的可怕之處,哪怕失去了三叉戟,殺她仍舊是易如反掌,所以她沒有信心在深海之王眼皮子底下逃跑,隻能寄希望在辰林身上,撕心裂肺哀求道:“你別死!”


    洞天之中,有一尾草木海豚被辰林一撈而出,捏在掌心,這位水陸雙棲之王就算再虛弱,對付這一尾魚兒還是手到擒來的,隻是還未怎麽折磨草木海豚,就有大量具備療傷之效的泡沫從其嘴中吐出,覆蓋在辰林傷口位置。


    草木海豚天生就有行醫治病的本性,以至於見到傷口就忍不住吐出藥液,完全是天性使然,哪怕此人是珊瑚海的頭號敵人,但話說迴來,這尾魚兒要是知道辰林身份的話,斷然不會做出如此舉動。


    泡沫浸入傷口之中,辰林隻覺得神清氣爽,撕心裂肺的疼痛感蕩然無存,不僅如此,就連原本喪失的天人感應也在逐漸恢複過來,他再次握住刺破身體的三叉戟,又是一陣匪夷所思的疼痛席卷而來,他引以為傲的天人體魄與天人感應還是消失了!本來他可以負戟而行,但是因為刺入堤壩的原因,不僅讓他難以脫身,想要拔出三叉戟也變得費力許多,尤其是在重傷的情況下。


    辰林緩緩吐出一口濁氣,處理刺透心髒的三叉戟,不敢有絲毫大意,稍微出現一點差錯,便無異於傷口上撒鹽,他突然冷笑一聲,千算萬算,為何唯獨沒有算到這座堤壩?


    他也沒有想到深海之王的性子如此貞烈,不惜祭出三叉戟,從此之後,深海之王的象征就不再是三叉戟了。


    辰林一咬牙,手臂勁道猛然暴漲,反抗無比劇烈,但是三叉戟徹底穿透了這座堤壩,在這種情況下,最好的辦法就是以大力強行帶出大戟,可偏偏對身體損傷極大,就算成功了,這位水陸雙棲之王距離死亡還有多遠?


    屋漏偏逢連夜雨,深海之王緩緩浮出水麵,遙遙看了一眼近乎瀕死的辰林,再將目光投向破碎不堪的堤壩。


    堤壩竟是符文能量所化?


    隻見堤壩被炸開的那一角位置,有流光溢彩閃爍不絕,源源不絕湧入辰林身體之中,然後響起了一連串雷霆炸裂的聲音,但是辰林不再掙紮之後,流光溢彩便自行隨風而散。


    哪怕深海之王都是一臉驚訝好奇,可想而知眼前這一幕是何等匪夷所思。


    這座堤壩到底有什麽不為人知的秘密?


    她呢喃道:“原來這座堤壩是由能量凝聚而成,難怪這麽多年過去了,仍舊和原來一樣,但這是誰留下的?”


    深海之王歎氣道:“這座堤壩世所罕見,要是就此毀去的話,未免太可惜了。”


    她突然皺起眉頭,眼神一凜:“草木海豚,哪來的!”


    辰林毫不猶豫捏死手中的草木海豚。


    她刹那間如五雷轟頂。


    一手持槍正要刺出,但辰林手中出現第二尾草木海豚,她不得不將長槍放下,麵無表情說道:“看來是這座海域出了叛徒。”


    辰林微笑道:“聰明。”


    深海之王冷冷問道:“是誰?”


    辰林溫聲道:“告訴你可以,但是先把你這柄三叉戟拔出,要小心些,千萬不要加重我的傷口。”


    女子王者不為所動,辰林手中又有一尾草木海豚悄無聲息死去。


    女子瞬間勃然大怒,但又看見了第三尾草木海豚。


    女子啞口無言。


    辰林平靜道:“飛禽之王說過,珊瑚海有四寶,我手中的魚兒可是其中一寶,確實價值連城,我身上還有十來條,你要不要?”


    女子咬牙之下,雙眼湧出一團淚光,但她沒有忍氣吞聲,二話不說握住海神之力枯竭的三叉戟,重重一搖!


    將傷口都給撕裂爆綻開來,天人體魄內的鮮血瞬間迸射而出,這也是辰林最怕的一點,這個舉動無疑要將他惹惱,隻是出乎意料沒有再去對草木海豚動手,怒喝一聲,周身滋生無數劍氣,以一個漂亮至極的軌跡齊齊刺下!


    但顯然是垂死掙紮。


    女子輕描淡寫一揮袖,撞碎了所有撲麵而來的劍氣。


    辰林身軀一陣顫抖,傷口撕裂得愈加厲害,他不再掙紮,自然下垂的手臂觸及冰涼堤壩,自言自語道:“這座堤壩竟是由陰氣凝聚而成?”


    堤壩缺口冒出的能量的屬性,苦中作樂的辰林最是熟稔不過,分明是陰寒無比的陰氣,殺傷力不大,可對於辰林來說顯然是雪上加霜,不過要是停止反抗的話,陰氣便不會再侵入體內,女子顯然也注意到了這一點,但這卻是意料之外的驚喜,事先擲出三叉戟的時候,其實她也沒有多少信心能夠留下辰林,更沒有料到會發現堤壩的秘密。


    堤壩內部的陰氣如有靈之物,自行凝聚,試圖止住能量的崩潰,但仍是在以極快的速度消散。


    深海之王抿了抿嘴,哪怕是她也有些好奇堤壩的來曆,但又很快露出一抹遺憾神色。


    辰林開門見山說道:“十條草木海豚,能否換我一命?”


    深海之王氣極反笑:“草木海豚本就屬於這座海域!”


    辰林沉聲道:“那份從中遊跌下的寶貝,也還給你!”


    深海之王譏諷道:“全身上下沒有一件是你的東西,強盜見了你也要自愧不如。”


    辰林無奈道:“本王孑然一身,就算有寶物,想來你也看不上。”


    辰林艱難抬起手臂,喘息過後,微微鬆開掌心,任人宰割的草木海豚雖然沒能脫離虎穴,但不再覺得窒息,開始掙脫辰林掌心,試圖衝向深海之王,辰林沒有輕易放手,隻是喃喃道:“接著。”


    深海之王沒有任何動作,辰林惱聲道:“為何不接?”


    她古怪笑道:“你急什麽,等那個僵屍來了,再把珊瑚海的寶貝物歸原主也不遲的。”


    辰林雙眼瞳孔微微收縮。


    就在此時,一道滔天龍卷衝天而起,隱約間可見一抹詭異身形混入其中,略微恢複五感的辰林閉上眼睛,這個身影他再熟悉不過,正是那位擁有不死之身的四臂僵屍。


    深海之王不再理會淪為階下囚的辰林,伸出一手,讓水龍卷主動靠近而來,擁有不死之身的四臂僵屍竭力與深海之王拉開距離,他雖然及時脫離龍卷,但是沒能逃過一劫,被深海之王一隻手攥住脖子,懸於半空,整張臉龐愈加猙獰,嘶吼聲不絕於耳。


    控水是修力,這道水龍卷就是最好的證明,四臂僵屍一直蟄伏在暗處,而且出於謹慎,始終沒有入海,深海之王要如何不費吹灰之力的甕中捉鱉?


    這股水龍卷遠遠沒有想象之中的簡單,用四個字來形容就是恰到好處,深海之王不僅要做到悄無聲息,不至於被提前發現,更要把控力道,控水之術很難在短時間內擊殺強者,退而求其次,能將僵屍吸入龍卷就算大功告成。第一股水龍卷落空,便會有第二道水龍卷衝出,源源不絕,但對於力道的把握,必須出神入化。


    深海之王恐怕是珊瑚海唯一一個控水之術集大成者,雖然走的不是一力破萬法的路子,而是借力打力,但在修力這方麵是毋庸置疑的巔峰強者,四臂僵屍被深海之王貼身困住,要比死了更加難受,因為深海之王不急於殺他,以簡單純粹的巨力撕裂他的全身。


    深海之王自然不會讓他死得太快,力道適中,半死不活即可。四臂僵屍的目光竭力去看被釘死在堤壩上的辰林,心急如焚之下,自爆身軀,不再忍受折磨的同時,嘶吼道:“辰林大人,我幫您困住她!”


    以極短時間複生而迴,甚至身上傷口還未愈合,便急不可耐撲向這位紫袍美人,已經放棄掙紮的辰林雙拳微微握緊,求生之火洶湧複燃,可是他越掙紮,堤壩內的陰氣就席卷得愈是猛烈,以至於大大增加了他生機的消耗。


    天人體魄能讓他有悖常理的存活,可其實不過是延長了迴光返照的時間,但在這段時間內,隻要采取正確的補救方法,或許可能枯木逢春,可辰林一直都在被傷口撒鹽,這個時候還敢不破不立,無疑是讓他更快死去。


    深海之王更是要讓他生不如死!


    隨手擲出一支冰箭。


    這一箭裹挾寒冷之意,更是蘊含陣陣排山倒海之力,激射向辰林,沿途的漫天雲海,都被一箭射穿之後潰散開來,一碾而碎,這一箭宣泄而出的勁道格外之重,雲海的碎裂程度自然也是慘不忍睹,如同冰凍絲絮一動不動,就猶如一支支箭矢,在齊齊發動越過長空之時,被莫名其妙出現的寒冰噴射凝結,毫無著力之處,隻得高高掛在空中。


    這一箭落在了辰林手臂上,掌心的草木海豚趁機逃出,像是個驚慌失措的迷路孩童奔向深海之王,四臂僵屍隻能眼睜睜看著這一幕發生,痛不欲生。


    辰林要比誰都清楚自己的身體情況,哪怕是真正的天人體魄,也必死無疑,於是他不再勉強,輕聲道:“草木海豚還給你,我也不奢求能再活下去,隻是我這位不死之身的好友,你能否放他離去?”


    深海之王冷笑道:“他不是不死之身麽,你還用擔心他的安危,”


    辰林笑道:“世間沒有誰是不會死,前些年他險些大壽將近,還是我給他找了一株延年益壽的藥材,不然他這會兒墳頭草都有幾尺高了。”


    深海之王直截了當問道:“我還要殺他幾次,才能讓他徹底去死?”


    辰林對於這個答案並非一無所知,四臂僵屍曾在暗中相告,複生雖然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但每一次複活,都會損耗大量氣血生機,相當於折壽,因為氣血生機並不容易恢複,但是他體質特殊,數十年前他瀕臨老死,但體內的氣血仍是夠他複活一次,服下那株延年益壽的藥材後,氣血生機不僅有所恢複,還強大到了一個匪夷所思的程度,隻不過仍是不能支撐他無限複活,珊瑚海大戰已來,他已是死了十餘次之多,身體早已變得無比虛弱,要是深海之王願意浪費時間,不出一個時辰就能夠讓他在真正意義上命喪黃泉。


    但是深海之王沒有再去痛下殺手,辰林向僵屍投去一個無奈眼神,他明知自己難逃一劫,不願僵屍再去負隅反抗。她伸出手,辰林了然會意,用盡全身最後一點力撐開洞天,一尾尾草木海豚遊走而出,深海之王伸手去接,草木海豚紛紛掠入她的掌心。


    她輕輕撫摸失而複得的綠色魚兒,百感交集。


    但是辰林明顯還有一物沒有交出,此物至關重要,僅論價值,甚至勝過千萬條草木海豚,正是本來藏在血魔鉗身上的羽毛,隻是她沒有急於催促辰林,那羽毛可是蘊含了鬼魅兩千年的道行,材質非同凡響,哪怕辰林臨死之前有意毀去,也注定不能得償所願。


    與此同時,公然勾結麒麟的梨山鰩終於準備放手一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出洞天,她明知這個舉動必死無疑,可她不願任人宰割,再說了,雖然辰林陰溝裏翻船,陷入必死之局,但她已經圓滿完成了麒麟交代下來的任務,她剛才與辰林交談,說自己願意破釜沉舟帶著寶物離開,堅決不讓深海之王得逞。


    其實她是打算帶著寶物去投奔麒麟,繼而在這位走獸之王的庇護下逃出珊瑚海,辰林如何看不出她的心思,當然不會答應。


    可這名珊瑚海的叛徒仍是孤注一擲,哪怕她甚至不清楚麒麟身在何方,更不知道能在深海之王追殺下苟且偷生多久,隻知道這是她絞盡腦汁想出來的唯一辦法。


    她才剛剛顯出身形,便遠去百米開外,與深海之王拉開了一段肉眼可見的距離,但是不等她墜入海麵,整個後背就被一槍砸得血肉模糊,她藹然迴頭,竭力去看清理門戶的深海之王,但是還未看清,血魔鉗之王不知何時浮出水麵,張開血盆大口就將她吞噬進去,如同陷入了一座暗無天日的牢籠。


    深海之王臉色晦暗不清,槍尖輕輕點在血魔鉗猩紅的外殼之上,壓出一個驚人弧度,身子順勢反彈而起,迴到空中,詢問道:“看來這就是叛徒,就她一個?”


    辰林點了點頭,已經無力說話。


    她平靜道:“將那個寶貝交出來。”


    辰林恰好在這一刻氣息全無,已是屍體一具。


    深海之王有一種破口大罵的衝動。


    以辰林的天人體魄,哪怕死去,肉身短時間內都不會腐敗,經脈穴竅同樣如此,辰林將寶貝藏入穴竅之中,常理而言,隻要刺破相應穴竅,就能從穴竅內取出寶物。


    本來以辰林的肉身強度,哪怕是強如這位深海之王,每刺破一個穴竅,都仍是需要花費不小的力氣,洞天更是堅硬無比,哪怕是在海神之力的震蕩之下,也沒有徹底毀去。不過辰林的體魄至死都沒有修複如初,身軀要比原先脆弱數倍,故而毀其身上的洞天穴竅,其實不算困難。


    深海之王凝視著三叉戟,輕歎一聲,先前對付飛禽之王的時候,就曾動用過本就不多的海神之力,擊斃辰林後,海神之力徹底化為烏有,於是這柄象征深海之王身份的兵器,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她以後還能否震懾住海神舊部?


    她正要拔去三叉戟,但是無波無瀾的雙眼卻掀起波浪陣陣,她伸出手,觸摸身前這座屹立無盡歲月而不倒的堤壩,輕輕推了推,堤壩竟是隨之搖搖欲墜。


    心頭一震,小心翼翼撤迴力道,再去觸碰堤壩,才發現與以往完全不同,無法想象在飛禽之王的攻勢下都完好無損的堤壩,這一刻軟如一觸即潰的豆腐。


    究其原因,堤壩被三叉戟刺破一角之後,內部能量瘋狂流逝,外強中幹,以至於變得不堪一擊。


    深海之王眼神轉為寒冷。


    那位四臂僵屍去而複返,吃一塹長一智,他沒有潛入海麵隱藏自身,而是直接從高空中從天而降!深海之王冷笑道:“辰林都死了,你竟然還敢迴來!”


    她當然不清楚整個僵屍一族,都是在辰林的庇護下才能苟且偷生,雖然借著這一次珊瑚海獸潮,收服了數十位獸王和成千上萬的兇獸,勢力底蘊水漲船高,但是還來不及歸納整合,辰林一旦身死,這些獸王十之八九會一哄而散,他與其餘僵屍更是從此失去了立身之處,整座紫荒都不會有他們生存的空間。


    所以他不得不來,不僅僅是為了族群生存,其中還夾雜他的個人感情,畢竟辰林給他了太多恩澤,他如何能不去感謝?


    以命相報足矣!


    他從雲海之中飄然而出,身形眨眼間就落到堤壩頂部,視線低斂,看了一眼深海之王,眼神滿是怒火,他四臂齊齊伸出,如蜘蛛掛在堤壩上,向下攀爬,就在快要抓住辰林屍體的時候,出現了詭異的一幕。


    堤壩頂部轟然粉碎,哪怕身有四臂,都找不到借力之處,更是因為沒有重心而身體翻滾,距離辰林愈來愈遠,白白錯過了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這座堤壩本是珊瑚海最為堅硬之物,但是被炸出一角缺口後,直接變得一觸即潰,不複往日之強韌,甚至已經搖搖欲墜。四臂僵屍突然到來,就猶如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本來以為僵屍之王前來“營救”辰林是一個跳梁小醜的舉動,但是出現了這等變故之後,哪怕是深海之王都顯得猝不及防,局勢瞬間就脫離了掌控。


    堤壩頂部炸碎成渣,塵埃四起,辰林屍身不再貼著堤壩,連同三叉戟一並向海麵墜落而去。


    與此同時,一直蟄伏在暗處的楚銘,毫不猶豫衝向這座危如累卵的堤壩!


    本意是爭奪辰林屍身,但是因為堤壩上半部分都消失得無影無蹤,辰林自然不可能繼續保持被釘死的姿態,與漫天堤壩碎片一起落入海麵。


    楚銘眯起眼,隻見死得不能再死的辰林從堤壩右側滑落而下,偏偏楚銘是從左側趕來,使得這座堤壩正好阻攔了他的去路!


    咫尺之遙,卻如天涯海角。


    楚銘心中暗罵一聲,身形果斷拔高而起,作勢繞向堤壩另一側,但是最終舍棄了這個折中法子,轟然撞向不堪一擊的高聳堤壩!


    雙手毫無更是縫隙一壓而下。


    再舉拳掄圓錘下!


    然後這座堤壩就出現了前所未有的劇烈晃蕩,不僅是楚銘身前的部分碎裂開來,就連堤壩底部也肉眼可見出現如同蛛網的裂痕。


    由上到下寸寸崩碎。


    暴露在空中的部分堤壩,以崩墜的姿態沉入海麵,砸出一個水花的同時,令海麵微微鼓起,起伏不定,僅是零零散散的堤壩碎片,就不知蘊含多少萬斤的重量,但是轉瞬過後,海麵毫無征兆地暴陷百丈,不知有多少億噸海水被憑空榨幹!


    沒有了堤壩的鎮壓。


    海底底部。


    出現了傳說中的歸墟。


    ——


    (數據已經歸零了,欲哭無淚,今天的一萬八千字都不知道有沒有人看,隻能自己去宣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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