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多芙心底發寒。


    他與蕭星朝同期進士,年少時一起讀書,稱兄道弟,蕭星朝待他掏心掏肺,因立場問題,他便要置蕭星朝於死地。


    這樣冷心冷情的一個人,日後若沒了愛,她該有多慘?


    “是我活該!”許羨緩緩坐起身,自嘲的笑。


    他赤著上身,傷口像一道小河,血淋淋的,襯得他格外的淒楚可憐。沈多芙看不過眼,起身下榻,尋了藥和繃帶過來。


    上完藥,許羨握住她的手。


    她輕輕抽出,歎息道:“夫妻一場,你有你的苦衷,有你的大事要做,我並不怨你,更不會阻你!但事實如此,你不能接受,我同樣不能!不如分開一段時日,各自好好想清楚,接下去的路該怎麽走?”


    屋裏靜得可怕。


    半晌。


    “好!”許羨穿上外衣,大步離開。


    春寒料峭。


    寒風唿唿的吹打著門扉。


    沈多芙一個人站了許久,直到小腹微疼,她才後知後覺,走出去關門上,卻瞧見外頭兩人快步而入。


    季懷瑜率先跑過來,一臉凝重道:“出大事了!”


    沈多芙眉眼微挑,還有什麽事,比她這邊的事還大?


    “蕭星辰被周庭深失手打死了!”


    “?”沈多芙瞳孔驟縮。


    她以為這已經是個壞消息了,沒想到還有更壞的消息。


    溫桃快步走過來,擰眉道:“兩人在芙蓉醉酒樓裏起了爭執,打起來了,人剛剛咽氣,屍首在酒樓裏被京兆府衙役拉走,酒樓又被封了。”


    酒樓又被封了?


    封了?!


    沈多芙氣得一口氣上不了。


    季懷瑜埋怨溫桃:“都是為了你!你說你大著肚子,你去酒樓幹嘛?那兩人為了你爭風吃醋,現在鬧出這麽大的事!蕭家和太後絕不會善了!”


    “不是啊!”溫桃震驚的看向季懷瑜,“分明是陳四郎與你在酒樓相會,趁你去茅房時,蕭星辰尋過來說你是殘花敗柳,陳四郎沒吭聲,倒被隔壁房的周世子聽到了,他衝過來就打了蕭星辰一拳,誰知道蕭星辰那麽不扛揍,一下就倒地不起了!”


    “你這麽說是在怪我了?”季懷瑜震驚到發笑,“周庭深會為了我打人,你這話去外頭說說,看有幾個人信?”


    “真的,我當時就在場!”溫桃承認蕭星辰是為她而來,但周庭深幫了她,那時兩人並未起衝突。


    她正與周庭深在雅間閑談,便聽見蕭星辰在隔壁說季懷瑜,周庭深當時就怒了。


    “那就是為了你啊!有你這個大美人在,別的女子全部黯然失色!連那個不近女色的方統領,都躲在暗處偷偷的看你!”季懷瑜言之鑿鑿,方少華整晚都在角落裏看著溫桃,她去茅房時,碰巧遇見方少華偷偷摸摸的從後院離開。


    溫桃怔了一下,眉眼黯然,沒有迴話。


    沈多芙已經聽不清她們兩個在爭什麽,兩眼一抹黑,昏倒了。


    *


    幾陣春雷過後,迎來了第一場春雨,一條條細弱的雨絲,遮住了東升的太陽。


    蕭大夫人的素縞還沒拆下去,又出了新的訃告。


    蕭家門口一片寧靜,蕭條。


    “現在是蕭若雪當家。街頭巷尾談論的人多,叫好的人也有,奇怪的是朝堂之上一片死寂,沒有任何人提這件事。”季懷瑜坐在窗台邊。


    “蕭太師告病在家,一聲不吭。”溫桃補道,“太奇怪!”


    沈多芙又臥床了,她愁眉不展的看向窗外的雨幕,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一下雨,她就會想起許羨。


    他果真信守承諾,好幾日不迴家。


    “我聽侯爺的隨從說,蕭星辰是被人下了毒,周庭深隻是倒黴,一拳下去,蕭星辰毒發身亡!今日上朝,侯爺麵聖稟明了此事!”季懷瑜特意過來告知此事。


    季懷瑜煩憂道:“若是侯爺施壓,讓京兆府以此定案,周庭深是沒事,但你們酒樓可就遭殃了!”


    “無妨。”


    話雖如此,但沈多芙眉頭卻蹙得更緊了,疑惑的看向溫桃。


    溫桃眉眼低垂,專心的繡著手中的虎頭鞋,並不言語。


    好似根本不在意。


    溫桃十三歲上京尋父,被蕭星辰誘騙,破了身子,又遭人利用,心中自然是恨蕭星辰的。


    毒殺蕭星辰,想必若無人從旁協助,溫桃還沒這個膽子。


    她不由想起許羨。


    元宵節那晚,他難道想一口氣滅掉三個蕭家男人?


    這一世,他這麽快就要對蕭家下手了?


    “是啊!你有許大人撐腰嘛!全上京誰不知道,許大人寵妻懼內!為了你不惜同太後翻臉!被貶去調查城郊的火炮營!”季懷瑜羨慕道,“你這禦男術能不能教教我?”


    “……”沈多芙無話可說。


    若真有無敵禦男術,她也想學習一下呢。


    溫桃笑著岔開話題:“你去天牢裏看過周世子了嗎?他受沒受刑?”


    自從周庭深被收押進天牢之後,忠勇侯夫人病了,季懷瑜又搬迴忠勇侯府。


    今日得空才過來閑聊幾句。


    “自然是隨姨母去看了!忠勇侯就這一個兒子,看得跟眼珠子一樣,怎麽可能讓他在牢裏受苦。”季懷瑜歎了一口氣,姨母很固執,還是希望她能嫁給周庭深,總是撮合她同周庭深。


    “他都被關進天牢了,還要我每日去天牢送飯。說他現在落難了,正是我趁虛而入的時候!”季懷瑜煩躁的吐槽一句,“陳四郎都同我生氣了!”


    “陳四郎生氣,可不是生你雪中送飯的氣!你每日都去天牢,那你沒問他,這架究竟為誰而打的?”溫桃勾唇笑問道。


    “我問這個幹嘛?”季懷瑜冷哼一聲,不以為然道,“我不關心。”


    溫桃挑眉,不再言語。


    又過了幾日,蕭星辰頭七過完,出殯以後,蕭太師馬不停蹄,入宮麵見皇上。


    緊接著,周庭深就被放出天牢。


    一時眾說紛紜。


    這一日,沈忠突然來求見。


    偏廳內。


    “忠叔,你傷好了?”沈多芙挑眉輕笑。


    “托少夫人的福!許大人及時來救小人。”沈忠低眉順眼的說。


    “都是應該的!坐吧!”沈多芙心底冷笑,差點破口大罵,演得真好,害她白擔心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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