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羨造反時,她在西塘也就聽到禹州城幾聲炮響,還沒反應過來,他就攻上京去了。


    說白了,誰做皇帝,與她何幹哪?她才不關心,她更關心今日攔下的這個窮書生,要花多少銀子才肯為她與人打一架?


    之所以見過這炮車,是在孟景程死後,許羨為了報複她,將她押入上京城,她才見過這碩大的鐵東西。


    配合著滿地血水殘骸,觸目驚心。


    原來他這麽早就已經構思好了,甚至他早就造好了?


    可是這麽秘密的東西,為什麽拿出來給她看?


    他在試探?


    可她方才分明什麽都沒說,再者,她也就是見過這東西,怎麽造的,她根本一竅不通啊!


    “我……”


    沈多芙一抬頭,隻望見許羨決然離去的背影。


    她重重歎息一聲。


    他還是這樣,從不聽人解釋。


    許羨一路快走,無憂無慮緊張的跟在背後。


    “大人,是少夫人走漏的消息嗎?”


    許羨不答,腳下步子飛快,無憂無慮險些追不上,一路直達屋子。


    “砰!”


    房門在無憂無慮麵前關上,“嘩啦!”屋裏不斷傳來書架瓷瓶倒地的聲音。


    無憂無慮如臨大敵。


    一直等到沒有動靜,他們才踹門而入,屋子裏一片狼藉,許羨蜷著躺倒在地,雙眼猩紅,因為痛苦,青筋暴起,汗如雨下。


    “藥!快點!”無憂果斷嗬斥。


    無慮慌慌張張去尋藥,因為太久沒吃了,一時竟有些忘了鎮靜藥放在哪隻瓷瓶裏,四處翻找到後,才倒了一顆出來,走過去。


    許羨被無憂攙到床榻上,無慮將藥塞入許羨緊咬的牙關,甚至沒等無憂將水倒來,他已經咽下去,閉眼忍耐。


    無憂無慮不敢鬆氣。


    無憂沉臉道:“這個孟景程,在西塘早就該殺了!”


    “他當真能掐會算不成?禹州的桐山鐵礦,我們整整尋了三年啊,花了那麽多的代價,好不容易才找到的鐵礦,剛剛才動一點,他地圖上隨便一指就找到了!”無慮愁得一頭包,“皇上太後如今那麽信他,現在連厲王爺也信他,萬一真的舉兵去桐山,我們就暴露了!”


    兩三句話的間隙,藥效緩緩上頭,許羨意識逐漸迴籠,他的世界仍在天旋地轉,閉著眼,簡短的吩咐道:“讓桐山的人先撤退,尾巴掃幹淨,一切暫停!叫下麵都自查一下,有沒有奸細,走漏了消息?”


    “是!”


    無憂無慮退至一旁,無憂在書桌前寫小紙,無慮走至窗台,吹了一聲口哨,沒過多久,一隻純白色的鴿子飛來,停要窗台上,腳上綁上小紙筒,再放飛。


    “大人,將鐵礦拱手讓人,豈不是功虧一匱?”


    “不破不立,事已至此,我們也挪不走那山,便由著他們去吧!”許羨微睜開眼,巨痛過後,眸底凝著虛弱的狠戾之色,“孟景程蠢才一個,,他懂的,不如工部裏頭的小工匠,根本不足為懼!”


    “不足為懼,您氣成這樣!”無憂無慮異口同聲,真不知該放心,還是該擔心。


    “她見過。”許羨答非所問,臉色慘白,唇色一絲也無,側頭,斂去眸底顯而易見的失落之色。


    這個她,指的是誰,無憂無慮心知肚明。


    “她怎麽會見過呢?”無慮不解。


    無憂:“大人從來沒有防著她,在西塘也曾胡亂畫過草紙,她要是偷偷去翻垃圾,就有可能見過!”


    “......翻垃圾?她這心機也太深了吧?”


    無憂瞪了無慮一眼,無慮後知後覺,許羨無聲無息躺倒在榻上,側過身,背對著他們,瞧著像是要睡覺的樣子。


    他們閉了嘴,悄悄退出去。


    日暮西山,丫鬟們忙著點燈。


    沈多芙無事,早早的就到偏廳等著吃晚飯,她倒也不是餓,就是想著早些吃完,早些迴家去睡覺。


    “少夫人。”邱曉薈領著一群丫鬟走入,規規矩矩的朝沈多芙行禮。


    很快,色香味俱全的飯菜擺了一桌,勾引著沈多芙的味蕾。


    西湖醋魚?


    那酸溜溜的味道,簡直讓人十指大動。


    方才不覺得餓,這會子餓得不行了。


    沈多芙情不自禁的走過去,看一眼,哇的一聲,笑道:“你們府上的廚子,還會做江南菜係?”


    “少夫人,表姑娘聽說少夫人水土不服,這兩日腸胃不適,親自下廚做了這一桌的江南菜!”端菜的下人迴了一句。


    邱曉薈補充道:“我外祖家也在江南,所以會做一些,希望少夫人喜歡。”


    “我喜歡!”沈多芙舔了舔唇,天知道在上京想吃一口正宗的江南菜多不容易!


    下人們都退出去,就剩邱曉薈一人待著,沈多芙環顧四周一眼,對邱曉薈說:“你轉過去一下!”


    邱曉薈不明白,但聽話的轉過了身,隨即身後傳來噓噓的聲音,她一時好奇,悄悄側眸。


    沈多芙正彎著腰,用手指捏起一塊小醋魚,塞進嘴裏,被燙得小嘴不斷往外唿氣。


    表情既滑稽又享受。


    四目相對,邱曉薈震驚,從未見過哪家閨秀,在長輩未來之時先吃菜,尤其還直接用手抓?


    “我不怕你說出去,因為我不會承認的!”沈多芙不以為意的又捏了一塊放進嘴裏,這才心滿意足的坐到一旁去等。


    邱曉薈垂眼低笑,並不言語。


    沈多芙吃了還想吃,覺得更餓了,她頻頻的往外看,黃天不負有心人,邱氏來了,緊接著許唯也來了。


    “坐吧!”邱氏招唿著兩人坐下,又問邱曉薈,“老爺和阿羨呢?怎麽還沒來?”


    “王爺帶著人剛走,搬了一堆爹以前的舊東西,祖父也跟著去工部看了!說不吃了!”許唯道。


    “表哥身體不適,也說不吃了。”邱曉薈老實作答,見沈多芙不斷的抿唇,沒敢動筷,又上前替沈多芙倒了一杯茶。


    沈多芙飲了口茶,對邱曉薈道了聲謝。


    “身子不適?”邱氏側頭,斥沈多芙,“你身為妻子,怎還有臉坐在這吃飯?”


    “人是鐵飯是剛,總不能他不吃,我也不吃吧?”沈多芙太驚訝了,一下子反應不過來是在婆家,下意識就反駁道,“我又不是大夫,他身子不適,我去能幹什麽?讓他打一頓出出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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