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唯下船後,船便在水麵上緩緩行駛,河麵的夜風涼涼的,卻吹不散夏末的燥意。


    厲王和許羨都拉著臉,場麵一度僵持。


    看來氣氛沒到位。


    身為東道主的沈多芙主動笑著同厲王寒暄,連敬了幾杯酒,厲王倒是不落她的臉麵,杯杯飲盡,笑著迴了幾句客套話。


    溫桃坐在許羨對麵,眉眼間的秋水不知送了幾波,這太赤裸裸了。


    安的什麽心?


    沈多芙略微不安的同許羨對視一眼,他抬手覆在她手上,沒說什麽。


    溫桃這時卻開口了:“許大人,當年上京一別,多年未見,沒成想大人竟成婚了。”


    嬌俏的笑容下,藏著幾許落寞。


    讓人一聽,就覺得仿佛有什麽不可告人的故事。


    沈多芙心下微驚,很顯然厲王也沒想到,他抬眼看了下溫桃,又看了眼許羨。


    “看來二位還是舊相識?多年來,從無聯係嗎?”厲王笑問。


    “迴王爺的話,從無聯係。”溫桃說。


    厲王看向許羨:“阿羨,你說呢?如此美人,你竟也肯放了?”


    許羨垂眼答道:“王爺,這位姑娘,我當真無甚印象了,要說美人,這世間可無人美得過我娘子。”


    “夫君,你很難受嗎?”沈多芙瞥了他一眼,自從船開了之後,他就處於一種神魂離體的狀態,臉色慘白,一副即將要昏倒的樣子。


    “溫桃,許大人好像暈船了,你扶他下去休息吧!我與許少夫人有正事要談。”厲王下令,垂眼給自己又倒了一杯酒。


    語氣聽不出喜怒。


    溫桃應了聲是,便起身挽扶許羨,他還挽著沈多芙的手,不願離開。


    厲王給了身旁的隨從一眼,隨從上前,架著許羨離開。


    待人都走光了,厲王撩眼看向沈多芙,開門見山道:“今夜這頓飯,你想必是為了內務府采買的事吧?”


    “王爺英明!”沈多芙雙手敬上酒杯,再次敬了一杯。


    厲王幹脆的飲下,說:“曹府與逆黨扯上關係,整個江南織造局都要接受調查,暫無可信之人,若臨時再從上京調人來,怕耽誤了帝後大婚!”


    沈多芙附和:“確實如此,帝後大婚定在臘月,算算時間不到五個月的時間,現在下定,都顯得有些倉促!”


    “內務府往年的賬冊我都翻看了,這幾年內務府都是在你們沈家商行采買布料和絲線,從未出過差錯!你與蕭姑娘又是自幼一起長大的手帕交,對她的喜好自是比較了解,所以我想此次內務府采買和帝後大婚一應供品,交給你來辦最是合適不過!不知你意下如何?”


    聽此,沈多芙嘴角的笑,想收都收不住,真是因禍得福,早知道就把曹公公搞倒了,何必巴結那麽多銀子,反倒一場空。


    “王爺重托,自然義不容辭!若此事辦不好,我願提頭來見!”沈多芙這點自信還是有的。


    “許少夫人言重,隻是......務必盡快!”厲王首次舉杯敬了沈多芙一杯,看著她飲下,他放下空了酒杯,垂眼思量著什麽。


    見生意談成了,就兩個人幹喝酒,沈多芙覺得她很快就會被幹倒,於是給了屋外的管事一個眼神,讓他把許唯安排的歌舞叫上來。


    很快,一群俊俏的少年如魚貫而入,有吹拉彈唱的,有翩翩起舞的。


    沈多芙歎為觀止,縱然她見多識廣,也沒瞧見過一群男人露著上半身跳舞。


    許唯說厲王的喜好,她一清二楚,難道厲王喜歡男倌跳舞?


    “夫人不是沈家親生的孩子,有沒有想過,去找親生的父母?”厲王的注意力卻不在男倌身上,似乎隻有閑來無事,隨口一問。


    這不是厲王第一次提起她的身世,沈多芙不知他為何如此關心這個問題。


    她想了想,才說:“我父母如珠如寶的待我,不是親生勝似親生!棄我不顧者,有苦衷也好,有無奈也罷,我心中並無怨恨,反而感謝他們的不養之恩,讓我遇到了這世上最好的爹娘,隻能說親緣緣盡,還是不要相見的好!也省了雙方的麻煩!”


    連剛出生的親生孩子,都舍得拋進河裏的父母,那般狠心,如果養在身邊,隻怕過得豬狗不如。


    厲王哦了一聲,沒再說什麽。


    沈多芙看了一會歌舞,才想起了重要的事,問厲王:“王爺,內務府的事您自然做得了主,但我若去,他們不一定認我。”


    “這個簡單!我明日便會讓人一個個通知下去,聽你安排行事!”


    話落,厲王從懷中掏出一塊令牌,放到沈多芙手中:“這是本王的令牌,你持此令牌,可隨意出入厲王府,更別說區區織造局了!”


    沈多芙垂眼看了一眼,令牌上的燙金“厲”字,猶如有千金重。


    “王爺為何待我這般......好?”沈多芙心中不由生疑。


    厲王歎息一聲,笑道:“你不必有負擔,就當我是看在阿羨的麵上吧!他真是一把年紀,終於肯成親了!本王心裏高興!”


    末了,厲王又補了一句:“我與許驍自幼就是異姓兄弟,有過命的交情,他的一雙兒女,我當親生兒女來看待的。”


    “多謝王爺!”


    沈多芙心中竊喜,對厲王令牌愛不釋手,興許是樂極生悲,船身劇烈搖晃了一下,她倏地臉色大變。


    淮州河畔水流並不急,正常如此大的船不會晃動得這麽怪異。


    除非,船底漏水,擱淺了!


    “怎麽了?”厲王警覺的問。


    “王爺......”


    沈多芙剛一開口,那頭的男倌們不唱曲不跳舞了,紛紛掏出不知從哪來的刀劍,朝厲王刺來,厲王反應迅速,掀了酒桌,擋住一波進攻,他護著沈多芙,後退至牆邊。


    “又是衝我來的!你去找阿羨,你們先走!”厲王和隨從們掏出刀劍迎敵。


    沈多芙看了一眼厲王,將手中的厲王令牌謹慎的放入腰間的布兜。


    “王爺保重!”沈多芙真心希望厲王別出事,她轉頭出了船屋,穿過過道,一路尋過去。


    在船尾的小屋子裏找到了許羨和溫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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