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邊一輛馬車緩緩駛過,車簾子被風吹起,露出許羨冷峻的麵龐,馬車朝著酒樓的方向而去。


    待許羨從馬車上下來時,酒樓早已座無虛席。


    沈多芙一襲紅衣,像隻花蝴蝶,在賓客間翩然起舞,賓客多是男子,一個個看著沈多芙,就像狼盯著肉。


    許羨冷著臉走入,沈多芙倏地抬頭朝他看去,四目相對時,她撐了一整天的笑容,刹時僵住。


    不止她,酒樓內所有賓客都停了喧嘩,將目光投放到許羨身上。


    沈多芙放下手中的酒壺,朝他走過去,綻出笑意打趣道:“多日未見,夫君瞧著氣色更好了呢!”


    許羨陰沉著臉,生硬的迴道:“這幾日有要事,故而沒有迴家,還請娘子不要見怪!”


    “夫君自當以朝廷大事為重,今日抽空能來捧場,我已十分高興!怎敢怪罪?”沈多芙伸手搭上許羨的手,將他拉進去,“來,夫君跟我上樓去。”


    看著這兩人皮笑肉不笑的客套,無憂無慮和青尋三臉懵逼,臉上神情仿若見鬼一般。


    上樓前,沈多芙鬆開拉著許羨的手,輕捏裙擺,走在前頭引路。


    今日這身衣裙她是花了心思的,極為襯她,行走間,那腰身如水蛇一般,搖曳生姿。


    許羨走在她身後,上樓時,她的腰臀就在他跟前晃,想忽視都難,後來他索性就盯著瞧,越瞧越生氣。


    做什麽營生不好,非得開酒樓?


    這個女人,就是想氣死他!


    上了二樓,拐角處,他出其不意長手一攬,將她抱了個滿懷。


    “這麽多人呢?你瘋啦?”沈多芙愕然,捶了下許羨的胸口。


    “我以為你叫我上樓,是這個意思。”


    “沒有這個意思!”沈多芙咬牙低斥,“眾目睽睽,你還要不要臉了?樓下人都看著我們呢,你先放開我!”


    許羨側眸,陰冷的眼神掃視過去。


    路過端菜的小二,嚇得險些把菜盤砸了,趕忙低頭轉身,逃一般的迅速離開。


    “不放!讓他們看!”許羨覺得自己已經很克製了。


    話說得坦蕩,他卻尋了個不容易被窺視的死角,躲進去。


    冷她這幾日,他心頭跟貓抓一樣的難受,縱有天大的氣,眼下美人在懷,也都消了。


    “嶽母的藥,我已派人尋來,娘子不必為此煩憂。”許羨背靠牆,將腦袋埋在她的頸間,悶悶的說了一句。


    他從不知道,自己如此犯賤,她不來找他,他便上門求著想要幫她。


    “有何代價?”沈多芙心中五味雜陳,憂喜交加。


    這……她拒絕不了。


    “你知道,我所求不過是你同我一起。”


    “我若不願呢?”


    “你會願意的,你如此孝順,怎麽會願意看著嶽母因你而早逝呢?”


    “……”沈多芙倒吸一口涼氣,一天的好心情消失殆盡。


    他在威脅她。


    言外之意,就是她隨他迴京,他給藥,她不隨他迴京,他不給藥。


    “莫說我母親我祖父,就是皇上太後都是要召見你的!你不同我迴去,怠慢了貴人,一怒之下被定個欺君之罪,豈不冤枉?所以你還是看開一些吧,就是綁,我也會將你綁走!”


    “……”沈多芙下巴擱在許羨的肩頭,眼底冷意森森。


    這般蠻橫,真跟他迴京,她能有什麽好日子過?


    “娘子今日有喜,我便不計較了,日後商行和酒樓都交給下人打理,不許如此在外拋頭露臉,你在家專心做我的夫人,我保證你會忙不過來。”


    “夫君不餓嗎?再不落座,菜都吃完了!”沈多芙伸手握住許羨的掌心,從她腰上扒開,抽身出來,鬆手的一瞬被他迴握住。


    無奈之下,隻能任由他牽著,兩人走入二樓最大的雅間。


    孟氏和蕭星朝坐在主位,整座滿滿當當坐著的都是沈家人。


    沈多芙領著許羨進來的一刹那,原本沸騰熱鬧的雅間,瞬間安靜下來。


    “許大人,來坐這!”沈二叔作為長者,緩緩起身,伸手招唿許羨坐到唯一空著的位置上。


    蕭星朝站起來,指著許羨,毫不客氣的大聲說:“那是我娘親的位置!你不許坐!”


    許羨側眸睨著沈多芙:“所以今天又是我冒昧了?你壓根沒打算請我?”


    “怎麽會?阿羨快過來!”孟氏尷尬的捶打了一下蕭星朝,給坐在最外頭的沈家小輩使了個眼色,“怎麽辦事的?快去加把椅子!”


    “是!”


    一桌子人整了整,塞了一把椅子進來,許羨和沈多芙落座,手肘碰手肘,顯得很是擁擠。


    一盤剝好的蝦肉遞到沈多芙的麵前。


    “娘親,這個蝦好新鮮,好好吃,我專門剝給你吃的!”


    蕭星朝笑起來,臉頰的酒窩顯現出來,兩隻手因為剝蝦髒兮兮的舉著。


    “謝謝星朝!”沈多芙迴以一笑,正想動筷子時,蝦肉整盤被許羨端走。


    許羨一邊吃,還一邊朝蕭星朝挑釁的笑。


    蕭星朝笑容盡失:“你臉皮真厚,我剝給娘親吃的,你怎麽搶娘親的?要吃自己剝!”


    “你叫她娘親,叫我什麽?”許羨垂首吃菜,說話的語氣並無情緒,好似隻是很隨口的一個問題。


    全桌靜謐無聲,無人敢與他同吃。


    聽說許羨這幾天把兩江等地全逛了個遍,凡是與季九舟有關的官員,全部羈押,他揣著禦令,整支神策軍和兩江地界的府兵全部聽命於他。


    各地死了很多人。


    說是有反抗者,就地斬殺,可季九舟都死了,哪還有人敢反抗?


    人頭落地,不過就是他一句話的事。


    眼下的許羨,再溫潤再和善,在沈家人眼裏,都跟閻羅王沒什麽區別。


    沈二叔和沈三叔對視一眼,想走了,沈三叔搖搖頭,示意他不要觸黴頭。


    蕭星朝緊抿雙唇,一言不發,死死的瞪著許羨。


    “大夫說你現在有三歲了!會背三字經了吧?父母篇背一遍!”許羨掃了一眼,對眾人說,“怎麽不吃?不合兩位叔叔的胃口?”


    “不不不!合的合的合的!”沈二叔和沈三叔帶頭舉筷,埋頭吃菜。


    許羨滿意了,目光重新落迴蕭星朝身上:“叫一聲,我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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