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瓊宛


    楚弦月親自出來,朝著來人行了半禮:“原來是香菱姑姑,不知皇後娘娘有何吩咐。”


    香菱含笑,身後還跟著一群宮侍。


    “楚才人,上次你在中秋家宴上跳的舞很是不錯,這次萬壽節上,皇後希望您能再次帶來驚喜。”


    “這是尚衣局的李尚局,皇後娘娘恩典,憐惜你位份低,怕也沒有合適能出席萬壽節的衣服,特意讓李姑姑過來給您量身,用這蠶絲錦為您定做一套到時候穿的舞衣。”


    李姑姑上前朝著楚弦月屈膝一禮:“見過楚才人。”


    楚弦月輕輕頷首,視線落到那宮婢手中的托盤上,隻見那絹錦在光線下仿佛綴滿了細細碎碎的光,閃發著星光。


    她眼底劃過抹驚豔,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手下觸感溫涼,在這炎炎夏日很是舒服。


    香菱道:“這麽一匹蠶絲錦要五千隻蠶吐絲,需要兩百多個繡娘耗費一年時間徹夜不休的織布,娘娘也不過得了這麽一匹,今日就賞賜給才人小主了。”


    “娘娘對小主很是看重,小主可一定不要辜負了娘娘的期望,將來若是飛黃騰達了,要記住娘娘對您的恩情才是。”她唇角噙笑,說的話卻都是敲打提醒。


    楚弦月睫毛顫了顫,又重新屈膝一禮:“還請香菱姑姑替我向皇後娘娘表達謝意,能得到娘娘如此提攜,嬪妾不勝感激,若是有幸得了造化,定然不會忘記娘娘大恩。”


    春蘭立即把手裏準備好的荷包遞了過去:“勞煩姑姑跑這一趟了。”


    雖然香菱是鍾粹宮的女官,月份很高,但沒有人會嫌棄銀子多,她笑著伸手接了過來。


    “李尚局,給小主量身吧,奴婢就先迴去給皇後娘娘迴稟了。”


    鍾粹宮。


    皇後坐在案前,拿著銀剪修剪著盆裏開的正盛的紅色牡丹,聽著香菱的迴稟點點頭。


    “這楚弦月目前看著還是個乖巧懂事的,希望她別辜負本宮的期望,能得了陛下的歡心。”


    想到什麽,她眸色幽深:“她這個月也侍寢了三次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爭氣肚子裏懷上。”


    香菱斂眸,抿了下唇角:“娘娘,咱們安插在長樂宮的人說,那慧嬪能侍寢一次就懷上龍胎是一直喝了一種湯藥。”


    朱皇後手下動作一頓,美眸微眯:“哦,本宮也聽說過很多生子秘方,還有什麽保生男胎,不都是假的嗎?”


    她不禁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心下一動,她自從生了大公主後,這麽多年一心想要再生下一個嫡子。


    可這麽多年過去,肚子一直沒有動靜,她一直懷疑自己被人動了手腳,可家裏派了專門的嬤嬤來看。


    說她身體很健康,沒什麽問題。


    她眼中閃爍著暗芒,她生不出嫡子,其他人自然也不行。


    晚上,敬事房總管太監王公公來了,每次一到這酷暑,皇上也不愛翻牌子,他每次也都是白跑一趟。


    “高公公,幾日不見,您看起來真是精神抖擻啊。”他笑著和殿前的高來順打趣。


    兩人也是常打交道的,高來順也笑眯眯道:“哪裏哪裏,最近酷暑,咱家都感覺消瘦了不少,陛下在裏麵呢,近日南方下了場雨,解了旱災之急。”


    這話透露出的信息就是皇上現在心情極好,今日很可能翻牌子。


    王公公眼睛微微一亮,又寒暄了幾句就走入了殿中。


    皇上正用著蓮子粥,聽到聲音也未抬頭,王公公手中捧著托盤,試探性的問。


    “陛下,您已經有幾日未去後宮了,娘娘們都很想您,派人來打聽過,您今日要翻牌子嗎?”


    皇上放下筷子,仔細一想自己的確有些日子未去後宮了,而且太後也馬上迴宮了,若是知道肯定不悅。


    “拿來吧。”他視線落到那些綠頭牌上,視線掃了一圈皺眉問。


    “怎麽沒看見步修儀的牌子。”


    以往步星若的牌子都是放在最顯眼中間的位置的,他記得好像不久前步修儀才因身子不便撤了綠頭牌。


    如今也不到日子啊。


    王公公躬身迴稟:“修儀小主似乎犯了錯,在今日請安時對德妃娘娘言語不敬,皇後娘娘吩咐撤下修儀小主牌子一個月。”


    他渾身冒了冷汗,很怕皇上發怒牽連他。


    皇上蹙眉,但也不算意外,怕又是步星若囂張過了頭,皇後看不過去了這才出手小懲大誡。


    又想到太後馬上要迴宮了,的確該讓那女子收斂些脾氣,也便算了。


    “便她吧。”翻開綠頭牌,嗓音淡淡:“讓人趕緊準備著,一會把人送過來。”


    王公公鬆口氣,抬頭看過去,眼裏閃過抹驚訝,竟然又是這個楚才人。


    這短短一個月來,作為新人已經侍寢了四次了吧,心念一動,立即退下。


    挽星閣。


    迎春打聽迴來道:“主子,今夜竟然又是那個楚才人侍寢。”


    步星若懶洋洋的依靠在美人榻上,手裏拿著一本冊子,迎夏跪在一旁給她敲腿。


    “恩,知道了。”


    頓了頓,她睜開眼睛:“迎春,太醫院那裏讓你調查的人怎麽樣了。”


    迎春垂眸:“迴小主,奴婢差人打聽的差不多了,那位陸太醫年二十四,其祖父和父親原都是太醫,父子兩人齊在太醫院任職,陸家曾經顯赫一時。”


    “隻是先帝在位時,他們曾經卷入了大皇子中毒殞命一案,幾乎滿門抄斬,如今的陸家就剩下陸太醫陸宴禮這一個人。”


    “打聽的人說,這個陸宴禮為人沉穩溫和,醫術天賦極強,聽說很受劉院判的器重,很可能是下一任院判。”


    步星若眼底神色晦暗不明,唇角彎起:“明日便說我病了,讓他過來替我診診脈。”


    有些事情該提上日程了。


    第二日,迎夏就去了太醫院把陸太醫請了過來。


    挽星閣內,殿內染著淡淡的熏香,陸宴禮斂眸,不敢亂看被引著走到了內殿。


    他掀起袍子,雙膝跪下手放於頭頂,恭恭敬敬行禮:“臣參見修儀小主。”


    等了一會,一直沒有聲音傳來,陸宴禮也沒有動,就這麽等著。


    “起來吧。”不知過了多久,一道柔媚的女子聲音在頭頂響起,那聲音如江南的春風,在平靜的心湖掀起漣漪。


    陸宴禮睫毛輕輕顫動,恭敬的站起身來,他依然低眉順目,站在床前。


    “還請小主伸出手來,臣為您把脈。”


    而後,他的視線裏就出現了一隻雪白的皓腕,肌膚勝雪透著淡淡的粉紅,五指纖長瑩潤。


    僅僅是一隻手,就能想象出女子容貌有多出色。


    陸宴禮急忙收斂思緒,旁邊的迎夏把脈診放到步星若手下,在將脈帕放到她手上。


    陸宴禮這才伸手把脈,步星若偏頭躺在床上,透過薄薄的床幔,她清楚的看到了男子的樣貌。


    他五官端正,渾身有一種獨特的溫潤氣質,身如鬆竹,很讓人產生好感。


    “陸太醫,我的身子如何。”她嬌笑一聲,柔聲詢問。


    陸宴禮感受到手下那蓬勃跳動的脈搏,眉頭微微皺起,半晌收迴手。


    “迴稟小主,您的身子無礙,隻是脈搏微有些澀然,是氣血不足之症,還有些體寒,怕不易有孕,臣開一劑方子,您先吃著調理,約莫半年內可緩解。”


    他沒說的是,他還感覺這位步修儀身體似乎常年用了某種類似……麝香的東西,這才是一直未有孕的主要原因。


    他深知這後宮的陰暗,他和這位步修儀也沒什麽交集,自然不想惹禍上身,隻說該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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