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與這場難以預料的浩劫的鬥爭中,我們有三千多萬同胞不幸喪生,其中武警官兵共五萬八千餘人,誌願者及民間自救組織共十萬九千餘人……玩家,七百二十九人……”


    “……所幸末日並未降臨,烏雲終退散,人類意誌又一次贏得了勝利……我們當繼承犧牲者遺誌,牢記過去,展望未來……已殮英雄骨,春歸夢裏人……現在我們看到的是此次浩劫的遇難者名單,讓我們停下忙碌的腳步,為犧牲的英雄和同胞,為艱難的過去,默哀……”


    清明雨下,細如牛毛的雨密密麻麻下著,街上站滿了沒有撐傘的行人。他們仰頭看著商場大屏幕上滾動著地似乎沒有盡頭的遇難者名單,沉靜著駐足,默默哀悼。


    恢複如初的柏油路上很快積起來一層薄薄的水,有皮靴踩在上麵,發出“啪嗒”一聲。


    穿灰色大衣的女子撐著一把黑色的傘從默哀的人群後麵經過,抬頭看向了那塊大屏幕,聽著四麵八方傳來的廣播員的聲音,搖了搖頭,用傘擋住了自己的臉,快步從人群後麵離開。


    她舉著手機,還在通電話,但是衛星爆炸後信號就差了很多,遊戲世界徹底消失四個多月後,全世界也就寥寥幾個國家重新發射了衛星,華國是第一個。


    電話那邊的人說著什麽,她淺淺應了兩聲,突然抬起傘又看向默哀的人群,開口說:“鍾杳,你會不甘心嗎?”


    鍾杳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來:“什麽?”


    她說:“明明是你拯救的世界,是邪神大人用自己的力量把入侵的遊戲世界重新拉了迴去,但你的名字不在英雄的名單上……”


    鍾杳不在意這些:“我不在乎這個,有或者沒有,都無所謂……”


    亦或說,人類做什麽,於他而言都無所謂。


    “你什麽時候能來報到?”鍾杳那邊傳來敲鍵盤的聲音。


    塔羅師笑了一下:“在路上了,到處都是默哀的,堵。”


    鍾杳說:“你想體驗一把邪神快遞嗎?”


    塔羅師無語:“不想,謝謝。”


    大屏幕上那一串名單還沒滾完,她知道在滾完遇難者名單後,後麵還跟著幾個表彰的名字,也許是幾個,也許是幾百幾千個,但跟她無關,上麵又沒有她的名字,也沒有鍾杳的名字。


    鍾杳倒是知道這份名單,他也知道上麵有另一個人的名字,他叫鍾堯。


    遊戲的事終究還是再次對普羅大眾隱瞞了下來,畢竟大家還未從它的死亡陰影裏走出,現在公布遊戲上線的事並不是好主意。再者,還沒到全民參與的地步。


    鍾杳指導著他們設計了一個“門裝置”,每個國家都裝了一個,目前隻有軍方的人參與進去。


    被選中的人通過“門裝置”進入到遊戲裏後,鍾杳會給他們打下一個烙印,類似於之前的係統印記,有了這個東西,“新玩家”便能自由出入遊戲與現實。


    經由鍾杳操作後,玩家在載入副本後的時候不會有真正死亡,而是靈魂迴歸肉體,需要借由遊戲道具才能恢複扣除的“靈值”。


    《無限生存遊戲》要上線的事在內部傳開的時候,大家還是恐慌的,他們不明白為什麽這個害人的東西還要存在。


    鍾杳已經向各國負責人解釋過了,“遊戲”並不能籠統地稱之為遊戲,它本身是一個循環係統,與現實世界互相成就的關係。


    它接收現實世界所產生的所有垃圾能量以及死去的靈,這些能量與強大的靈結合會生成靈場,這就是所謂的“副本”。


    原本靈場該由循環係統消化、解決,生成新的能量反哺向現實世界。但是最近一百年,人口激增,因疾病、戰爭等死亡的人幾何倍增長,產生的垃圾能量也越來越多,多到循環係統卡住了。


    循環係統不能自我分解生成新的能量,導致現實世界的能量越來越低,現實世界的能量越來越低,產生的垃圾能量和死亡就越來越多……這成了一個惡循環。


    與無限宇宙中不知何時生又毀滅的小世界一樣,這裏本該又一次走向滅亡,然後很多很多個宇宙紀後再次產生嶄新的世界。


    但在不知多少年前,一隻無聊的邪神機緣巧合下沉睡在了循環係統裏,他甚至會在清醒的時候出去抓點由垃圾能量和靈催生成的“怪物”當零嘴吃。


    因邪神的存在,循環係統逐漸生出特殊的“靈”,自稱係統。係統誕生於邪神外散的能量,擁有一部分邪神的權柄,比如“圈養”一部分強大的靈為“玩家”,去清理靈場。比如賦予這些由靈轉化為“玩家”的人一部分“異能”。


    係統在邪神分離靈魂那年,受一名為“山羊”的玩家的攻擊,分裂成了兩個模塊,一部分落入一名已死亡的玩家身體之中,複活了他,但也因此沉眠。而另一半則在“山羊”的挑唆下,生了異心,被邪神親手製裁。


    如果沒有鍾杳出手修補,遊戲世界必會因承載爆炸而癱瘓,最終帶著現實世界一同走向毀滅。


    如今必然滅亡的趨勢已經改變,但循環係統裏的能量還是不能自主完成循環,需要人進去疏通——也就是通關副本。


    每通關一個副本,代表著這個副本裏的垃圾能量和執念之靈都會被淨化成新的力量,投入新的循環之中,而這個副本也會永遠消失。


    鍾杳要做的就是,開門,放狗。


    因為這事,沈裕已經忙的三天沒迴家了,鍾杳不爽,開始無差別聯係地球上所有的“老玩家”,再次發出了邀請函。


    到時候老玩家帶新玩家,更快上手任務,早點完善好所有流程,他就拍屁股走人了。


    不過眼下還有一個問題需要解決——缺個係統。


    鍾杳可以承擔這樣的任務,這對他來說沒有任何難度,但,憑什麽?他才不幹。


    現在他手裏有前任係統的半個巡行模塊,隻需要一個中樞注入能量就可以啟動……這個人選,他還沒有決定。


    塔羅師到的時候,鍾杳正在打電話,他扔過去一疊文件,示意她先自己看。


    這次遊戲入侵現實,死亡的其實不止七百多名玩家,還有很多人一開始就拒絕出現在公眾或者官方視野,出事後也曾護著普通人四處逃亡,塔羅師就護了她居住地區的三條街,據說裏麵最多擠了幾萬人。


    據不完全統計,玩家的死亡人數可能在一千三百人以上。


    塔羅師看了看手裏的文件:“你想讓我帶隊下副本?”


    鍾杳點頭:“像你,沈裕和謝知這樣的玩家,會帶一批精銳下本,大概兩個本之後,這些精銳就會被分散到各個小隊裏,重新帶新的人……”


    塔羅師:“你呢?”


    鍾杳:“我退休了。”


    塔羅師:……


    鍾杳正在跟沈裕通電話,他對沈裕說晚上帶兩個蛋糕迴來,還要奶茶,電話掛斷後,他靠在椅子上,又說了一遍:“我退休了,所以我不帶新人。”


    “明白了,”塔羅師秒懂:“你想跟沈裕甜蜜雙排。”


    鍾杳:……他還真沒這麽想過,哪有人度蜜月是下副本啊?


    想了想,鍾杳說:“但我們可以下副本團建。”


    塔羅師噎住:……哪有人團建是下副本啊??


    “總之,”鍾杳說:“有錢拿,有編製,有地位,有人追捧……”


    塔羅師:“其實我也不在乎……”


    “你不是要常住副本嗎?”鍾杳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難道是我想錯了,你不想去遊戲裏跟你姐姐團聚?”


    被拿捏弱點的塔羅師咬牙:“我確實要去常住,你都是邪神了,在遊戲裏給我分套房子,我要三層別墅,後院帶遊泳池……”


    “給我設計圖紙就行,”鍾杳很大方的答應了,反正又不是什麽大事。


    “好吧,勉為其難為邪神大人效勞……”塔羅師沒骨頭似的靠在椅背上,她之所以一接到邀請函就來了,還有別的事。


    “我們的個人技能都沒有了,”塔羅師說:“你能保證迴到遊戲裏就會恢複嗎?”


    鍾杳:“我要是保證不了,你求誰都沒用了。”


    “行,”塔羅師當即起身:“這破遊戲還內測嗎?加我一個。”


    鍾杳知道他迫不及待地想去遊戲裏找自己姐姐,也就沒攔著,給了她地址和通行證,就放她走了。


    塔羅師剛走,夜鶯就鬼鬼祟祟地翻窗進來了。


    鍾杳終於見識到了叛逆期的孩子有多頭疼,他把文件夾放在桌子上,按著眉心:“說吧,怎麽又逃學?”


    夜鶯一臉不忿地拉過椅子坐在鍾杳的對麵:“哥,為什麽我沒有收到邀請函?”


    鍾杳的邀請函是追蹤靈魂直接憑空出現在所有老玩家眼前的,一張黑底紅花的卡牌,每一個老玩家都收到了。


    夜鶯沒有,她把家裏和學校裏翻遍了,沒找到印著自己名字的邀請函。


    鍾杳說:“謝知讓你參加高考……”


    “哥啊——”夜鶯捂頭:“我發誓我真的不需要了,我不想去做圓錐曲線,讓我去打怪物吧,求求了……”


    兩個月從零補完高中所有課程,即使夜鶯很聰明,她也接受不了這麽大量的知識灌溉啊,要把孩子澆死了。


    再加上她很早就知道鍾杳在搞遊戲上線的事,心思一點都沒在學習上,學不進去一點。


    見鍾杳默不作聲,她拖著椅子前進兩步,趴在鍾杳的膝蓋上:“我知道姐姐是想讓我拿個文憑,她,她沒能上學,所以就很想讓我上學,但我真的不想在學校裏浪費時間,我想跟你們一起下副本……”


    鍾杳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摸了摸夜鶯的腦袋,說:“她不是非讓你上學,她是想讓你重新融入你這個年齡段的社會,慎重考慮你的未來。夜鶯,遊戲裏現在不缺玩家,但你缺少一個普通的正常的青春。謝知想讓你多讀一點書,你的人生不該隻有遊戲一個選擇,在那之前,你可以做老師、醫生、畫家、作家、科學家……你可以選擇一條嶄新的路……”


    夜鶯張著嘴巴思考了半天,最後吸了吸鼻子,點頭:“我知道了,我會迴去好好考慮的……我隻是……”


    “怕我們不要你了?”鍾杳很輕易就洞悉了夜鶯的內心,他聲音放輕了,問。


    夜鶯點頭,眼圈紅了:“我重新去做普通人了,是不是就離你們越來越遠了?我不想跟大家分開……”


    她不想自己的隊友重新進入了遊戲,而她在外麵普通的活著,然後被所有人甩在身後,乃至遺忘。


    “什麽分開不分開的,”沈裕不知道什麽時候迴來的,他沒打傘,把衝鋒衣外套一脫扔在髒衣簍裏,拎著兩個大蛋糕進來,沒頭沒腦地問。


    夜鶯眼淚都掉出來一滴,看到沈裕後憋了迴去:“沒什麽……”


    沈裕“哦”了一聲,把鍾杳要吃的蛋糕放下,奶茶插好吸管,還有一袋子零食,然後他像小狗一樣抖了抖自己的頭發,拿毛巾隨便擦著,一邊去倒水一邊對夜鶯說:“對了,你高考完有安排嗎?”


    夜鶯不明所以,“啊”了一聲。


    沈裕在鍾杳旁邊坐下,說:“要是沒安排的話,有興趣來遊戲打零工嗎,給你算正式員工的工資……”


    “要要要!!!”夜鶯一蹦三尺高,差點竄沈裕脖子上:“我真的可以去遊戲裏嗎?”


    沈裕挑眉,又看她紅紅的眼睛,想起剛剛聽到的什麽“分開”之類的話,也是明白了,兩腿一翹,說:“當然,你還想跑?以後沒事的假期,把你發賣進遊戲。”


    鍾杳剛就要說到這個了,現在讓沈裕說了,迎著夜鶯興奮求證的目光,他點了點頭:“中學生課餘時間下副本打怪,實則為遊戲大佬,聽說這樣的橋段很流行?”


    夜鶯歡唿:“中二病的天堂!”


    誰能拒絕在一個滿是小屁孩的世界裏隱姓埋名做大佬呢?馬甲不一定會掉,但是爽是一定會爽。


    “行了,”沈裕拍他腦袋:“目前為止除了軍方專業人員是全職在遊戲裏過副本外,其餘人可以選擇全職或者兼職,畢竟現實世界的生活才是最美好的,不是嗎,老婆~~~”


    鍾杳任由他抱著,對夜鶯說:“謝知一會兒來接你,正好塔羅師也在,出去聚聚吧。”


    “好啊,”夜鶯的視線落在桌子上的兩個大蛋糕上:“哥,你買兩個蛋糕,是誰過生日嗎?”


    “沒有啊,”鍾杳詫異:“我要吃的。”


    夜鶯吞吞口水:“可這兩個真的很大,我們不是還要出去聚餐嗎?”


    沈裕盯著她:“你哥一個人能吃完。”


    夜鶯:………………


    邪神了不起哦,一個人吃兩個大蛋糕。


    “逗你的,”沈裕看見夜鶯就想逗,看她炸毛的樣子十分好玩:“你哥早知道今天會來客人,這個是給你們的。”


    等大家到了,就可以吃了。


    “對了,”夜鶯抱著沈裕“賞”的薯片:“我們什時候能見小黃?他還好嗎?”


    鍾杳的眼睛緩緩亮了起來,他拍了下沈裕的大腿,說:“係統。”


    夜鶯不明所以,但這兩天一直在參與遊戲上線的沈裕立刻明白了過來:“你想讓小黃做係統?”


    “這得問問他,”鍾杳說:“不過,心地善良,靈值強大,確實挺合適。”


    “等等,我有個問題,”夜鶯舉手:“他做了係統,還能跟我們一起玩嗎?”


    “我出手,就能,”鍾杳敲了一下她的腦殼:“你們先坐,我去去問問他。”


    說著,直接撕開一道任意門,眨眼不見了。


    沈裕、夜鶯:……


    沒過多久,鍾杳就迴來了,任意門打開的時候,有一道身影跟著他一起迴來了。


    是黃嘉平。


    “啊啊,小黃!”夜鶯尖叫著去拉黃嘉平的手,把人拽地直轉圈。


    因為黃嘉平肉體基因編碼的缺失,鍾杳不能真正意義上複活他。他死了,靈進入遊戲,就像上一次進入遊戲一樣,重新存在了。


    經過鍾杳的操作,他接受了上任係統的權限,再加上是邪神大人親自製作,所以擁有的力量比上任係統高級多了,還能跟著鍾杳出現在現實世界,而這是他的分身。


    化身為係統後,黃嘉平的意識會分裂成千千萬萬個,維持遊戲的運營,這一個是鍾杳捏的殼子,可以單獨存在。


    黃嘉平撓腦袋:“真沒想到,還能再見到大家啊……”


    夜鶯又哭又笑,用拳頭砸黃嘉平的胸口:“你發達了,現在都混上係統了,不行,我也想當鍾哥的一號狗腿子……”


    黃嘉平:“嘿嘿……”


    沈裕的聲音在兩人腦後幽幽響起:“都休想,我才是杳杳的一號狗腿子。”


    黃嘉平、夜鶯:……


    翻白眼,轉身,繼續爭二號狗腿子的位置。


    沈裕去抱鍾杳,語氣裏帶著不滿:“杳杳,你好多狗腿子啊,我吃醋了。”


    鍾杳剛打開自己的蛋糕,伸手往沈裕的臉上劃了一道白色的奶油,然後在他耳邊小聲說:“可你是我唯一的神眷者。”


    說著,他覆在沈裕的側臉,吃掉了沈裕臉上的奶油:“你還瀆神……”


    沈裕直接撈起鍾杳就走,並對正在小學生吵架的兩人說:“你倆滾出去吵。”


    夜鶯、黃嘉平:色令智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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