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台喜轎靜靜地停在門口。


    喜轎旁,喜婆一臉尷尬,守著轎子的兩個身著紅色比甲的丫環惱怒不已。


    “小姐,這淮陽侯府太欺負人了!”梳著雙環髻的丫環怒氣衝衝的告狀。


    “月白,安靜。”另一個年紀稍大些的出聲製止。


    這下轎子周圍真的沒聲了。


    與轎子的安靜形成的強烈反差,周遭的議論聲差點就要把轎子掀翻,事無巨細的全部進了裏麵那人的耳朵了。


    “堂堂淮陽侯府,就這麽把新娘子晾在門外不管不顧?”


    “這可是剛加封的鎮北大將軍的嫡長女,大將軍風光迴京,當今聖上還特意將鎮北大將軍的嫡長女賜婚給淮陽侯府的長房嫡子,原本是多麽風光的一件事,但如今看來,這淮陽侯府不大樂意啊!”


    “怎麽可能樂意,如今的淮陽侯府雖遠不如老侯爺在世時風光,但骨氣還是有的,怎可能心甘情願去娶一個從貧苦邊緣之地趕迴來的土包子?”


    “哎,我聽說,如今這轎子裏的這位據說自迴京之日起,就沒在人前露過麵,有人說是長得太醜,不敢出門;但是也有人說,這鎮北大將軍的女兒自小有不足之症,體弱多病的,不像是個能生養的,淮陽侯府當然不會樂意咯。”


    “當真?”


    “自然是真,我遠房表親家姑奶奶的婆家的侄女就在將軍府當差,這個消息就是從他們府裏傳出來的。”


    “小姐,你聽他們都在胡說些什麽?”叫月白的丫環越聽越氣,奈何這大喜的日子,她不能去跟人吵,隻能靠近轎子,壓低聲音告狀。


    雪青臉色也不好看,此次也沒攔著月白。


    “月白,稍安勿躁。”


    許是轎子裏的人說話了,周遭的議論聲小了些。


    但仍有那耐不住的,悄聲議論著。


    “可這淮陽侯府再不滿意,也不能把新娘子晾在這吧,這不是明擺著和皇室對著幹?”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剛剛傳出將軍府嫡長女不能生養的那人又悄悄爆出一條大消息:“淮陽侯府沒讓新娘子進門,是因為今天不止一位新娘子!今天還有定遠將軍府的嫡長女要嫁給淮陽侯府的二房嫡長子為正妻!”


    不止一位?定遠將軍?


    林暮安皺了皺眉,這家子人,老匹夫在邊關搶她爹爹兄長的戰功不夠,他女兒還要蹭婚?


    正想著,轎子外的月白聽到某個字眼,更氣憤了。


    “姑娘,又是那個定遠將軍府!枉費咱們之前那麽照顧她,小時候就跟咱們搶東西,現在還要搶!”


    正說著,嗩呐的調子從城東遠遠的傳過來,周圍的看客亦被這聲音吸引看了過去。


    一時間到沒有人注意,淮陽侯府的人陸陸續續的從裏麵走了出來。


    待一頂同樣的紅色轎子來到淮陽侯府的門前,眾人的視線才收迴來,這一看,發現淮陽侯府的人都出來了,包括兩個新郎官。


    嗩呐的聲音更大了,其它樂器也揍了起來。


    想來要開始拜堂了。


    果不其然,林暮安的眼底出現一隻修長的手。


    林暮安抿抿唇,暫壓下心中疑慮,將手搭了上去後被緊緊的握住,掌心的溫度很好的暖熱了她冰涼的手。


    江景珩感受到手心中的冰冷,劍眉略蹙,將女子的手握的更緊些,喜婆來遞紅綢時,被狠狠瞪了迴去。


    “委屈娘子了,某些人不要臉蹭婚不說,做事還磨磨唧唧的讓人等,惡心人!想是有些人仗著親戚家有人在宮裏頭當妃子,就覺得翅膀硬了,可以在侯府耍威風,誰都不放在眼裏了?笑話!”


    江景珩向來混慣了,說話也從來不顧及,此話一出,眾人的臉色都微微變了色。


    淮陽侯府大房和二房不對付,這是所有京都的人都知道的。


    江家大房也就是江侯爺的元妻難產早逝,娘家早早退出了京城,現任繼室雖然來自寧遠侯府,但為人麵軟心慈,寧遠侯府威勢也大不如前。而二房正妻的母家,現如今正有一人在宮中為妃,聖眷正濃。


    兩廂一對比,也怪不得會出現二女同嫁來。


    被指責的人,此時正牽著紅綢,另一邊,正是另外一個新娘子。


    而此人,正是江家如日中天二房的嫡長子,江景琛。


    被江景珩如此埋汰,林暮安也沒聽見那人反駁一句,要麽這人怕江景珩,要麽就是心思深。大紅的蓋頭下,林暮安嘴角抿直。


    進入喜堂後,在喜婆的唱諾聲中,兩對新人拜完了堂。


    灑帳,揭蓋頭......一套流程下來,林暮安終於可以看清周遭了,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江景珩那張英俊的麵龐,隻見此刻他有些呆呆的:“你竟然這麽好看?”


    這一句話,引起眾人哄堂大笑。


    “呦,大公子這是看新娘子看入迷了?”喜婆笑吟吟的端來交杯酒,臉上一片喜意:“大公子,良辰吉時等不得人,不如先飲了這交杯酒,等到洞房花燭時再慢慢瞧吧!”


    喜婆此話一出,眾人哄笑聲更大了些。


    聞言,江景珩嗬嗬笑著撓了撓頭,將手裏的杆秤交給一旁的下人,端起兩倍酒,遞給了此時粉麵桃腮的女子,不覺有些晃眼,心中竟生出想要把蓋頭蓋迴去的衝動。


    林暮安柔柔的接過酒杯,在一屋子的視線下,壓下心中思緒,“一臉羞怯”的與對麵之人交錯手臂,然後一飲而盡。


    “合巹交杯,永以為好!”喜婆眼見合巹酒喝完,塗滿口脂的嘴忙不迭的說著好話。


    “好,賞!”江景珩豪氣的將空碗盞放在盤內,讓喜婆下去領賞。


    林暮安亦適時做出羞怯狀。


    江景珩見了,心裏直犯嘀咕:“合巹酒喝過了,沒事你們就走吧。”


    在場的人都聽呆了,這大喜的日子,還有趕人走的理?


    “哥,大喜的日子,你趕人走做什麽,難道你怕我們把人吃了不成?什麽稀罕物,值得你這麽護著!”


    一道很不和諧的聲音在屋子了響了起來,本就不咋熱鬧的屋子更安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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