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兔的地下洞窟內。


    洄雲目中湧起恨意,他拚命壓製才緩解些許。


    兔長老搖了搖耳朵道:“業障呐,都是業障。”


    “長老,為何你們不像雪山中其他種族那般憎恨我們?”洄雲將心中積累許久的疑問拋了出來。


    “洄雲,我問你,你覺得雪兔一族的特性是什麽?”兔長老問道。


    “擅長隱蔽?或者說是擅長在雪山中生活。”洄雲想了想說道。


    “其實還有一個很明顯的特性呢,我們這個族群呐,很擅長遺忘。”兔長老說道。


    “我不明白,雪兔是因為遺忘,所以才不憎恨我們嗎?”洄雲沮喪地說道。


    兔長老搖了搖頭道:“準確的來說,我們遺忘的並不是記憶,而是與之相關所產生的情緒。”


    “原來是這樣嗎?既然記憶沒有被遺忘,雪兔一族也曾經在幫助人類,秉持所謂雪團雀的大義時傷亡了很多同族,事實如此,即使沒有憎惡的情緒,也會下意識遠離我們吧。”洄雲說道。


    “其實不是這樣的哦,雖然百年後的現在,各族群早已分崩離析,但是有一件事你可能不清楚哦。”兔長老打了個哈欠,眼皮垂了下去,“年紀大了,精神不濟,精神不濟。”


    “長老,讓我來說吧,您說的這件事是否跟雪團雀家主用心血澆灌龍脊雪蓮之事有關?”洄雲問道。


    兔長老撐著眼皮問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洄雲出生時,星熒洞窟的雪團雀巢穴已經荒廢許久。


    母親阿寧教他讀書習字,獨自將他撫養至知人事的年紀。


    “你現在長大了,是時候傳授你一些真正的生存技巧了。”阿寧道。


    “教書習字不算是真正的技巧嗎?”洄雲問母親。


    阿寧搖了搖頭,雪白色的羽毛在風中飄來蕩去。


    他們一路從覆雪之路來到蒙德的邊界,然後到達清泉鎮。


    阿寧道:“看見遠處的鎮子了嗎?我教你讀書習字是為了能跟人類交流。”


    阿寧拿出一堆雪山上特有的藥材和礦石,這些都是母子兩人一起收集而來的。


    “這些我們都要拿去交換,目的是為了換取隻有人類才能加工的食材。不過嘛,交換這件事由我來做,你需要做些別的事。按照我們的計劃來行事哦。”阿寧說道。


    洄雲乖巧地點了點頭,他找了個偏僻的位置等待母親的指示。


    “哎呀,我們不跟團雀做生意,你們這個物種最會偷雞摸狗。這些東西說不定是從什麽地方偷來的呢!”雜貨鋪的老板說道。


    “怎麽可能!”阿寧憤怒道,同時示意洄雲觀察雜貨鋪食材的放置位置。


    “這些東西貨真價實!都是我從雪山上一點一點找到的,怎麽可能有假!”阿寧抱起貨物便轉身要走。


    “誒!等等,這樣吧,你空口無憑,我就算是要核對,也耗費時間。你這批貨物我願意跟你交換,不過嘛,交換的比例的1:10,我出1,你出10,如何?”這老板明擺著欺負他們。


    阿寧麵上十分氣惱,做出一番猶豫的舉動之後,阿寧說道:“行吧,若不是我們緊缺物資,定然不會便宜了你。”


    暗地裏洄雲已經做好了準備,待確認了老板拿貨的位置後,便迅速開始行動。


    等他們迴到覆雪之路時,洄雲早就堆積好了小山一般的加工食材。


    “嗯嗯!10:10,這才對嘛,沒有公平,我們就要尋找屬於自己的公平,你明白了嗎?洄雲?”阿寧叉著腰問道。


    洄雲重重點了點頭,心中卻十分困惑。


    “母親,我們同人類沒有什麽區別,為何他們對我們這麽壞?”洄雲問道。


    阿寧搖了搖頭道:“不是壞哦,人性總有貪婪和卑劣之處,他們會秉持著刻板的想法看我們。但我們身正不怕影子斜!不管別人怎麽看待我們,隻要保持能夠做自己的想法就好了哦。”


    洄雲鄭重地將母親的話記在了心裏。


    隨後他們開始探訪住在雪山各處的同族,這是洄雲出生以來頭一次見到這麽多雪團雀。


    “呐,眠龍穀那邊的雀叔一家年事已高,孩子去世的早,拿到食材後首先要分給它們一家。”阿寧說道。


    雀叔看見洄雲,語氣欣慰道:“家主,這還是頭一次你讓我們見到這孩子呢。”


    阿寧揮了揮手道:“哎呀,都說了,別叫什麽家主。現在的時代早就不同了,能夠擺脫束縛活著,不是一件很好的事嗎?”


    雀叔歎了口氣道:“這話若是我年輕的時候說,到能夠接受,可我現在老了,若是能夠迴到巢穴中,過上群居生活,這種日子才是我想要的。”


    阿寧低下頭,一反剛才的模樣道:“對不起,雀叔。”


    離開眠龍穀的路上,洄雲問道:“母親,什麽是家主?還有,為什麽隻有我們能住在巢穴裏?”


    阿寧卻搖了搖頭說道:“你總有一天會知道的,但我希望那一天來的越晚越好。”


    平靜的時光總不長久,妖邪之氣開始湧動,最初隻是些尋常魔物,阿寧教授過洄雲基礎的生存技巧,用來和這些魔物戰鬥綽綽有餘。


    但在一次暴風雪之後,他們再次前往眠龍穀運送食材時,發現雀叔一家死在了魔物的攻擊之下。


    那是洄雲第一次看到對待任何事情都似乎漫不經心的母親暴怒的樣子。


    “何以至此!一定要把我們逼向絕路,這件事才算了結嗎?”母親似乎在向虛空發問,但隻有漫天的風雪迴應她。


    “母親……”將雀叔一家安葬時,洄雲才敢小心翼翼地看向母親。


    “抱歉,我太疲憊了……”阿寧的眼中有著洄雲看不懂的情緒。


    那之後,棲息於雪山各處的同族開始接二連三地被魔物襲擊而死。


    終於有一天,阿寧就這麽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在母親留下的所有物件中,洄雲找到了一封寫給自己的信。


    “洄雲:


    對我的離開,我沒有任何借口,我很抱歉。你曾經問過我,家主是什麽?為什麽同族們無法迴到巢穴中居住,對於這些問題。我一直無法告訴你真相。


    瘟疫時期,我們的族群曾以心血灌溉一種名為龍脊雪蓮的藥材,用以救助人類。但因數量稀少,龍脊雪蓮的幫助十分有限,但雪團雀乃至整個雪山付諸的代價卻極大。


    成為雪團雀的家主後,我不希望族群再承擔如此重負,也不希望你繼續背負此代價。


    我隻希望你能夠沒有任何負擔地長大,可就算是這樣的想法,最終也無法實現啊。


    我的離開或許還能有一線生機,但很抱歉。接下來的路,你要自己走了。”


    母親就這麽離開了,將他一人留在這雪山中,沒有同伴,看不到未來的路途,隻有孤獨。


    恨意從那時起,便在洄雲的心中累積。


    不過就是因為害怕而逃脫的,說什麽重負,說什麽代價,都是騙人罷了。


    但攻擊他們的妖邪之物,自母親離開之後,卻真的沒有再出現過。


    但洄雲得活下去,憑借著心中的恨意活下去。


    又是一個暴雪日,洄雲運送食材的路途中,發現不少同族開始陸續搬離雪山,從前熱鬧的樹枝頭,如今變得寂靜無聲。


    他艱難跋涉過最深的積雪處,卻聽到微弱的鳥叫聲。


    他循著聲音過去,將幾乎高過頭頂的積雪一點一點撥弄開來。


    一個從枝頭摔入雪堆之中的鳥巢映入眼簾,他看到一隻瘦弱的雪團雀,嘴上還在嘰嘰喳喳地叫著,但眼睛已經合攏,很快就要失溫而死。


    “它叫叮叮,家中還有不少兄弟姐妹。”一隻雪兔從積雪中探出頭來,“這裏積雪太深,若不是你出現,恐怕它死之前我也無力將它挖出來。”


    將叮叮踹到口袋中用遂火石取暖,洄雲才注意到雪兔的腿受了傷。


    給雪兔做了簡單的包紮後,雪兔道謝:“我們與雪團雀的關係親近,之後若有需要幫助的地方,告訴我們便是。”


    “兔長輩,你方才說它還有兄弟姐妹,它們可還好?”洄雲問道。


    雪兔沉默一陣後才說道:“它們已經被父母帶走,叮叮生來病弱,想來是覺得它沒有存活的可能,便將它留在這裏給我們照顧……可惜雪兔一族尚且在這暴雪中自顧不暇……”


    洄雲摸了摸口袋中叮叮的腦袋,喃喃自語道:“原來,你也被家人拋棄了啊。”


    關於冰天雪地的童年迴憶,無論何時想起來,都算不上是愉快。


    “原來是阿寧那孩子告訴你的嗎?”兔長老說道,“雪團雀家主的位置,無論如何,也隻有你這一個人選,由心血灌溉而成的龍脊雪蓮也同樣意味著雪團雀家主曾經所承擔過的重負。唯有這件事,她再怎麽避讓,也得告知於你吧。”


    洄雲漠然道:“我不在乎,那些所謂的妖邪,現在不是一樣出現在了雪山嗎?她隻是不想承認自己當時是因為害怕而逃跑罷了。”


    “哎呀呀,洄雲呐,被拋下的痛苦,獨自成長的痛苦,你的憎恨我皆能理解。可世間百態代代流轉,若是永遠停留在原地,帶著恨意始終無法向前,那麽你同那些妖邪又有何區別?”兔長老長歎一聲道。


    洄雲漠然無語。


    “當初啊,對我們的那位神明來說啊,擺在他麵前的選擇看似很多,但實際上無論選擇哪一條,他都將麵對對應的懲罰。瘟疫便是對他的懲罰,他不能插手改變瘟疫產生的任何一種結果,否則便會造成更大的傷害。”兔長老說道。


    “於是受他庇護的動物們挺身而出,雪山的團雀說道,我能夠培育出最好的藥材,緩解人間的疫災。雪兔也跟了上前,說,我生性膽小,但擅長運送和隱藏,豪豬則道,我體型最大,能夠護佑人類平安,於是雪山中所有的動物們皆取出心血,交予那雪團雀。以此為誓,龍脊雪蓮誕生了……”兔長老伸了個懶腰說道,


    洄雲聽了長老的敘述後,表情終有鬆動。


    “心血,原來取了心血的不隻是雪團雀嗎?”洄雲問道。


    兔長老已經說了太多的話,很快便要陷入沉睡,它哼道:“自然……一直到疫災結束,雪蓮絕跡之前,所有動物都在齊心取血,盡管憎恨,但這種情緒之外,還有它們對神明的承諾,還有良善之人對它們的感謝……說了一堆,或許能夠解答你的疑問了吧?”


    兔長老打了個哈欠,終於沉沉睡了過去。


    “長老的意思是,雪兔遺忘的並不是記憶,而是與之相關所產生的情緒,所以無論好的情緒還是壞的情緒,雪兔都遺忘了。也正是因此,我們才有繼續活下去的動力。”兔前輩不知道何時站在洄雲身後說道。


    “喂!倒黴家夥!”叮叮不知何時跟了過來,受傷的翅膀還在艱難地撲棱著,它雙眼通紅。


    叮叮聽到洄雲獨自離開的消息,以為這家夥是打算獨自尋死,此前的數段經曆中,洄雲都表露出如果自己死了,詛咒便也終結的想法。


    “說好的!我們兩個被拋棄的團雀,要相依為命的活下去的,你也要拋棄我嘛!”叮叮著急道。


    在跟兔長老談話之前,洄雲心中確實有此想法,但現在他的心境卻不一樣了。


    轉頭看到小雀帶著白算子急匆匆地也趕了過來。


    “我們一路找尋至此,雪兔告訴我們你來了這裏……”白算子告訴小雀,雪兔一族中,屬兔長老輩分最高,對雪山中的往事也十分了解,洄雲隻身去找兔長老,恐怕是心中對詛咒有了確證。


    “你們……”洄雲無奈地笑笑,“放心吧,我洄雲少說也在這對抗妖邪的過程中活了這麽久,怎麽可能如此輕易地放棄性命!”


    白算子長舒一口氣,但心中很快又有別的憂慮湧上心頭:“大侄子!抱歉我對你隱瞞了很多事……若是你知道了,恐怕不會以此麵目待我,我本打算在妖邪詛咒祛除之後再告訴你……”


    洄雲早初見到白算子時便清楚他的來曆:“雪團雀的巢穴中,留有曆任的雪團雀編年史,我一開始便認識你,否則怎麽會將你一個陌生人帶迴星熒洞窟。”


    “你竟然從一開始便知道我的身份嗎?”白算子不可置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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