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繞著白術的頸間轉了幾圈有餘,隨後停下來,吐了吐信子。


    “倒確實有此事,那不過時間上或要追溯到百年前了。那時璃月還處於疫病導致的慌亂之中,許多人因病慘死。龍脊雪蓮雖然是神藥,但數量極少,普通人幾乎不可能得到。當時的市麵上,有人曾突然拿出了大量的龍脊雪蓮,並以高價售賣,但買到的人服用之後卻沒有任何效果,很快也落得病死街頭的結局……”


    長生看了一眼白術後又繼續說道:“那雪蓮從外形上來看,與真的別無二致,就連葉莖之間都散發著隱約的銀光。當時與我簽訂契約的那個人,帶著我走了三天三夜,終於到了雪山腳下,他費勁全力找到了一朵雪蓮。然後不眠不休地做實驗,終於他發現了原因……”


    “什麽原因?你繼續說呀……”倒是卡維先著急了。


    長生的語氣沉鬱了許多:“人們高價買來的‘雪蓮’實際上是用沉玉仙茗的新芽葉尖做的,隻要用小火煨烤,再用晨起的霜凍將其凍住,就能保存住芽尖的白膜,並促使其散發出跟龍脊雪蓮相似的銀光。”


    “但是……即使他將兩者拿出詳細做比對也沒有任何用處,他無法找到救更多人的法子。疫病當前,許多人寧願豁出去一試,對那些人來說,那可能是唯一一條可能的生路了。”長生的話終於結束了。


    所有人都陷入到短暫的沉默當中。


    白術溫潤的語調響起:“我的家族時代以治病救人為終生職責,麵對因疾病而去世的人無能為力時。長此以往,這種痛苦就會成為我們的心魔,我想告訴二位的是,即使我能夠辨別雪蓮的真假。但不卜廬中的那枚雪蓮,也並不是真正的雪蓮。”


    “真正的龍脊雪蓮早已被那個人用作疫病的藥引,如今疫病雖然已很久沒有再出現過,但本就極難生長的龍脊雪蓮也隨著那些時日的采摘早就絕跡。之所以留著那枚假的雪蓮,是為了長久以來的心魔能有地存放罷了。”長生歎氣道。


    “白先生的家族世代醫者仁心,真該讓教令院那幫老頭子好好學學。”卡維憤憤道。


    “疫病向來是戰爭導致的衍生之害。無法根除,隻能隨著時間療愈,醫者素有救人之心,但也難以對抗規則……”艾爾海森思忖道。


    “正是如此,但治病求人本就是醫者終生的信念所在,對抗規則也同樣是我們信念的一部分……”白術以溫潤的語調訴說沉重的話題,他信念如此,旁人無法動搖,在剛才的對話中,艾爾海森明顯感覺到了這點。


    “既然本就沒有真正的龍脊雪蓮,問題也許反倒容易了一些。我手裏這枚葉尖,還得麻煩白先生轉交給小雀,不過請不要說出我們來過璃月的事,那孩子需要成長的空間,還是交給她自己處理的好。我們很快就要啟程迴須彌,白先生若有需要的須彌藥材,附信告訴我便是。”艾爾海森說道。


    “這麽一說,須彌倒是有一份極難獲得的藥材,叫做月蓮,我曾經去過數次,偏偏長生怕那蕈獸,一直沒能采到。如果方便的話……”白術雙目含笑,但這番話顯然是早就準備好的。


    “自然方便。”艾爾海森點頭應道。


    “誒!我怎麽給忘記了!你們等我一下!”卡維一拍腦袋,迅速朝外跑了出去。半個多鍾後他才趕了迴來,手裏拿著那隻碩大的包裹交給了白術:“還得勞煩您將這個一並交給她,就說……就說是跟著須彌的藥材商人一起帶過來的,寄給璃月的團雀小雀。這向來是我的行事風格,她肯定不會有所懷疑……”


    “哦?這麽一說,你倒是很清楚自己辦事總欠缺考慮。”艾爾海森輕描淡寫道。


    “你!我跟你出來真是算我自己找罪受!”卡維氣惱道。


    “那麽白先生,有機會再見。”艾爾海森沒有理會卡維,直接同白術說道。


    與白術長生告別,離開不卜廬之後。卡維才想起來問道:“怎麽今天就要走,你不是要去參加那什麽大會嗎?說起來我設計的建築你還沒去點評一番……”


    “你什麽時候見我參加過這種會議。”說完後艾爾海森徑直向前。


    這人還是一如以往的心口不一!


    隻是可憐了小雀,不知道下次再見到她會是什麽時候了。卡維歎了口氣,追上前去。


    時間迴到幾天後的現在。


    “那麽之前的租賃契約就在兩位的一致同意下解除了。”總務司阿紫看向小雀和房東阿叔,等待兩人的二次確認。


    “是的,我們準備好簽字了。”阿叔說話間已經迅速先在契約上簽了字,今天一路上他都很反常,眼神也一直迴避小雀。


    小雀不得不再次詢問道:“阿叔,第二份協議您帶了吧?”


    “自然是帶了,你也簽字吧。”阿叔不自然地笑道。


    小雀雖然心中有懷疑,但畢竟房子是人家的,再怎麽說作為租客,她的主動權其實沒有那麽多。小雀也隻好在上麵簽了字。


    阿紫當著兩人的麵蓋上了附有七星認證的印戳,代表契約作廢。


    “阿叔,現在可以把另一份契約拿出來了。”小雀說道。


    阿叔卻麵露難色,以暫時別影響總務司工作為由將小雀拉到一邊去,輕聲說道:“小雀,那份契約阿叔忘在家裏了,阿叔年紀大了愛忘事,你別見怪啊。”


    小雀信以為真道:“阿叔早說嘛,這也不是什麽大事。我腳程快,現在給你取迴來就是,您告訴我位置就好。”


    見小雀一副馬上要出發的樣子,阿叔實在掩飾不過,便將小雀拉到總務司門外說道:“丫頭,我跟你說實話吧。下份契約咱們簽不了,我已經……我已經答應了跟另一個租客簽約了……”


    小雀這才意識到自己這是被人給擺了一道,她大聲問到:“阿叔,你怎麽能這麽做事呢?合著先前說的那些話都是為了騙我解除契約嗎?”


    “丫頭,我之前說的話可沒有半句假的。不過,哎我承認我一把年紀了不該這麽對你,那些市集裏傳出來的團雀流言我也是半分都沒信過。但你因此丟了工作,還能保證長期交上房租嗎?”阿叔問道,語氣竟像是在為她考慮一般。


    小雀怒極反笑:“我有手有腳,阿叔這就已經開始擔心我之後在璃月城找不著工作了嗎?即使下個租客開出的價格夠高,你當初也大可以跟我說實話,我不是不講道理的人。這麽做未免太把人看低了。”


    總務司門口人來人往,阿叔生怕他們的聲音被別人聽了去,於是壓低聲音說:“好了,我年紀大了,半截身子也該入土了。我吵不過你,隻要我那兩個孩子順利完成學業,這些得罪人的事我做了也就做了!相信你的父母如果麵對這些問題時,也會跟我做出一樣的選擇,你這個月底要搬出去,我會把之前的押金推給你,咱們之間就算兩清了。”


    阿叔弓著腰從總務司門口悄聲離開,小雀最恨這樣打著犧牲旗號折磨別人的父母,她也恨自己太容易輕信別人,可再多的怨恨也解決不了眼前的問題,她痛苦地蹲下身子捂住了腦袋。


    小雀一個人呆愣著走到碼頭,找了一處安靜的地方坐了下來,遠方海麵延伸至天際。璃月港裏人來人往步履匆忙,每個人似乎都有很著急的事要做,可為什麽不管到了哪個地方,她都顯得格格不入呢?


    “喂!笨,不要再往前麵走了。”她似乎聽到很久遠以前的聲音。


    少年往林子深處射出一箭,一隻躲藏在葉林中的蕈獸逃竄而出。“讓我進去吧,我不想再出來了。”小雀聽到自己的聲音。


    少年的麵孔逐漸清晰起來,狐耳輕輕抖動,雙眼認真地看著她:“你連一隻蕈獸都應付不了,更何況這裏麵的森林。人無法在裏麵生存……”


    他想了想,拇指與食指輕撫下巴:“團雀也一樣。逃跑沒有意義,小雀。你得靠自己。”


    整整六年間,她給他寫過無數封信,從來沒有得到過迴音,但很奇怪,不管過了多久,她好像總是能很快迴想起來他說的話,他做的事。也不知道那隻狐狸過的怎麽樣,小雀歎了口氣,站了起來,他說的對,她不能再逃跑了。


    小雀重新站起身來,心裏似乎又湧入了不少勇氣。


    從碼頭過去時,她路過海邊一幢正在拆卸的房子,風格上混雜了璃月與須彌的特色,看起來樓梯頗多,但細節繁多,倒是十分精致。若是師父在這裏,定會好好評頭論足一番。


    小雀走上前去,找了個在附近休息的工人問道:“這麽好看的建築為何就要拆了?”


    “你說這個啊?本就是臨時的會場,專門提供給璃月須彌兩地的學者交流用的。現在結束了,自然也就要拆了。”工人答完便接著忙碌去了。


    說起來師父那樣的人肯定是不會參加這類會議的,倒是師叔,要是看見這樣的建築被拆除,應該會很生氣吧,這麽想著,小雀匆匆記下細節,準備過幾日附信將此聞告知師叔。


    事情總要一件一件解決的。若是換成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都不會輕易被麵前的困難所擊敗吧,那麽自己也一定可以做到,小雀心裏念叨著,像是給自己打氣一般。


    接下來的幾天,小雀又開始了長期蹲守模式,但這次她沒有再選擇躲在樹上,而是直接在驛站對麵的茶室裏,選了個較為隱蔽的位置直接坐了下來。


    之前她忽視了一個看似非常顯而易見的問題,白算子這樣的人常年靠耍賴撒謊為生,偷雞摸狗的事情應該幹過不少。那段時間他應該是意識到有人在用跟他相似的手段在監視自己,所以才選擇閉門不出,或者悄悄溜走了。


    小雀在茶室中靜靜等待,不時通過窗戶的縫隙朝外看過去。等了幾個小時後,許久不見的白算子終於探頭探腦地從屋子裏出來了,他一開始似乎還不大放心,反複確認周遭沒人之後,白算子出門了。


    他身上的冒險家製服似乎是他唯一一件衣服,小雀從給他送餐以來就沒見他換過。見他離開之後,小雀也立刻離開茶室,朝驛站的後門走了過去。


    一路上還算順利,基本沒有碰到什麽人。小雀加快速度走到白算子的房間附近,開始尋找能進去的辦法,但這房間到處都封的很死,沒什麽辦法能夠進去,小雀正發愁時突然想到,這裏可是驛站呀!掌櫃那裏肯定有備用鑰匙。


    那麽接下來,就是考驗速度的時候了。


    將白算子的房間號默念三遍之後,小雀找了個隱蔽的位置開始觀察掌櫃的路徑。每隔十幾分鍾,他都會出去給客人送些物品過去,這麽一來就麻煩了,小雀沒法掌握具體的時間。


    唯一能確認的是,掌櫃走路的速度不快,就算是去最近的房間,也至少需要五分鍾才能來迴。小雀確定好備用鑰匙的擺放位置後,開始耐心等待機會。過了沒多長時間,機會終於來了,掌櫃再次起身。


    在掌櫃離開的這幾分鍾裏,小雀迅速拿到了備用鑰匙,打開了白算子的房門。


    一股刺鼻的腐臭味從門內散發出來,除了床以外其餘的所有地方都均勻散布著許多吃剩或吃完了的餐盒。為了不被人注意到,小雀不得不關上房門。


    在腐臭中小雀幾乎無法唿吸,她費勁地翻開層層垃圾餐盒,但直到快要窒息也一無所獲。將整個房子徹底找過一遍後,小雀再也忍受不了裏麵的氣味,迅速找了個沒人的機會,將備用鑰匙放迴原處後,小雀溜了出去。


    是她疏忽了,白算子怎麽可能把那偽造的東西直接放在房間裏。那畢竟是他招搖撞騙的本錢,現在肯定還放在他的衣服裏,跟那張所謂的冒險家之證擺在一起吧。


    既然如此,隻有再次去找一找白算子可能出現過的地方了。


    最有可能的地方當然是萬民堂,但想起那天走的那麽決絕的樣子,小雀實在不願再次麵對卯師傅。硬著頭皮終於到了城裏,沒想到還沒到萬民堂,居然遠遠地就在說書人的露天鋪子裏看到了白算子。


    這個倒胃口的家夥!小雀加快步伐朝他走了過去。與其偷雞摸狗,不如當麵對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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