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江宜,雖已漸涼,但正值中午,高掛在上空的豔陽,仍會讓人產生一股炙熱感。


    站在天台的趙初語,鬢角都開始冒出汗粒。


    也不知是熱的,還是因手機傳來的那道低沉嗓音而緊張。


    白淨纖柔的小手,緊握著放在耳邊的手機。


    調整好略顯局促的唿吸,才輕輕開口,“我在江宜。”


    說完這幾個字,趙初語就抿緊雙唇。


    具體的,她並不太想多說。


    帶著熱浪的風,忽而撲麵吹來,撩起她遮擋在腮邊的天然卷長發,露出耳垂下方一個曖昧的吻痕。


    圍在脖子上的絲巾,也調皮地想隨風起舞。


    垂在身側的另一隻小手,馬上抬起摁在胸前,不讓它搗亂。


    從手機電流傳出的輕微氣息,似乎在此刻也化為能感應到的溫度,讓她耳朵微微發燙。


    “江宜哪裏?在微信打開位置共享。”


    後半句帶著強製性執行的命令式語氣。


    就像上司對下屬。


    趙初語蹙著眉心,沒有焦距地望著遠方的建築物,“抱歉,我現在還有急事要處理。”


    言下之意,便是拒絕。


    她並不是祁瑾安手下的員工,也非女朋友,更不是被他圈養的金絲雀。


    除了那錯誤的一夜,沒有絲毫關係。


    她沒必要向他匯報行蹤,更不需要事無巨細和他說。


    就算有初次相遇的救命之恩,那一晚,也該“還清”了。


    她現在心情很煩亂,身體也很疲憊,不想再應付他。


    不等祁瑾安說話,趙初語說完最後一句:“祁總,對不起,我現在還有事要忙。”


    就果斷掛斷。


    把通話掐斷後,就不再過多去理會。


    低頭從包包取出心內科主任王華給的那張名片,深唿一口氣,就在手機屏幕劃出撥號頁麵,撥打上麵的聯係電話。


    另一廂,祁瑾安突然被掛電話,冷眸裏的冰寒之氣都快滿到溢出來。


    這是第一個敢掛他電話的人,還是一個女人。


    但這已不是她第一次掛他電話,隻是這次更直接幹脆,絲毫不給他開口的機會。


    他煩躁地扯開領帶,甩到真皮座椅,單手解開襯衣頂端的一顆紐扣。


    也不知是被氣到,還是擔心對方的身體,英眉緊攏在一起。


    坐在副駕的鄭致,努力縮減自己的存在感,爭取不撞在槍口上。


    第四次,五爺情緒外露這麽明顯。


    這次明顯比前三次,火氣更大了。


    想當年,聖安有一個利潤近千億的合作,被黑手黨攪和沒了,神情都沒有現在這麽令人膽寒。


    不說假的,脖子後麵直冒冷氣,汗毛都豎了起來。


    幸好,發令下去查詢那個女大學生去向的電話,及時打了過來。


    鄭致像抓著“救命稻草”一樣,馬上拿起手機接聽,“在聽,你說。”


    “鄭特助,剛查詢到趙小姐已經坐上十點的航班,直飛迴江宜。”


    “經調取路控,確認趙小姐此時在江宜市一醫院。”


    “已讓江宜那邊的人前去證實,撫養趙小姐長大的薑婆婆,昨晚因心冠病昏倒,摔傷腦部進了醫院。”


    保鏢將查到的詳細信息,一一呈報。


    鄭致得到確定消息,立馬側身恭敬告知後座散發著冷氣的祁五爺。


    “五爺,已得到趙小姐的位置,在江宜市一醫院,撫養她長大的薑婆婆,昨晚進了醫院,趙小姐應該是擔心老人家,才沒來得及和您說一聲,就趕了迴去。”


    為了讓五爺消氣,還是要為那個一聲不吭就“逃跑”的女大學生說一點好話。


    其實,也不完全是為了趙初語,關鍵是祁五爺不生氣,他們這些做下屬的,日子也能好過一點。


    祁瑾安眸底深處暗藏沉冷的戾氣,修長指骨輕點已黑屏的手機,“安排飛機,去江宜。”


    嗓音冰冷,沒有一點溫度,仿似從陰間傳來。


    鄭致不敢有絲毫質疑,馬上讓司機開車去機場。


    大boss發話,有聖安股份的航空公司,效率極快,立即調取最近一趟航班,飛去江宜。


    已打完電話的趙初語,並不知祁瑾安正出發往江宜而來。


    她有點喪氣地低著頭,被斜劉海遮掩的眸子,含著濃濃的無力感。


    首都軍區總醫院的吳建平教授,此時在西域,進行某項研究,這一個月內都無法離開。


    也就表明,沒時間過來江宜。


    趙初語心裏像壓著一塊大石頭,沉甸甸的,重的她唿吸都有點困難。


    吳教授來不了,她婆婆該怎麽辦?


    蘊在眼眶的一滴淚,就這樣毫無預兆地滴落下她手背。


    她此時的感覺,整個人都似站在懸崖邊,精神緊繃。


    高掛在空中的太陽,很暖很暖,卻也無法驅散凝聚在她心頭的陰霾。


    在天台站了好一會,趙初語才拖著沉重的步伐,走樓道下去。


    待她走迴病房,門口站滿了醫護及陪護人員。


    現場有點吵,期間還夾雜著不幹不淨的話語。


    中年大嬸在護士的攙扶下,捂著胸,“哎喲…痛死我了,就是被她氣的,我好心提醒她,讓她不要上狐媚子的當,把在外麵賣的窯姐當寶,她不領情,還推我。”


    李大娘急得在原地跺腳,“我呸!你這老娘們不要血口噴人,我沒推你,碰都沒碰你一下,別想訛我。”


    “還有,大家夥都聽聽,她說的是什麽話,把一個清清白白的小姑娘說的那麽不堪,她還配做人嗎!”


    “她一把年紀,也是有兒有女的人,如果別人像她那樣隨意詆毀她的女兒,她又是什麽感受。”


    李大娘的這一大段話,很快就引起旁觀者的共鳴。


    “是呀,這位大娘說得對,沒有證據的事,可不興亂說。”


    “大家都是女的,怎麽就對女人惡意這麽大。”


    人群中也有不一樣的聲音。


    “也不是這樣說,如果真的不是大嬸口中的那種人,清者自清,有必要這麽急腳嗎?除非是說中嘍。”


    牆頭草哪也不缺,隨即有人附議,“這倒也是。”


    坐在病床上的中年大嬸,見有支持者,更來勁了。


    “你看,我就說吧,群眾的眼睛都是雪亮的,有句老話怎麽說來著,若要啥……人不知,除非自己不要去做。”


    “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對對對,就是這麽個說法。”


    本是安靜的病房,一下子成了嘈雜的菜市場。


    趙初語戴著口罩站在人群外麵,裏麵的人並沒注意到她。


    微紅的眼眸,含著刺骨的冰寒。


    垂放在身側的雙手,緊緊握成拳頭。


    聽見裏麵傳出李大娘的聲音,她就知道對方說的是誰。


    這邊動靜實在太大,此時又是午休時間,值班女醫生皺著眉走了過來。


    “這裏是醫院,請保持安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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