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婧的沉默,讓謝盈安收起了嘴角的笑容,忽然有點兒尷尬地看向她,“我不是那個意思。”


    “不是,你說的是對的。”禾婧搖頭,沒有否認她的話。


    “剛剛是我不好,說了王強的壞話。”禾婧道歉。


    倒是讓謝盈安不知道要給什麽樣的反應了。


    兩人對視一眼,沉默了片刻,都很默契地笑了起來。


    床是狹小的。


    兩人半躺下來,一同看著蚊帳。


    嶄新的蚊帳上麵已經積累了一點兒灰塵了。


    屋內點了艾草,有煙,但沒有蚊子。


    “覺得味道大嗎?”禾婧問。


    謝盈安搖頭,“沒有,剛開始有點兒不適應。”


    “這會兒聞著還挺好聞的。”


    禾婧笑起來,再長長地吐出濁氣,“我跟周祈安下個月就訂婚了,但我沒想過那麽早結婚。”


    “我覺得才十八歲,大好年華呢。”禾婧眯起了眼,“我說這些話,不是說想勸你,或者說服你,隻是告訴你,我的安排。”


    謝盈安嗯了一聲,“我之前的態度也不對。”


    “衝動了,說了不該說的話,也跟你道歉。”


    道歉啊。


    成年之後,這種話少說了好多。


    以前吵架,鬧別扭,都是找了一個蹩腳的借口,就當是掀過去,不會說,我錯了,對不起。


    可現在,謝盈安道歉了。


    禾婧就想到了,跟黃曉月的約定。


    眨了眨眼後,禾婧突然就笑出聲來,讓謝盈安感覺很莫名其妙,“你在笑什麽?”


    “沒什麽,就是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兒來……”


    …………


    天色蒙蒙亮,雞鳴過後,禾婧睜開眼,旁邊的謝盈安醒了。


    “這麽早?”禾婧看向窗外,這個時間點,大概是五點半左右。


    “今天要迴去了。”謝盈安越過她,下來穿鞋,拿起放在一邊的梳子開始梳頭發。


    “昨晚你不是說了嗎?”謝盈安邊梳頭邊說,“你說從這兒到鎮子上要走三十到四十分鍾。”


    “我還要趕車,那不得早點兒起來。”


    禾婧誒了一聲,跟著起來,抓了抓已經睡亂的長發,再去看謝盈安的長發。


    她的頭發黑亮柔順,一頭秀發及腰,再編成兩股辮子,左右肩膀上各搭著一個,最後再用紅繩綁上。


    是最簡單,也是最適合的發型。


    禾婧看了一會兒,等會兒她一個人搭車,不出眾就不會吸引人,可也不能太沒有存在感,消失都沒人知道。


    “等會兒你穿什麽?”禾婧看了她帶來的衣服,昨天的那一套洗了,也使勁兒地扭了,這會兒怕是還沒完全幹透。


    是穿不了的。


    而她現在身上的這一套,跟文工團的服裝很相似,但又不完全一樣,就是一個模仿的。


    前幾年很流行。


    禾婧看了一會兒,實在是沒什麽可以裝飾的,隻能叮囑她,“有人找你幫忙,警惕一點兒,別想著一個人幫忙。”


    “在車站裏就去找售票員,在外麵,就去找看起來高大壯實的男人幫忙。”


    “婧婧,你別那麽擔心。”謝盈安聽著她的話,哭笑不得,“這會兒可太平了,沒你想的那麽恐怖。”


    “而且,我不也一個人過來了嗎?”


    禾婧瞪了一眼過去,“所以才說你膽子夠大的。”


    “……”謝盈安沉默了。


    梳頭發不需要很長時間,兩個姑娘收拾過後就出來了。


    今個兒輪到許招娣做飯,起得早,見她們倆出來了,有些意外,勾勾唇笑著打招唿,沒讓她們幫忙。


    “二嫂,早上好。”謝盈安主動打招唿。


    禾家人相處下來還真的挺好的。


    謝盈安是真心替禾婧感到開心。


    “早早早。”許招娣擺擺手,“怎麽這麽早起來,不多睡一會兒?”


    “不了,等會兒要去趕車。”謝盈安還沒跟禾家人說,“今天得迴去了。”


    來了也就那麽一天,這就迴去了。


    許招娣都懵了,“啊?這麽快?”


    “不多住幾天?”


    謝盈安搖頭,“就請了兩天的假。”


    “那我給你煮雞蛋,捎在路上吃。”許招娣大方起來了,“再給你添道魚幹,好配粥吃。”


    “婧婧,你也來幫忙。”許招娣朝禾婧揚了揚下巴,“這坐車辛苦又難受。”


    “要吃好一點兒。”


    謝盈安瞧著都被安排好了,一時半會兒都不知道要說什麽才好。


    許招娣以為她是不好意思,順勢解釋,“都是家裏的母雞下蛋,要不了多少錢。”


    “況且你是小姑子的好朋友,又那麽遠過來,光是給雞蛋,我都覺得不太好意思了。”


    “不會不會。”謝盈安忙不迭地搖頭擺手,“很好了。”


    昨天,謝盈安跟禾婧聊了一個下午,她才知道河口生產大隊的生活不算很好。


    這裏的人,一年到頭都可能吃不上一口肉,雞蛋是精貴的,一般都舍不得吃,都存著,趕集的時候去換點別的迴來。


    在雲羅城,她的生活說不上很好,但半年吃三四次肉還是可以的。


    至於雞蛋,不說天天可以吃,但也沒有到精貴的程度。


    禾婧看著她們倆左推右推的,都沒一個定論,忍著笑說,“盈安,你就聽我二嫂的安排。”


    “四個小時的路程,說遠不遠,這路上還不能下車,早餐吃好一點兒,扛餓。”


    “那,謝謝了。”謝盈安不再推脫了。


    許招娣樂嗬嗬地忙活,讓倆姑娘出去洗漱。


    早餐,大家夥兒知道謝盈安要迴去了,都挺意外的。


    石春蘭誒了一聲,馬上就皺眉了,“我還沒準備禮物。”


    “家裏的油糍也沒做,花生也沒曬幹。”


    “媽,迴頭我們做點兒耐保存的,再寄給她們,也是一樣的。”禾婧知道,這是訂婚準備的禮,是要送出去的。


    謝盈安才反應過來是什麽,頓時懵了,又覺得好笑起來,“我都沒給婧婧準備禮物。”


    怪讓人不好意思的。


    “不用。”禾婧搖頭,“等我結婚了,再送也不遲。”


    至於謝盈安的婚事兒,是確定下來了,但日子還沒定下。


    是什麽時候,她也不知道。


    不過,謝盈安會寫信告訴禾婧的。


    到時候,禾婧再準備禮物。


    至於婚禮,能不能去參加。


    她也不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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