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三天,河口生產大隊終於是要開始割禾了。


    整個生產大隊的隊員都很積極,就連是剛被放迴來的周翠紅都帶頭積極收割水稻。


    禾婧看見了,訝異了一下。


    許招娣跟她解釋,“到時候就知道是誰家的水稻最多了。”


    “今年能分多少錢,差不多也能猜出來了。”


    禾婧似懂非懂。


    許招娣就說,“你做一遍就知道了。”


    割禾說累,不算很累,可說不累,也是真的累。


    要一直彎著腰,不停地割。


    後背上的太陽也是真的火辣辣,還有稻穀掃過臉上,癢癢的。


    一塊稻田四五個人一起割,速度有快有慢,但沒有人會偷懶,大家都很熱情,很激動。


    禾婧插秧慢了,割禾也慢了,但也沒有人說她什麽。


    倒是廖紅梅跟許招娣兩人忙完了自己的活兒,都過來幫忙了,鬧得禾婧不好意思起來。


    “這有什麽的?”許招娣擺擺手,抹掉了額際上的汗水,“我們都快一點,就能早一點休息。”


    “迴頭就是打禾了。”


    割禾也是有安排的,所有的地就計算起來了,人手也都安排起來了。


    “這邊打完,那邊就有人帶走。”廖紅梅說,“要馬上拿去曬幹。”


    “一直悶著,是會悶壞的。”


    河口村曬穀的地方是集中的,沒有多少戶人家的門口是有地方晾曬的。


    曬穀場很大,也有幾個人是專門看守的。


    等全部的水稻都收割結束,打完了,生產隊就會安排人手,大家輪流去曬穀場。


    禾婧邊聽邊點頭,“去曬穀場是不是輕鬆很多?”


    “那也不一定。”許招娣說,“到那邊看守,要是不下雨,倒是沒什麽問題,要是下雨了,你收慢了,整個生產大隊的穀子呢,都被雨淋濕了,要是還能曬幹,那還好說。”


    “要是因此壞了,整個大隊的人都對你恨之入骨呢。”


    禾婧啊了一聲,沒想到會這麽嚴重的。


    “換個位置想一想,不是你去看守,是其他人看守的時候沒辦好,讓穀子都淋濕了,你心疼不心疼?”廖紅梅說。


    禾婧想了一下,辛辛苦苦收割迴來的穀子,要是一場雨就被淋壞了,那肯定是心疼的。


    “你現在還不會看雲,到時候看守的時候會有人教怎麽看雲的。”許招娣又說,“我們生產隊看雲的老人可厲害了。”


    廖紅梅一聽,就知道她要說哪一件事兒了,微笑著點頭肯定。


    禾婧好奇,“二嫂,怎麽一個厲害法啊?”


    “好幾年前的事兒咯,那會兒我也就剛到禾家來。”許招娣說完了,看一眼大嫂廖紅梅,“大嫂是最清楚的。”


    “她比我早進門。”


    廖紅梅笑了一下,“也不是什麽神奇的事兒,都是經驗積累下來的。”


    禾婧被她們說得越來越好奇了。


    許招娣才慢慢地說出來,“看雲的老人是我們生產大隊的三叔。”


    “不過,前年去世了,現在就四叔比較厲害。”


    許招娣又說迴去,“有一年曬穀子,天邊來了一大片烏雲,大家都瞧見了,什麽活都不做,就跑著來曬穀場,想要收穀子。”


    “但三叔說不用,雲不到這邊來。”


    “當時還不是大哥當隊長,是七叔啦。”許招娣揚了揚眉頭。


    其實,禾婧對這些叔的稱唿是不太明白的,但沒多問而已。


    廖紅梅就解釋,“河口村以前是不叫河口村,是陳家村。”


    “三叔,四叔,五叔,六叔他們都是陳家村的人,也是陳家祠堂的本家人。”


    說到這裏,禾婧才反應過來,河口村裏麵,姓陳的人很多。


    “陳家是大姓,那些稱唿就沿著留下來了。”廖紅梅說。


    “聽我說啦。”許招娣打斷,把話題拉迴來,“當時三叔是這麽說,但沒有人願意聽,大家還是收了穀子。”


    “那場雨沒下?”禾婧問。


    廖紅梅笑了,“下了。”


    “啊?”禾婧疑惑了,“那怎麽迴事?”


    許招娣嘿嘿地笑,“是下了,但沒下到曬穀場這裏。”


    這一下,禾婧明白了,“雲層沒到。”


    “這麽神奇?”


    “是厲害。”許招娣豎起了大拇指,“那場雨就在曬穀場前十米這樣子就停了。”


    “從那之後啊,隻要是跟看雲有關的,三叔說什麽,那就是什麽了。”廖紅梅迴想起來,前幾年是真的沒試過急急忙忙收穀子了。


    聽完之後,禾婧很好奇,“三叔是從年輕開始就那麽厲害的?”


    “那倒不是。”許招娣搖頭否認,“是前幾年開始就肯定的。”


    “之前也是不敢確定。”


    在旁邊聽到她們三人聊天的內容,慶嫂就補充,“那都是經驗,一次一次積累下來的。”


    禾婧感慨,“勞動人民的智慧是真的不敢想象啊。”


    慶嫂聞言笑了,“三叔也教了我們怎麽看雲。”


    “我讀書的時候我背過不少跟天氣有關的諺語,但沒想過能用得上。”禾婧說。


    許招娣好奇,“你們都背了什麽?”


    “朝霞不出門,晚霞行千裏。”禾婧順口就迴答了,“還有,天上魚鱗斑,曬穀不用翻。”


    “有雨山戴帽,無雨半山腰。”


    “螞蟻搬家蛇過道,大雨不就要來到。”那都是很多年前背的,現在也記得不多了。


    “聽著有點兒耳熟。”廖紅梅擰了擰眉頭,“好像是金寶以前背過的。”


    這麽一說後,許招娣也想起來了,“是哦。”


    “那不是好多年前的事兒!”慶嫂訝異。


    這一會兒,三人都齊齊看向禾婧。


    被注視的禾婧誒了一聲,笑了,“這些天氣諺語朗朗上口,記下來了,很難忘記的。”


    許招娣並不這麽覺得,她聽孩子們背書這麽多年,也沒見記得住一句半點兒。


    她看啊,禾婧單純就是記憶好。


    不過,小姑子的記憶那麽好,也不知道自家孩子能得到多少。


    “婧婧啊,你可真的夠謙虛的。”慶嫂說,“別說是幾年前的事兒了,就是半個月前的,我都記不住。”


    年紀大了,記憶力不好,可比不上年輕人。


    當下,慶嫂看著禾婧,想著要讓自己女兒多跟她來往,說不定也能懂得多一些。


    迴頭嫁人了,婆家人也不敢看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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