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石春蘭來找禾婧,說上工的事兒。


    “隊裏沒有別的空位,老師暫時也不缺。”石春蘭看著禾婧,剛來那幾天,她可白了,現在都被曬黑了。


    再有就是,她的手,掌心全紅了,起繭子了。


    石春蘭看著是難受的,這本來是個很嬌氣的姑娘,到這裏,一句埋怨的話都沒有。


    “媽,本來就應該這樣。”禾婧還以為是什麽大事兒,結果就是這樣的小事兒,忍不住笑起來,又拍了拍她的手背,然後歪頭枕在她肩膀上。


    “媽,你和爸,還有大哥二哥他們,不用那麽太過於照顧我。”禾婧靠著她說體己貼心話,“何芳芳能做的事兒,我也能做。”


    “唉。”石春蘭在心裏歎氣,又摸了摸她發心,“我知道你能做,就是太辛苦了。”


    “不辛苦,真的。”禾婧搖頭否認,“我迴來,爸還有大哥大嫂,二哥二嫂都接受我。”


    “我已經很開心了。”禾婧抬起頭來,雙眸認真地直視著她,“媽,往後該怎麽樣就怎麽樣,好不好?”


    石春蘭沒有迴答,看了她好一會兒才點頭答應下來的,“行,那以後就跟我們一塊兒上工。”


    “嗯。”禾婧點點頭後,想到了什麽,問她:“媽,我們村裏很亂嗎?”


    若不是這樣,周祈安為什麽要那樣說?


    禾婧看著村裏白天一片祥和,鄰裏關係也都還不錯。


    夜晚,她沒出去過,倒是不清楚,但鄰裏街坊也都串門,感覺和白日沒什麽區別。


    石春蘭不明白她為什麽會這麽問,但也如實迴答,“有你大哥在,怎麽會亂?”


    禾婧明白了,“嗯,那我知道了。”


    “是有誰跟你說了什麽?”石春蘭追問,同時也在猜是誰。


    禾婧沒隱瞞,“傍晚周祈安來送兔子的時候,他說我要是進山,得找個人陪。”


    石春蘭哦了一聲,瞬間就明白過來,“進山那的確是不安全。”


    “你可別看我們村裏不錯,這山裏豺狼虎豹不常見,但毒蛇毒蟻可猖狂得很。”


    禾婧皺眉,“之前我跟大嫂進山鋤草鋤地就沒見到過啊。”


    “那不一樣,你們去的地方還不算進山,就是山門口,再加上我們經常走動,蛇蟲鼠蟻自然就少。”石春蘭笑著摸她的發心,“等你以後有機會往裏麵走,就知道了。”


    “但周祈安說的對,你一個人別往裏麵走,要叫上你大嫂或者二嫂。”


    禾家的女人不需要進山砍柴割草,是男人做的。


    禾婧沒去過,不清楚也能理解。


    可石春蘭也要提醒她,“山裏以前鬧過野豬,不是很安全。”


    “也就這幾年太平一點兒。”


    要再往前數幾十年,鬧饑荒的時候,那才叫可怕。


    不過,這都是過去的事兒,就沒有必要跟禾婧說了。


    禾婧清楚了。


    第二天,一家人都起來,該做什麽就做什麽。


    山裏的地都收拾差不多,要播種了。


    禾婧依然是跟著廖紅梅進山的。


    而石春蘭,還有許招娣一行人要拔秧苗,禾誌強他們就去插秧。


    但在插秧之前,大家都會聚集到一起拔秧苗。


    上山後,廖紅梅跟她說,“上午我們忙完了,下午就幫忙插秧。”


    “聽你大哥的意思,讓你先去拔秧苗。”


    秧苗都集中在一塊兒,不需要頻繁彎腰,要是可以還能找個小板凳坐著,會舒服很多。


    這一點,是家裏一塊兒商量出來的。


    禾婧沒有意見,“大嫂,我還沒做過,有什麽需要注意的嘛?”


    廖紅梅想了想,沒想到有什麽,“到時候媽在旁邊,你看她怎麽做跟著就行。”


    禾婧清楚了。


    下午,她跟著去拔秧苗,第一次踩到滑溜溜的水田裏麵,那感覺冰冰涼涼的,又軟滑。


    就感覺很奇怪,但不讓人討厭。


    秧苗很整齊,分了好幾列,上午已經拔完一大半了,還剩下小半。


    禾婧問,“下午拔完這些就完成了?”


    “隻是這一塊地而已,還有呢。”秧苗並不集中,看是誰家負責。


    石春蘭說,“這插秧,隊裏所有人都下地,也得忙活四五天。”


    “這麽長時間?”禾婧驚呆了,她以為兩三天就可以了。


    石春蘭笑了,“正常。”


    因著禾婧是第一次來,石春蘭特意帶了小板凳來,就讓她坐。


    其他人看見了,也沒說什麽,該做什麽就做什麽。


    雖然是有小板凳,可在水田裏麵還是會陷下去的,禾婧坐一會兒就得提一提椅子,時間長,次數多,也就覺得麻煩,幹脆就不用了。


    插秧是農忙,學校是有假期的。


    金寶他們放假了,也都過來幫忙,但大多數還是在玩鬧,石春蘭也不管,禾婧就沒在意。


    隻是幾個孩子混在一起,不用多長時間,全部都變成小泥人了。


    禾婧想,要是大嫂二嫂看到了,一頓打絕對是少不了。


    “不用理,等會兒他們自然就會跑到水渠那邊洗。”石春蘭是見慣不怪了。


    禾婧知道了。


    過了一會兒,禾婧感覺小腿上有點兒癢癢的,以為是蚊子,順手拍下去,碰到黏黏滑滑的東西,當即嚇了一跳,馬上低頭看,是一條不知道什麽東西黏在她腿上。


    禾婧渾身一哆嗦,趕緊用手想要拍掉。


    她的動作讓石春蘭看見了,馬上就攔住,“別動,是螞蟥。”


    “什麽?”禾婧的手僵硬住了,也覺得另外的腳上也有黏糊糊的螞蟥,全身激靈起來,“怎麽辦?”


    “別急。”石春蘭看了,螞蟥是剛吸上去不久,還是能拍下來的。


    “水田都是這些,注意點就行了。”石春蘭不在意地迴答。


    可禾婧卻是不敢再留下來了,“媽,我歇會兒。”


    “行。”石春蘭看她小臉發白,想來是被嚇到了,就讓她去休息。


    禾婧起來,還特意看了腿和腳,確定沒有螞蟥沾著,這才放心。


    然而,到水渠洗手洗腳,又看到一條細細長長的螞蟥在遊動,整得她全身都顫栗了。


    苗苗過來洗手,瞧見了,還很激動地叫哥哥們過來看。


    禾婧忍不住問,“你不害怕嗎?”


    “不怕啊。”苗苗搖頭,“水裏都有。”


    “不碰就是了。”


    禾婧知道水裏都有這個玩意,頓時臉都皺起來了。


    “姑姑,你多看幾眼就不害怕了。”苗苗說,“以前我也害怕的。”


    “也被咬過。”


    “但不疼。”


    禾婧勉為其難地再看兩眼,螞蟥就順著渠水往下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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