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虧檢查的結果隻是靳禾因為吃得太涼,刺激到了胃,讓他迴去喝點熱水暖暖胃就好了,但是因為靳禾心髒的原因不能喝太多水,要不然的話容易有積液,又要做手術,安弈隻好在中醫館開了一個藥包,打算迴家加熱之後給靳禾敷肚子。


    結果沒想到,他們剛到小區北門口就遇到了不速之客,靳禾身體不舒服坐車久了有點暈,便讓安弈在小區門口停車,安弈扶著他一步一步往家裏走的時候,突然被人攔住了。


    他在看見楊曉麗那一瞬間,全身上下的毛都炸起來了!


    “你!你來做什麽?!”


    楊曉麗看上去狀態不是很好,神態憔悴,但是她瞧著靳禾的神色好像更不好看,便問道:“你怎麽了?身體不舒服嗎?”


    二十五年來,她第一次見到這個大兒子脫口而出的第一句話不是冷嘲熱諷也不是道德綁架,而是關心。雖然靳禾並不知道這個人關心是真心實意還是虛情假意。


    “你有事嗎?”


    “啊,我在家裏給你包了一些包子,牛肉餡兒的。”楊曉麗提起了手中的塑料袋,晃了晃,“我記得你小時候不是挺喜歡吃包子的嗎。”


    “那個時候肚子餓,什麽都愛吃。”


    “啊你還記不記得你五歲的時候,那時候你爸爸剛走,我還挺難過的,你還拿著自己的零花錢上街給我買了肉包子,熱騰騰的,特別香。”


    “那你還記不記得我給你的時候你就扇了我兩巴掌罵我浪費錢不懂事有幾個錢就往嘴上花,嘴饞的小孩是會被剪舌頭的。”


    安弈聽見這話,臉色都不好看。


    楊曉麗麵露尷尬:“啊啊,是嗎,你看你真記仇,我那個時候不也是正心煩意亂著嗎?”


    靳禾一早上起來就沒吃什麽東西,剛才又做了胃鏡,盡管在醫院裏打了營養針現在還是有點坐不住,他眼神環視了一圈,走到路邊長椅旁正要坐,安弈一個眼疾手快脫了自己的大衣墊在靳禾的屁股下麵。


    靳禾瞪他一眼,安弈這才不情不願地從背包裏掏出來便攜坐墊墊在靳禾身下,老老實實把大衣拿迴來穿上:“還是大衣厚一點。”


    靳禾也沒理他的碎碎念,接著說:“你想過來跟我憶往昔,隻可惜我和你沒有什麽美好的記憶,你今天來究竟想做什麽?我不可能再給你們花一分錢了。”


    楊曉麗連忙搖頭:“不是,媽媽隻是想來看看你……你最近怎麽樣了?”


    “這還不夠明顯嗎?”


    楊曉麗說什麽靳禾都給懟迴去了,沒辦法她隻好閉嘴,把熱騰騰的包子往靳禾身邊放,靳禾本來剛做完胃鏡就難受,一聞肉包子味兒更難受了,不住地往後退。


    “媽媽最近總是迴想起來以前的事。”


    “是麽。”


    “你小時候是那麽可愛那麽乖巧,總是會像個小男子漢似的幫媽媽做很多事情,幫著媽媽照顧妹妹。”


    “那是因為我要是不做我們兩個就被你餓死了。”


    楊曉麗:“……”


    “我都不好意思說你,兩個孩子一個五歲一個兩歲,你就放心讓他們兩個人自己在家裏,你也不怕他們兩個出什麽意外,你安的什麽心啊?”


    “媽媽那個時候年紀還小,你得原諒媽媽啊,媽媽也是第一次做媽媽。”


    “你沒做過媽媽,你總做過孩子吧。”


    此話一出,楊曉麗不再說話了。


    “所以我並不理解你現在來找我究竟是要做什麽?是要錢嗎?還是等著我死了期盼能分一點遺產啊?為什麽這麽對我啊?我不是你的孩子嗎?”


    靳禾深唿吸一口氣:“可惜我不是十五歲的靳禾了。”


    十五歲的靳禾可能會乞求母親的垂憐,最起碼能讓他和妹妹吃飽飯,最起碼能讓自己別那麽辛苦,最起碼他放學了以後寫完作業能休息一會而不是為了二十塊錢去村長家裏幹農活。


    但是現在想這些有什麽用呢?他已經長大了。


    無論過程多麽艱辛,他已經長大了。


    “我跟你也沒什麽好說的,而且,我不想再看見你了。”靳禾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每次遇見你之後我都會覺得很累,如果你真的想要釋放你無處安放的母愛的話,請你離我遠一點吧。”


    “請你離我遠一點。”靳禾又重複了一遍,安弈看出來他已經是強弩之末了,伸手把人扶起來,捏著手腕探了探他的脈搏,又把一塊紅棗糖塞到他嘴裏。


    “小禾……”


    “迴去好好對你現在的孩子,記得教育好他,要不然他會被你慣壞的。”


    “怎麽可能,小溪他懂事的。”


    楊曉麗下意識脫口而出的維護讓靳禾很無語,但是再怎麽樣那也不應該是他考慮的事了,尊重他人命運。


    “那包子……”


    靳禾一扭頭,鄙夷的眼神看著他:“我從來都不吃牛羊肉,你不知道嗎?”


    當然,鄰居烤得小牛排除外。


    “我可是你媽媽呀,那你以後就要跟我沒有關係了嗎?”楊曉麗追了上去,試圖勸動這個頑固的孩子,“那我以後怎麽辦?”


    “怎麽?你還指望我給你養老嗎?”


    “這……”


    “這輩子都不可能。”靳禾瞪著眼睛,“你再不走我叫保安了。”


    楊曉麗還想湊上前去說些什麽,卻被安弈一個眼神嗬退。“這位女士,這裏是我的房產,如果你再來的話我會依照騷擾罪和侵犯隱私罪起訴你,你好自為之。”


    眼看著兩個人越走越遠,楊曉麗咬著牙:“靳禾!我可是你媽媽!”


    “靳禾!你可別後悔!”


    楊曉麗碰了一鼻子灰,罵罵咧咧地正準備離開小區,一迴頭卻被兩個人五大三粗的保鏢攔住了去路。


    “女士,請您出示一下手機,我們需要搜身。”


    “幹什麽?”楊曉麗兇神惡煞道,“你們是什麽人?想看就看?這可是我的個人隱私!”


    兩個保鏢對視一眼:“摁住她。”


    “哎!”


    “從她的手機裏搜出來了一些您家裏附近的照片以及您家屋子的外觀照片,這些信息一旦泄露出去一些私生粉順著照片就摸過來了。”電話那頭說,“我不太確定她有沒有傳出去,搜了她的聊天記錄和支出記錄,沒有相關消息。”


    “嗯,我知道了。”安弈耳朵上帶著一隻藍牙,正在廚房給靳禾衝感冒衝劑,畢竟外麵還挺冷的,喝點預防一下總沒錯。


    “不能讓她們在海城待著了,隻要她們還在這裏就會想方設法地來騷擾靳禾,耽誤他養病。”安弈說,“這件事就交給你來做吧,手腳幹淨一些,別留下把柄。”


    當天晚上,楊曉麗的丈夫收到一份升職報告,他的公司老板說是要派一個人去雲滇的一個分公司交流工作,去了就是分公司總經理,隻是分公司剛剛成立,一切都得從零開始。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實際上是個明升暗貶的差事,但是架不住油水多,他們公司的生產線可在那裏呢,到時候他偷偷弄出來點兒倒賣也能賺點錢,男人迴家一商量,馬上把房子賣了讓舉家搬到雲滇去,說來也奇怪,平時海城的房子也不能說是好賣,但是今天一掛到中介就馬上有人來聯係他們了。


    “這麽順利。”男人笑著,一口大黃牙都要呲出來了,“這是老天爺讓我發財呀,從今以後我就是孫總了。”


    在他們搬到雲滇後的第二天,連住處都沒安排好,海城的公司突然宣告被收購了。


    分公司也麵臨著清算破產的危機,但是男人根本就是德不配位,到了雲滇不過一個月就失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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