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 ,燕世安也沒有被迷惑的徹底失了神智。


    他自然也能看出珠珠這番作態幾分真幾分假。


    但對於現在的他來說,這些真假已經沒有計較的必要了。


    要他們的孩子當皇帝,既可以假做皇帝的兒子,那自然也可以是他的兒子。畢竟,皇帝可以退位做太上皇,那他也可以恢複身份成為皇父攝政王。


    隻是,他知道。


    曾經的仇恨不會那麽簡單就消弭的。


    恨屋及烏,哪怕他跟鎮國公府實際上是有仇的。可這麽多年來,燕貴妃仗勢欺人時,仰仗的也是他一手打造出來的燕家軍。


    這一口氣若是出不來,恐怕他們永遠也做不到兩心相悅。


    ……


    皇帝退位新帝年幼,在攝政王燕世安的主持下,大乾王朝度過了一個最簡單的繼位大典。


    與此同時,在幼帝繼位三個月的時候,太上皇暴斃於宮中。


    而曾經的燕貴妃悲痛欲絕,自殉在了太上皇的身旁。


    大乾帝陵墓群旁的村落中也多了一對相看兩厭的夫妻,這兩夫妻也不知是得罪了哪路鬼神,生的孩子天生有疾。


    明明該是正當壯年的時刻,可兩人看上去卻像是已經進入了暮年。


    死氣沉沉!


    ……


    一年後,大乾朝在燕世安的努力下,已經一改往日沉珂,吏治開始清明了起來。


    隻是,大乾朝本身已經進入了王朝周期的末期。對於此時的王朝來說,任何改革都是對於現有勢力的一次巨大洗牌。


    要是從外部打破重塑還好說,從內部根治就太困難了。


    燕世安手握兵權卻依舊阻力重重。


    此時江南水患,他親自帶著心腹前來治水賑災。


    可就在他將災民快要安置好的時候,災民被煽動發生了暴亂,與此同時,他也遇刺了。


    就好像背後有一張看不見的大手時刻掌握了他的動向,每次他的出行都會被那些想殺他的刺客得知。


    他被逼到了懸崖邊上,身旁一個心腹都不剩了。


    為了搏那九死一生的活命機會,燕世安從懸崖上跳了下去。


    ……


    京城皇宮中。


    小皇帝在宮人的帶領下無憂無慮的玩耍,而珠珠這邊也得到燕世安遇刺命喪懸崖的消息。


    沉默良久,珠珠閉眼點頭:“攝政王為大乾付出良多,他的葬禮,就按照帝王規格置辦吧!”


    一場葬禮,仿佛要掏空大乾此時的所有底蘊似的,被置辦的極盡奢華。


    燕世安本來的名聲不算差,可是這一場葬禮下去,卻將之前的好名聲全部消耗殆盡。


    天下人不會管葬禮的規格是誰要求的,他們隻看到了燕世安這個受益的死人。


    尤其還有各路反王在裏麵渾水摸魚。


    而沒有了燕世安支撐的大乾已經開始搖搖欲墜了,畢竟,京中隻剩下了稚兒皇帝和年輕的太後。


    很快,這些各地起義大軍就紛紛勢如破竹的往京城挺進。


    兩年之後,京城被攻破的前夕,珠珠穿著低調,抱著皇帝從密道中離開了皇宮。


    她是被燕世安留下的人護著逃走的。


    懷中的小皇帝還什麽也不懂,隻知道害怕的抱著母親的脖子。


    “別怕。”珠珠神色平淡,“你雖做不成皇帝了,但母親也會護你一世無憂的。”


    兩人被護著來到了一處早在三年前就秘密置辦好的山穀,穀中一應事物俱全。


    最重要的是,穀中正躺著昏迷不醒的燕世安。


    是的,兩年前的那場刺殺和墜崖都是珠珠在背後推動的。


    而燕世安實際上也猜到了,不然,他也不會因為心灰意冷而一敗塗地到如此地步。


    成為李月珠的時候,珠珠就發過誓。


    她會幫李月珠報複所有的仇人,他們最想要得到什麽,她就讓他們失去什麽。


    本來,按照她的計劃,燕世安的性命也在報複當中的。


    但最後珠珠還是心軟了,她留了他一命,隻讓他睡了兩年。


    而現在,也到了該醒的時候了。


    深夜,小皇帝被下人抱下去睡覺了。


    房間中,燕世安剛一醒來,就看到珠珠正坐在窗前捧著一卷書在看。


    歲月靜好,就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未曾發生。


    燕世安身體反應有點遲鈍:“你……”


    “你終於醒了。”珠珠放下了手中的書卷。


    她走過來溫柔的幫他坐了起來:“感覺還好嗎?”


    “我……”燕世安停頓了半晌,終於迴想起了一切,“為什麽?”


    珠珠眨了眨眼,神色平靜,“我既然那麽恨燕貴妃,那我自然也恨你啊!燕世安,燕貴妃曾經仗勢欺人的後盾不就是你嗎?所以我的仇人自然也包括你了。”


    珠珠睫羽微垂,神色間帶上了傷感:“隻可惜,我自己意誌不堅定,終究還是對你心軟了。所以你也隻是睡了兩年罷了!”


    燕世安其實忘不掉兩年前墜崖前的絕望,尤其是想清楚幕後之人時,他就更加痛苦了。


    可是這一切,看清楚了珠珠曾經隱藏的恨意,還有現在的感傷。


    他的心再一次不爭氣的為她而跳動。


    他清醒絕望的沉淪,緩緩伸手擁住了珠珠。


    罷了!他現在醒來了,他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繼續糾纏。


    ……


    十年之後,京城各路反王皇帝和裴家的傀儡皇帝換了好幾輪之後,終於迎來了新朝的真龍。


    裴青山是大乾朝剩下的為數不多的宗室子,哪怕他現在不到十歲,卻仍然像牛羊一樣,被人趕著前來給真龍獻降。


    他跪在真龍麵前,看著對方神色平淡,像看螻蟻似的輕飄飄的看他那一眼。


    那一刻,隻覺得渾身血液都被凍住了。


    也是這一刻,他清楚的知道了,他的大乾宗室身份已經什麽也不算了。


    而直到被心腹護著逃跑,甚至改名林青山之後,他才緩緩醒悟過來。


    對方可能沒想殺他。


    但無所謂了,餘生他或許會努力複國,也或許會娶妻生子平凡一生。


    至於該怎麽選,他現在其實也不知道。


    因為在他沒有注意的時候,他已經跟心腹走散了,筋疲力竭之時,來到了一處與世隔絕的村落。


    在這裏,他遇見了一個叫李寶珠的女孩,那是他之後的一生摯愛。


    ……


    混沌之中,裴聽寒艱難的抱著小皇帝的神魂不斷穿梭。


    身後是因果法則的追殺。


    因為他的插手,徹底擾亂了大乾王朝末期的因果。


    而最終本該承受因果之人也變成了他和珠珠的孩子。


    珠珠本體是月神常曦,不受因果困擾,他是修真界天道,也是高於這種普通古代小世界的。


    因果和法則落不到正主身上,便隻能遷怒。


    可這孩子是珠珠給他生的,他如何舍得。


    虛空之中,珠珠靜靜坐在彎月上看著他和因果法則對抗,似乎也沒有出手的打算。


    裴聽寒苦笑,他深深看了珠珠一眼,最後,將自己所有的力量給了懷中的孩子。


    力量和因果法則相互抵消,最終,這個孩子得以用最純淨的靈魂重新投胎轉世。


    裴聽寒知道,他會有一個光明的來世。


    隻是他現在……


    他最後又深深的看了珠珠一眼,放棄了所有抵抗,任由混沌的力量侵蝕然後帶著他墜落。


    看完了裴聽寒和那孩子的結局,珠珠召喚出了東皇鍾,素手輕擊喚醒了沉睡中的器靈:“去下個世界吧!以後選世界的時候警醒一點,不要再遇到這樣麻煩的瘋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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