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珠珠從妝匣中拿出一隻金簪遞給小水:“我們這裏現在同冷宮無異,那些宮人捧高踩低,自然不願意給我們吃食。你去拿這個跟他們換一點糧食。就算要死,我們也不能是被餓死在這月華宮中。”


    “娘娘。”小水心疼的看著珠珠,“這隻金簪是您從家裏帶過來的,是老夫人給您的嫁妝,您真的要拿它去換糧食嗎?”


    她家小姐以前哪裏為這種俗事煩心過?


    在家裏時,雖然沒有太過奢靡的生活,卻也是錦衣華服不愁吃穿。


    哪裏像現在這樣,為了一口吃的,甚至要賣出自己的嫁妝。


    這要是被太傅大人知道了,隻怕是要心疼死了吧!


    更別說,這樣精致華貴的金簪,若是正常買賣,隻怕千兩銀子也止不住。


    可是現在,哪怕那些宮人願意冒著得罪燕貴妃的風險用糧食換他們的金簪,隻怕也換不了幾天的口糧。


    多給一口都是那些人良心。


    珠珠神色平靜:“去換吧!我們現在都快活不下去了,再華貴的金簪都比不上一個饅頭。”


    “好!”小水咬唇,“奴婢這就去,您放心,奴婢一定會換多多的糧食迴來的。”


    珠珠扯了扯唇角:“好,我相信你,但你也要小心,別被那些有心人抓住把柄。一定要平安迴來。”


    “嗯!”小水用力點頭。


    小水出去了很長一段時間,差不多兩個時辰之後,才一身狼狽的迴來。


    跟著她一起被燕貴妃磋磨,小丫頭身體本來就瘦弱,但好歹看著麵上光鮮。


    可是現在,整個人卻像一株即將枯萎的木棉花。


    嘴角帶著淤青,身上衣服帶著血跡,剛進月華宮就顫顫巍巍的跪在了地上。


    “娘娘,我換迴來食物了。”她抬頭,對珠珠扯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


    “小水。”珠珠急切上前,將小水扶了起來,“這是怎麽迴事,他們欺負你了?”珠珠心疼的看著她。


    “娘娘,小姐!”小水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她一把撲進了珠珠的懷中,好似要將自己所有的委屈都哭出來似的,“那些人好過分,拿了我們的金簪卻連一口水也不想給我。我自然不依,想要找他們理論。”


    “可我沒用。”小水抬眼,“我拉住給我交接的宮人不讓他走,他就打我。最後還是我發狠咬住他的胳膊不鬆口,他才受不了施舍般的扔給我了幾個饅頭。”


    小水癟嘴,從袖子中掏出了四個饅頭。


    不是什麽暄軟精細的白麵饅頭,是摻了麥麩的黑乎乎的窩窩頭。


    小水眼淚吧嗒吧嗒的流了下來,“這樣的饅頭,別說讓小姐您吃了,就是以前小姐養的小狗都不吃這樣粗糙的食物。對不起小姐,他們用這些東西打發我,我卻沒能保住小姐的金簪。”


    “沒關係,這樣就很好了。”珠珠心疼搖頭,接過一個窩窩頭就送進了嘴裏。


    摻了麥麩的窩窩頭又硬又粗糙,哪怕李月珠這具身體現在落魄了,那原本就纖細精貴的嗓子也是受不住的。


    但珠珠卻好像感覺不到這種痛苦,笑著將咬的這一大口咽了下去。


    將小水扶迴去之後,珠珠按著小水讓小水躺在了床上。


    “你出去受委屈了,現在別亂動,我去打水給你清洗一下傷口。”


    不等小水阻止,珠珠就走出了房間。


    即使被折磨,但李月珠到底沒幹過粗活,打水的過程進行的很不順利。


    好不容易弄上來了一盆清水,珠珠終於忍受不住,一把將木桶踢開,蹲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來。


    嗚嗚嗚嗚嗚,她什麽時候受過這樣的苦?


    哪怕是在最危險的境地,也總是會有一個人為她遮風擋雨。


    而不是現在這樣,被人欺負的仿佛一條喪家之犬。


    這一刻,珠珠對燕貴妃和皇帝的恨意達到了頂峰。


    珠珠咬唇,將眼淚憋迴去之後,端著木盆迴了房間。


    給小水塞了一個窩窩頭之後,小水邊吃珠珠邊幫她處理傷口。


    “以前是我太懦弱了,自以為退讓之後隻守著跟皇帝的感情就能等來轉機。但我現在知道了,我錯了,不爭隻有死路一條。甚至,還會連累到身邊的人。”


    “小姐。”小水擔憂。


    “別害怕。”珠珠安撫的摸了摸小水的頭發,“以後不會了,我會努力護住你的。還有燕貴妃,我也不會放過她的。”還有狗皇帝,原主李月珠的一條命,珠珠也會讓他用命來償還的。


    燕貴妃要報複,狗皇帝她也不會放過。


    別說什麽一切都是燕貴妃做的,如果沒有狗皇帝的無恥縱容,燕貴妃就算再狠毒也不敢做到這個地步。


    鎮國公一家是大乾王朝邊疆基石,當然,鎮國公本人到底年紀大了。


    所以現在燕家軍真正的主人應該是燕貴妃的哥哥,國公世子燕世安。


    李月珠曾經遠遠見過燕世安一麵,僅從麵相上來看,那是一個異常冷淡的男人。


    波瀾不驚,似乎沒什麽能打動他,也沒什麽能動搖他。


    要說他不知道燕貴妃在宮內的跋扈嗎?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畢竟,沒有他的允許,燕貴妃如何會如此嫻熟的用燕家的兵權牽製逼迫皇帝呢?


    ……


    時間很快就到了第二天。


    珠珠對著鏡子穿上了小水的衣服。


    “小姐,娘娘,我們真的要這麽做嗎?”小水一臉害怕。


    “貴妃娘娘封禁了月華宮,若是被她知道您這樣偷跑出去了,後果不堪設想啊!”


    珠珠輕嗤:“那又如何?她封禁月華宮的目的不就是想讓我們死在這裏嗎?她都狠毒的想讓我死了,那就代表我現在做什麽都可以。因為不管我做與不做,她都不會放過我。”


    “那……”小水被說服了,她主動上前幫珠珠梳頭整理衣服,“您偷溜出去是想找陛下嗎?”


    “也許吧!”珠珠模棱兩可。


    小水很利索,很快就幫珠珠梳好了宮女的頭發樣式。


    “娘娘真漂亮,即便穿著奴婢這樣灰撲撲的衣服,也仍舊不掩清麗。”要說漂亮,她家娘娘明明就比比燕貴妃強了千倍百倍。


    可為什麽,陛下他就是不懂珍惜呢?


    小水又想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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