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出心頭血,順著道侶契約找到珠珠的蹤跡後, 裴聽寒長舒了一口氣。


    珠珠果然在他猜測的那個地方。


    李家村,他們這世初見的地方。


    來到李家村時,裴聽寒幾乎以為自己來錯了地方。


    本該被濃霧籠罩的李家村此時已經恢複了往日的樣子,一如自己最初對這裏的印象,貧瘠普通卻也寧靜祥和。


    但也有不同,這裏沒了曾經的村民。


    站在村口,裴聽寒腳步微頓。


    他深吸一口氣,操縱著自己微微僵硬的身體往記憶中的地方而去。


    仍舊是那座青磚瓦房,就好像迴到了林青山還活著的時候。


    裴聽寒推門走了進去,聽到門口的聲音,房間裏的珠珠也正好出來查看。


    看到來人,兩人四目相對。


    片刻後,珠珠率先移開了眼睛:“你找來的還真是快速。”


    裴聽寒苦笑:“你還懷著孩子,我怎能放心讓你一個人待在外麵?”


    珠珠抿唇不語,轉身靜靜地往房間中走去。裴聽寒停頓了片刻,也跟了進來。


    來到了房間,珠珠突然開口,指著房間中的擺設開始介紹。


    每一件物品都承載著她和林青山的記憶,那是他不曾參與的過去。


    停下來時,裴聽寒一時無言。


    他張了張口,啞著嗓音神色僵硬:“你如果還是忘不了他,我可以等的。不管等到什麽時候,隻要你最後肯接受我就好。”


    他示弱:“珠珠,你知道我對你的情意的,所以,求求你,別這麽對我好嗎?”


    珠珠轉身:“你說你願意等,你說你對我的情意?”她雙眼通紅,冷笑不已。


    “那你就是這麽愛我的?算計我的丈夫,殺了他還不夠,甚至封印我的記憶,讓我在一無所知的時候嫁給你?裴聽寒,你真的又無恥又可怕!”


    “……”


    “你都想起來了?”裴聽寒啞口無言。


    “若不是青山哥哥不忍心我繼續受你欺騙,或許,我真的要被你欺騙一輩子了。”珠珠抬眼,神色中盈滿悲憤,“那對我來說將是恥辱和地獄。”


    “你做了這麽多可怕的事情,卻還在期望我嫁給你,甚至愛上你。裴聽寒,這世上怎麽可能有這麽好的事情呢?”


    “我恨不得親手殺了你,為我的丈夫報仇!”


    “珠珠。”裴聽寒上前,不顧珠珠的掙紮,一把將珠珠抱進了懷中。


    “別這麽對我,求求你了。我和林青山不是你想的那樣,我若是不吃了他,他就會反過來吃了我。我是算計了他,可我們本來就是你死我活的關係。你不能對我這麽不公平,我若是乖乖束手就擒,那你現在已經見不到我了。”


    “你在對我要公平?”珠珠推開他,神色中滿是不可思議,“十根手指還有長短,我不向著我的丈夫,難道要向著你嗎?”


    “裴聽寒,我現在不可能嫁給你了。甚至,我還要為我的丈夫報仇。”珠珠漂亮的杏眼中帶上了殺意,讓意識到的裴聽寒渾身發冷。


    珠珠抬手,明明是白天,但如霧如紗般的月華卻開始在她周圍升起。


    同時,一輪明月也浮現在了珠珠身後。


    裴聽寒神色驟變:“你,你想起來了?”


    “我自然想起來了,不僅是你對青山哥哥做的一切,還有前世你殺掉我的仇恨。”這一刻,珠珠神色是平靜的。


    聽到珠珠的迴答,裴聽寒卻是鬆了一口氣。


    還好,她想起來的隻是這個世界的記憶,而不是她本來的身份。


    裴聽寒痛苦,心碎,卻也仍舊抱著一絲希望。


    “你如此恨我,那若是我死在你手中,抵了林青山一命。你是不是可以給我一次機會,至少,下輩子給我一個接受我的機會?”


    他是天道的化身,也是世界的本身。


    隻要這個小世界還在,他就不會真正消亡。


    死去的隻是這具肉身,但他的意識永存。


    “你若是真的死在我麵前了,或許我就可以給你答案了。”珠珠輕咬唇瓣。


    明月在手,她其實是不怕的。


    可她終究隻是個普通村姑,要她真的出手殺人,她卻也做不到多麽坦然。


    修行之人最重因果,可裴聽寒沒想到,他的一報還一報來的這麽快。


    他上前,不顧月華帶給他的殺機,再次緊緊的抱住了珠珠。


    他神色晦暗,突然低頭一口咬住了珠珠耳垂。


    力道大的甚至讓珠珠的耳垂滲出了血珠。


    珠珠喘息一聲,驀然睜大了雙眼。


    與此同時,有一股強大的力量順著裴聽寒的身體傳遞到了她的腹部。


    “我可以死,但你腹中孩子若是離開了我的溫養會將你吸幹的。所以,我把我的功力都給她,至少在我死前,讓我和你一起看到她的降生。”


    當裴聽寒停止時,他的氣息已經肉眼可見的萎頓了起來。


    他將珠珠抱到了房間的床上。


    與此同時,得到了大量的靈氣,珠珠肚子裏的孩子也在飛快的成長。


    很快,羊水就破了,珠珠的肚子也開始抽痛了起來。


    這個孩子,要降生了。


    裴聽寒麵色慘白的握住了珠珠小手:“別怕,我陪在你身邊。”


    珠珠也驚恐的迴望他。


    裴聽寒唇角扯出一個安撫的笑容,他俯身貼到了珠珠的肚子上:“好孩子,出來的時候小心一點,別弄痛了你的母親。”


    言出法隨,裴聽寒這句話出口,珠珠的肚子果然不痛了。


    雖然仍舊不適,卻也在可以忍受的範圍了。


    而腹中孩子似乎也聽懂了裴聽寒的叮囑,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就從珠珠的腹中降生了。


    孩子出來的那一刻,嬰孩的啼哭聲響徹雲霄。


    同時伴隨著山川異狀的慶賀,彩霞相隨,百鳥飛舞,走獸奔騰。


    這孩子,天然就帶著整個天地的認可。


    “是個女兒。”裴聽寒上前將孩子包裹了起來,放在了珠珠旁邊。


    珠珠抿唇,神色複雜的看了他一眼,又將目光放在了繈褓中的孩子身上。


    明明是剛出生的小嬰兒,卻長得又白又嫩,比別人家周歲的小孩都長得好看。


    更違和的是,這孩子,同林青山沒有一絲相似之處,反而像極了裴聽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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