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對你來說是很重要的人。”


    喬意禮不知道男人口中所說的“嫋嫋”是誰,但從他為了這個人不管不顧不計後果的做了這麽多事,足以看得出這個人在季昀之心中的份量。


    “可是這世界上這麽多人,為什麽非得是我?”


    “心髒移植風險很大,你確定她不會有排斥反應嗎?”


    聽見她的話,季昀之看向喬意禮,表情沒有什麽波瀾。


    “因為你是深海族的神女,隻能是你。”


    屏幕上的各項數據指標一切正常,季昀之終於鬆了口氣。


    “數據全都正常,你很適合做她的供體心髒。”


    喬意禮幹脆閉上眼睛,她不喜歡頭頂刺眼的手術燈。


    “可以給我打個全麻嗎,我怕疼。”


    “當然。”


    季昀之動作熟練地拆開一管麻醉,細長的注射針冒著水珠。


    醫療儀器上紅藍綠的三色線條交錯起伏,消毒水和藥劑的氣味混合著衝進鼻腔,冷色的手術工具整齊排列在一起,反射出更冷的質感。


    背對著她良久沒出聲的季昀之卻冷不丁的開了口。


    “沒有什麽話想要說的嗎?”


    喬意禮不懂他沒頭沒尾突然飆出來的話是什麽意思,疑惑的擰過頭去盯著季昀之的背影,眸中情緒很淡。


    “都要死了還有什麽好說的。”


    “我叫你放過我你又不會答應。”


    季昀之被她的話無端逗笑了,他難得耐心的替自己解釋。


    “我的意思是,沒有什麽遺言要留給誰嗎。”


    遺言。


    喬意禮在腦海中反複琢磨了好幾次這兩個字眼。


    心裏變得五味雜陳,組織了半天語言也說不出來什麽。


    她是一個不合格的將死之人,因為她好像沒什麽遺言想說的。


    遺言要是落在活著的人心裏紮了根發了芽,就變成了執念。


    她愛他,她相信許馳安無比清楚這一點。


    這樣就足夠了。


    唯一覺得有些遺憾的地方,除了不能再親眼見到她的媽媽之外,還有至今未知下落的邁邁。


    如果有天使可以聆聽我的心願——


    那麽我希望你平安,許馳安。


    “沒有。”


    喬意禮什麽都不想留下,一如她來時一般幹淨的離開。


    針管將要插進皮膚的那一刻,不遠處的艙門炸開一聲巨大的撞門聲。


    不規則的撞擊聲和金屬相劃的尖銳刺得人耳膜生疼,腦仁嗡嗡響。


    季昀之蹙起眉,接著室內響起鳴笛的警報聲,情況變得混亂起來。


    “砰砰砰——”


    除了撞門聲外,在裏麵的喬意禮和季昀之都聽到了那個獨屬於猛獸的咆哮聲。


    “怎麽迴事!”


    季昀之打開監視器,映入眼簾的是一隻體型龐大,看起來有半個成年男子高,體長兩米多,鬢毛發亮的灰狼,此刻正呲牙咧嘴,發了瘋似的想要破門而入。


    他轉接通訊器,迴應他的隻有冒著“沙沙”聲響的雪花屏。


    當最基本的生命安全都無法受到保障時,一切道德倫理都會被拋棄。


    “這群沒用的飯桶!”


    季昀之低聲咒罵了幾句,麻醉劑被丟在一邊,他將醫用手套脫下來。


    門外的北美灰狼變得更加狂躁,他蓄力在天賦加持的兩隻前爪上。


    劇烈的撞擊聲過後,金屬門板的碎屑四處飛濺,季昀之抬起手臂擋住飛射過來的碎片。


    反倒是被綁在手術台上的喬意禮沒辦法躲避,被幾塊飛速掃過的碎屑割破了臉頰和手臂。


    “吼——”


    粗沉的低吼聲響起,金色的獸瞳幾乎是一眼就看見了躺在手術台上的女孩。


    他一躍而上,帶著溫暖氣息的同時嘴邊的毛發沾滿了血水,喬意禮先是被嚇到,大氣不敢多唿一下。


    原本以為被挖心死去已經夠慘了,她可不想被野獸撕咬的東一塊西一塊。


    到時候別人要給她收屍就很為難了,她想有個體麵點的死法。


    喬意禮正仔細觀察著身上這頭野狼,棕黑色的獸毛,金色的眼睛... ...


    那張血盆大口咧開,衝著她的手咬去。


    喬意禮嚇得緊緊閉上眼睛,嘴裏發出尖叫。


    預想中的劇痛沒有出現,反倒是臉上傳來濕潤的觸感。


    唾液中含有大量的費洛蒙,鼻息之間她辨認出了這股味道。


    這是邁邁的氣味!


    喬意禮心中又驚又喜,一麵為他還活生生出現在自己麵前歡喜,一麵又因他變成一頭猛獸的狀態感到無比擔憂。


    北美灰狼小心翼翼地舔舐她臉上細小的傷口,動作間喬意禮發現自己的手可以動了,原來剛剛他是要咬掉綁住她手的皮質鬆緊帶。


    漆黑的瞳孔猛然收縮,季昀之不知道什麽時候找來了一把機槍,此刻瞄準了許馳安。


    “邁邁,小心!”


    喬意禮一把推開北美灰狼埋在自己臉邊狂舔的大腦袋,看起來許馳安是聽懂了她的話。


    金眸微轉,他睥睨了一眼身後不遠處持槍的季昀之,敏捷側身閃到一邊。


    子彈射空了,從一狼一人身旁擦過,耳邊刮過一陣凜冽的風。


    喬意禮坐起身來,反應迅速的抄起一旁的手術刀,三兩下割斷了腳上束縛著的鬆緊帶。


    她一個翻身,躲在半身高的手術台後邊,機槍掃射的聲音不絕於耳。


    全是衝著許馳安去的。


    北美灰狼發出憤怒的嘶吼,他劍拔弩張的樣子看起來像月圓之夜嗜血的狼獸,朝季昀之跑近時也靈巧的躲避著雨點般密集的子彈。


    有好幾顆貼著皮膚擦了過去,沾血的子彈射在地板和牆壁上,砸出一個個深淺不一的彈坑。


    季昀之淺褐色的豎瞳亮起,他啟用天賦——【沙漠旅歌】。


    北美灰狼腳下的地麵變成了流動的沙子,室內詭異的憑空響起類似沙錘這種樂器發出的“沙沙”聲。


    喬意禮看著不斷掙紮卻一會在往下陷的北美灰狼,心情糟糕到了極點。


    後腿使勁刨著黃色鬆散的流沙,卻隻是越陷越深,沙坑像一個黃色無底洞,吞噬一切。


    “許馳安!”


    在看到季昀之不知道從哪掏出來的瞄準北美灰狼腦袋的小型手槍。


    喬意禮的腦袋一瞬間空白一片,她攥緊了手裏的手術刀。


    出於本能的舉動,喬意禮的腦海裏隻剩下一個想法——那就是保護他。


    擲出去的手術刀砸中了季昀之持槍的手,槍口一歪,子彈斜著打了出去。


    由於重心不穩,許馳安無法靈活躲開,路線跑歪的子彈雖然沒有將他的腦袋炸開花,卻打中了北美灰狼的一隻耳朵。


    突如其來的劇痛令他發出震怒的嚎叫。


    這聲痛吟傳入喬意禮的耳中,她疼得心肝都在發著顫。


    想要用天賦潛能為他療傷,減輕疼痛,但是當務之急是要將許馳安從流沙裏拉出來。


    喬意禮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她張望四周,得找一個夠硬夠長的東西,讓許馳安咬著,將他扯上來。


    那個專門用來垂掛吊瓶的鐵杆吸引了少女的注意力,喬意禮抓起那個長杆,朝沙坑邊緣湊近。


    北美灰狼像是感應到她的意思,張口死死咬住那個長杆,後腿發力努力往上爬。


    季昀之咬著牙拔出那把插入他手背的手術刀,手槍彈夾裏的最後一枚子彈,他對準了喬意禮緊緊抓著長杆的一隻手臂。


    他隻需要她的心髒依舊跳動就行。


    眼看著北美灰狼被沙子埋沒的半個身子終於再往上露出了一些,喬意禮緊蹙的眉頭鬆下一點。


    倏然間,一股巨大的力道將她撞到一邊,手中的長杆滑落,北美灰狼低低吼了一聲,失去支撐的身子又往下陷落幾分。


    喬意禮摔在地上,耳邊閃過“咻——”的一記彈響,卷揚起耳邊的發絲。


    身上並不是很疼,有人抱住了她。


    喬意禮推開抱著她的那個人,目光對上一雙金燦燦的眼眸。


    男人臉上有些狼狽,神色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緊張。


    “a307?!”


    喬意禮隻愣了一瞬,就移開了視線,慌忙急切的去找剛剛被甩飛的那根長杆。


    她要救邁邁。


    a307如死水一般的眸光終是蕩起一絲漣漪。


    他拽住少女的手,“你想死嗎!你這小身板能幹的了什麽?”


    “滾開!他跟你不一樣,他從來不會小看我!”


    “如果你要幫忙的話就快點幫我,跟我一起將他救出來,不然你就給我滾開!別礙事!”


    喬意禮生氣的罵道,她用力甩開a307的手,然後快速將長杆伸過去讓困在裏邊的北美灰狼咬住。


    a307被吼的怔了一下,隨即,他眸光陰沉的望向不遠處打算伺機而動的季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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