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怪姚曼歆找不著。


    現場人多且擠還亂,況且她想著今日迎親,孤行少該是一身喜色,所以隻留意穿紅衣的。


    找是找不到了,人群衝撞起來雖然一開始是向著孤行少去的,但是孤行少早在混亂中抽身離開,姚曼歆怎麽可能找到他。


    姚曼歆再次哭紅了眼:“少哥哥呢?這麽亂,是不是少哥哥出什麽事了。”


    陸凜三緘其口,和她沒什麽好說的。


    倒是衝到駕前的百姓聽不下去了,紛紛勸她。


    “他殺您,您還擔心他。”高貴的公主自甘下賤,這是恨鐵不成鋼。


    “剛才還在的,被我們拆穿真麵目,跑啦!”


    “公主,您看看您身上的傷,就是他幹的。”


    有些痛在刻意提醒下,痛覺會瞬間放大數倍。


    姚曼歆後知後覺看向受傷的手腕,一瞬間劇痛襲來,痛得她臉色死白,冷汗之下。


    看著腕上的傷口,腦海裏依稀呈現出孤行少一劍揮來的畫麵。


    姚曼歆哆嗦個不停,轉過頭去問陸凜:“少哥哥,要殺我?”


    陸凜心道:這不是明知顧問的事,你毒殺親夫,還給老王妃下毒,再逼王爺娶你,莫不是等你手上的解藥,你墳頭草都長三尺高了。


    姚曼歆搖搖欲墜地後退一步:“為什麽……”


    說實話,王爺都遁了,他也想遁的。


    但是他不行,他是王爺的左膀右臂,王爺之所以這麽任性,就是因為有他和鍾於期在後麵給收拾爛攤子。


    所以挑大梁的時候,又來了。


    陸凜無聲歎息,並不迴答姚曼歆的話,隻道:“屬下會護送公主迴潭州的。”


    步六孤言少死的時候,平南王府並沒有能主事的人,加之姚曼歆是公主之尊,不用為夫守節,所以她提出要迴帝都時,沒有人反對。


    老王妃卻認為兒子頭七都未過,兩人婚事也尚未作廢,即便要放歸公主,也請姚曼歆以未亡人的身份留至葬禮結束。


    但姚曼歆執意不肯,當即就要走。


    著急成這樣,自然讓老王妃察覺出了異常。


    這一查,好家夥,毒殺親夫!


    老王妃如何能忍?


    本就是不情不願娶進門的媳婦,結果禍害死了她兒子,別說是公主,就是天上的仙女,老王妃也要討個說法。


    卻不料姚曼歆心狠手辣,竟是整個平南王府都不想放過,隻是步六孤言少涉毒早,走得快。


    老王妃從未悔得這樣肝腸寸斷過,卻不能奈何姚曼歆。


    姚曼歆幹脆撕破臉,揚言要是老虔婆敢說出去,就連孤行少一起毒死。


    當然話是她是嚇唬老虔婆的,別說毒死孤行少,就是傷他一點油皮,姚曼歆都是要心疼的。


    見老王妃果然投鼠忌器,姚曼歆索性獅子大開口,告訴老王妃若是能配合讓孤行少到帝都提親,她可以大發慈悲,給出解藥;要是不配合,那就一家子地府去團聚。


    但到底老薑要見多識廣一些,並未全被姚曼歆的狠厲唬住。


    老王妃表麵與姚曼歆周旋,暗地裏卻叫迴了孤行少,將一切都和盤托出。


    她老了,沒什麽好活的,卻要讓兒子擦亮眼睛,明辨奸邪。


    陸凜至今都記得,那日從平南王府迴來,孤行少喝得酩酊大醉,抱著歐陽留下的唯一的遺物——一件熾蠶金絲的鬥篷,恨得眼眶通紅,淚灑到天明。


    就孤行少到底是恨早沒有聽歐陽的勸,防著姚曼歆下毒,還是恨當初誤會歐陽,還因此做了許多傷害她的事,陸凜和鍾於期曾經仔細探討過,最後司徒陌一錘定音:遲來的深情比草都賤,活該孤行少現在腸子悔青。


    歐陽剛走那會兒,孤行少做了很多荒唐事,每每醉酒後,總是樂此不疲和那件鬥篷分享一些兩人相處的點滴,但多數都是他做下的混賬事。


    作為致力要鼓勵孤行少振作起來的鐵三角,雖然沒趕上當時的熱鬧,但在事後,也把瓜吃得七七八八。


    是以孤行少和歐陽的過往,除了私密性極強的,他們三個,可以說是和當事人一樣清楚。


    孤行少隱約有猜疑,覺得歐陽的死,和姚曼歆脫不了關係。


    可是母親的命不能不救,是以這兩年都和姚曼歆虛與委蛇,直到今年拖不下去了,才在應了這門婚事。


    算起來兩個不是頭道婚,還是同樣的鰥寡,皇帝有意垂憐,讓孤行少承了王爵,又以封地為嫁妝,將給出了原本封給平南王府的潭州十二城的分疆自治權,這和裂潭州十二城為潭州國,在實質上已經沒有區別了。


    這樣的體麵,說是皇帝給姚曼歆的,莫不如說是姚曼歆求來的。


    她想著自己多多的帶了嫁妝,男人夢寐以求的權利孤行少已經唾手可得,再怎樣,也該會感激她的。


    感激之情也是情,有了這份情,再培養其他情,不就容易了嗎?


    但是姚曼歆高估了男人的絕情。


    孤行少不想看到姚曼歆春風得意的臉,上書說鎮國郡主歐陽歿在他的無痕宮,沒能護住先烈遺脈,是為有罪,於是自稱罪臣。


    皇帝是個念舊的人,當年歐陽錦瞳在的時候,很是被長姐的威儀折服,十六年後聽說唯一的侄女活了下來,轉瞬就又聽說侄女死在賀蘭山。


    說皇帝不生氣,是假的。


    但是天災人禍的,說實話,好像也怪不著孤行少吧,皇帝這火也不能名正言順往人身上發了。


    不過孤行少自願攬罪,就是另一迴事了。


    皇帝準了孤行少所奏。


    不料隔天,孤行少又上書,說既然是罪臣,那成親時,就用不得親王品級的規製。


    這說的也在理。


    皇帝又準了。


    於是乎,一次兩次數次,等姚曼歆的婚禮越來越低調,低調到臉麵全無的時候,皇帝反應過來自己被孤行少誆了,也已經不能出爾反爾了。


    皇帝是極疼姚曼歆的,畢竟是摯愛所出,但是女大不中留,架不住她一顆恨嫁的心,以及對孤行少的死心塌地和甘願退讓,況且潭州十二城已經給出去,再反悔,就真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迴了。


    是以皇帝打腫了臉,也隻能順姚曼歆的意。


    所以姚曼歆這算是二嫁去潭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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