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宮中的那個他,原來姚曼歆也認識了!


    歐陽忍著心裏酸脹的刺痛,那一遍遍喚著的“歐陽”,迴想起來不僅板正,還帶著嘲諷。


    可是孤行少到底要騙她什麽?


    又能騙到她什麽?


    地宮裏孤行少遭蠱毒反噬,饒是功法卓絕如他,也抵擋不住,當時他是怎麽說的?


    尋歡之蠱。


    是了,他沒有騙她,要解離人蠱,可不就得男女歡好嘛。


    所以在石室裏,他蠱毒再次發作,自己不是以身成藥,救了他麽?


    “他騙我……並沒有好處。”話說出口,才察覺到口音裏的顫抖,歐陽整個人哆嗦起來,是滿身的屈辱藏無可藏,也是最無力的自欺欺人。


    “解了離人蠱,活下一命,不是好處?這蠱如此陰損,如果不能和你及時尋歡,少哥哥就要爆心而亡。你爹何其狠毒,不過父債女償,本來也該你舍生取義。”姚曼歆道。


    歐陽想從紛煩複雜的思緒裏找出什麽來反駁,想來想去倒終於想起孤行少說過解蠱之法不唯一。


    歐陽眼眸陡然一亮:“他不是為了解蠱,雪原淩霄已經長成,他完全不需要再哄騙我替他解蠱。他的承諾,並非無心。”


    “你倒是會自欺欺人,怕是再讓你自以為是下去,你該要說少哥哥愛上你了吧!”姚曼歆臉上的蔑然一閃而過,眼底的狠辣漸漸透出來。


    “你害他反複受折磨,他怎麽可能會愛上你,他對你好,不過是讓你心甘情願替他解蠱罷了,雪原淩霄再是玄妙,哪裏有男歡女愛解得容易?並且,應該也沒人比暗香綺羅殿的掌殿姑娘更明白,男歡女愛的事,還是要兩廂情願做起來才有滋味。”


    言下之意便是孤行少之所以不勉強她而是哄著她自願,隻是為了更有滋味而已。


    歐陽眼底好容易亮起來的希望,霎時間潰不成軍,一瀉千裏。


    “如果不是他身中離人蠱,哪裏能等得到你來橫刀奪愛,本宮當年也不會錯嫁給步六孤雙華,難道你以為他就不恨嗎?”


    “況且你一個青樓出身,恩客滿座,哪兒來的臉皮高攀王公貴族?便是做個洗腳婢,都是有辱門風!”


    “還有個不清不楚的江沉劍!嗬!你是不知道生死門和無痕宮勢同水火?”


    “婚禮怎麽可能是為你準備的!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也不怕心比天高……”命比紙薄!


    歐陽辯解道:“我與江沉劍之間的誤會已然解開,他不可能這樣想我。”


    姚曼歆卻說:“有沒有誤會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們能引出生死門,斬殺江沉劍!”


    殺字一出,震得歐陽心驚肉跳!


    “目下江沉劍已經自投羅網,下一個要解決的就是你,本宮好心勸你不要癡心妄想,少哥哥怎麽也不會看上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的,你想太多,走得時候得有多傷心欲絕呀~”


    姚曼歆這番話說得陰陽怪氣,卻字字句句直戳歐陽的短處,真就是刀刀見血。


    眼見著歐陽一步步走進姚曼歆的思維陷阱,瀕臨崩潰。也不知她平日裏擠兌人的伶牙俐齒都哪裏去了,江鬆煙趕緊提醒道:“蟒神契!”


    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歐陽惶然道:“他結了蟒神契,以生魂骨肉奉給魔神,違誓,是要遭魔神降罰的。”


    “哦,是‘若違誓言,天不假年’那個嗎?”姚曼歆從地上撿起一片碎瓷,正是裝了給歐陽喝的不知名液體的那支,“這瓷瓶裏裝的,叫散脈祛功散,想著讓你體麵的走最後一程,本宮可是廢了好大功夫才找到的,不是什麽毒藥,所以你幾乎沒有任何感覺,一身的內力也好毒脈也罷,頃刻間,就化為烏有了。”


    姚曼歆說著,愉悅地笑了起來。


    歐陽卻如遭雷擊,整個人都懵了:“他連蟒神契也告訴你了?”


    “嗯哼,”姚曼歆乖順地點頭,“不然本宮怎麽能及時給你把這東西送來呢?哎呀,還真是太危險了呢~”


    歐陽的太陽穴突突跳起來,眼前一陣陣發黑,她覺得自己要暈過去了。


    她快速咬破舌尖,強行榨出一絲清明:“看來你是把所有的後手都算到了。”


    姚曼歆驕傲極了,顯擺極了:“毒脈沒有了,你拿什麽來催動少哥哥體內的契約?”


    “好算計。”釜底抽薪,叫人不能不佩服。


    這世上其實早沒有神佛了,否則眾生疾苦,怎不見渡?


    所謂的蟒神降罰,也不過是用歐陽氏的血,種的活毒罷了。


    而歐陽氏隻要通過毒脈,就能催動每一滴撒出去的活毒。


    而現在,她的毒脈,毀了……


    “看來今天,你們沒打算放我離開了。”歐陽道。


    “怎麽敢呢,本宮到底不是錦瞳師伯的對手,不過你放心,師伯的後半生自有本宮孝敬,你不必牽掛。”姚曼歆說得矯情,卻是連如何向蓮嶠交代的說辭都想好了,就等歐陽給她騰位置了。


    姚曼歆整好衣冠,對著門外的休論道:“該進來做你的事了。”


    休論的彎刀砍進來時,江鬆煙護著歐陽迅速退迴屋內。


    同時,後窗被暴力破開,一抹璀璨的信號急速射向夜空,炸出耀眼的繁複花紋。


    休論一刀砍過來,碎了礙事的遮擋物,冰冷的刀芒沿著刃口流轉,對準窗邊的主仆二人。


    “真是耀眼的煙火訊號,”姚曼歆嘖嘖歎道,站在門框都碎掉了的門邊,“可惜,沒人會來救你們了。”


    江鬆煙卻對歐陽道:“少爺就在山下,看見信號一定會來,你先別自己垮了。”


    姚曼歆笑起來:“江沉劍嗎?你們等不來了!”


    江鬆煙比歐陽清醒些:“蓮嶠的少主和少爺要是都折在了賀蘭山,憑你們舌燦蓮花也瞞不過莊主,既然你們對少主動手,那少爺一定是安全的。”


    見歐陽她們不上當,姚曼歆當即催促休論:“你還在等什麽!”


    姚曼歆不正麵迴答,便是心中有鬼,歐陽看出她是在虛張聲勢,心底不知怎得,突然莫名其妙重拾對孤行少的信心,推測道:“不是他讓你來的,休論,叫孤行少來見本主,叫他來見本主。”


    此刻已是險象環生,歐陽渾然不覺,隻執拗於孤行少的態度,這是她十幾年來唯一一次心動,素來七竅玲瓏,世事看淡,頭一迴真心交付,她不信,迴報她的是一場欺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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