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月隻身前往的是雲城精神病院,顧墨辰在那。


    整整一個月,雲城血案的受害人家屬都被秘密安排進顧墨辰的房間,隻要不弄死他,隨便哪下手都可以。如果被折磨狠了,鹿月的醫療團隊就會出手延長他的生存時間。


    而今天的鹿月,是來做最後的了結,她亦無心顧墨辰的醃臢過去,隻想為爸爸和阿瑾報仇。


    褪去黑色外套的鹿月一步一步朝著角落裏的人逼近,黑色紅底高跟鞋在與地麵接觸時發出的嗒嗒聲,像死亡鍾擺發出的聲音,某人生命的倒計時正在播報。


    艱難挪動到角落的那人,所經之處拖出一道長長的血痕,渾身散發著惡臭,從左心房蔓延出來的汙濁,失焦的瞳孔裏盛滿驚慌和恐懼,辨認不清來人,麵容抽搐又扭曲,顫抖著嘴唇像是要求救要唿喊,好在已經喪失了開口的能力,嗚咽聲也實在嘲哳。


    顫顫巍巍的扶著牆麵想要站起來,奈何下肢已然不聽使喚便隻得滑落,匍匐,無處可逃,接受命運最後的審判。


    握著刀的白皙手腕幹脆利落,早已沒有了往日的純真無邪,跪趴在地上的螻蟻連哀嚎都費力……


    有幾滴血濺落在鹿月的紅裙之上,平添幾分妖冶,可這髒血來的實在惡心。


    鹿月漫不經心的衝洗著手上的血漬,接過院長準備的純白連衣裙換上,依舊是那件黑色風衣外套,對她來說並不合身,堪堪將單薄的女孩裹進裏麵。


    “精神病院一無名男子因誤闖“禁地”被暴力虐待致死,慘遭分屍,屍首異處……”


    院長一副明事理的模樣在鹿月旁恭敬的站著從容開口道。


    鹿月拿起一旁的手帕細細擦拭著雙手,聽他說完才簡短的嗯了一聲,眉眼間的冷冽如臘月寒風,從前的她斷然不會這樣。


    “尾款已經匯到你賬上,你擔心的事也不會發生。那個女人處理的怎麽樣?”鹿月嗓音低沉暗啞,不同於以往的甜美軟糯,目光涼薄至極,看的人膽顫心驚。


    “用的都是私刑,每晚都有男性精神病人專門進行特殊伺候,鹿小…顧太太放心,不出半年也會有正當的理由宣布死亡。”


    院長恭順開口,見到鹿月點點頭一言不發才退出房間。


    葉婉兒害死鹿月的母親,幫顧墨辰拖延時間將顧瑾懷騙到天台,這樣的結局倒也配得上她這些年的苦心算計。


    從精神病院出來,鹿月又去了陵園,從前她還真沒想過有一天會變成如今的模樣,陌生,但又本該如此。


    她的家人愛人何其無辜受奸人所害,重生的這一世隻想著和阿瑾把日子過好讓爸爸媽媽在天堂安心,讓壞人認罪迎接法律的製裁。


    可惜這樣的想法還是太過理想,倒不如自己手刃仇人來的痛快,以命抵命才適合如今的局麵,心慈手軟才是對敵人的恩賜。


    “阿瑾,我幫你和爸爸媽媽報仇了,說來也好笑,從前還勸你手段溫和點來著,沒想到我自己就這麽瘋…”


    鹿月抬手擦拭眼角的淚,看著墓碑上顧瑾懷的眼睛,總是情不自禁會流淚,嘴角的苦笑蔓延到心尖,連帶著一陣細細密密的疼,心痛的越來越頻繁。


    “阿瑾,這一個月來都是沒有你的日子,我真的一點也不習慣,就好像我在臥室裏你又去了客廳,我去了客廳你又去了花園,我們都默契的在對方世界裏隱身了一樣。


    剛剛我也去看了爸爸媽媽,有一天晚上夢到你和我一起迴鹿宅,我們四個吃了頓團圓飯,爸爸媽媽都在為我找到幸福而感到開心,我靠在你懷裏甜蜜得緊,你的笑還是一如既往的好看……


    阿瑾,多來我夢裏好不好,我也不知道我能撐到什麽時候,耶耶我想養在身邊,不願意把它送人,他是你親自選的,我舍不得。它也和你一樣黏人,也很可愛……如果你在,會不會吃它的醋啊,沒關係,我會好好哄哄我們阿瑾的……


    我們阿瑾啊,最招人喜歡啦,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我就在顧園,替你守好我們的玫瑰花,你迴來就隨時能看到……”


    鹿月一天天努力接受顧瑾懷離開的事實,重生之談本就荒謬,像是一場久夢不醒的酣睡,可所有情緒都來的實在真實。


    她好像有些累,耶耶是支撐她活下去的唯一動力,小家夥很聰明,微笑起來很治愈,可鹿月心底的傷太重了,任何靈丹妙藥都無法醫治,除非所愛之人全都複活。


    從前失去爸爸媽媽的孤獨她有幸被阿瑾的陪伴和包容慢慢緩解,可如今再失去阿瑾的痛苦無異於雪上加霜。


    依賴驟然被戒斷,死而複生才是妙手迴春。


    原以為鹿月是阿瑾的救贖,迴首往昔,阿瑾又何曾不是月月艱難時候的底氣和光亮呢,他的光芒一點也不微弱,他能給鹿月的向來隻有最好的。


    此生訣別來不及尋墨,蘸著鹹澀也將就落筆,落筆千言無聲無色,待雪滿南山,為汝白頭,靜候迴信。


    再入輪迴,戀舊的描摹,他還會再找到她。


    上一世的慘痛教訓,偏信奸人害人害己,這一世的成長磋磨,為愛情親情手染鮮血,不知道下一世要是有,會是怎樣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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