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五歲那年和我爸爸一起去雲城孤兒院做慈善活動,那是我們的初遇。你給我的第一印象,就是好看,比我從前見過的任何一個人都好看。但你特別冷,看起來就不好接近。但是我當時特別虎,我看到你還受傷了,我就執拗的要帶你迴家,結果你真跟我走了。我們阿瑾,一直都這麽乖呢。


    你就在我家待了三天,那三天我就想方設法的對你好,你也會主動和我說說話,還對我笑呢。還有我爸爸媽媽也很喜歡你哦。可最後你不告而別,還順走了我一隻小熊,我哭的可厲害了。”


    說到這鹿月就故作不滿的瞪了他一眼,當時害她又生氣又傷心又擔心的,生氣他不聲不響的離開,傷心答應他要帶他去的很多地方還沒來得及去,擔心他孤零零的再被人欺負,擔心再也見不到他了。


    “我打斷一下,你哭是因為小熊還是因為我?”鹿月那憋屈的小眼神讓他忍俊不禁,摸了摸她的頭當做安撫出聲詢問著。


    “當然是因為,”鹿月欲言又止,總感覺他在明知故問,就故意不讓他得逞,“因為小熊啊,它可是我最喜歡的朋友,我都要抱著它才能睡安穩覺呢。”


    鹿月一臉真誠的說完,輪到顧瑾懷委屈了,原來那個時候他的離開對她而言也沒有很重要嘛。


    他悻悻開口道:“哦,那你繼續講吧。”


    鹿月看他垮下了臉,看起來很傷心的樣子,連忙開口說道:“騙你的,騙你的啦,肯定是因為你啊,有小熊陪著你我該高興才對,起碼你沒有那麽孤獨了。我哭是因為舍不得你,舍不得你被別人欺負,舍不得你離開,這才是真話。”


    “我就知道。”顧瑾懷聽她變卦來哄他,心情自然十分愉悅。


    窗外的陽光似乎都多了幾分和煦,溫暖。


    “變臉挺快,阿瑾這麽好哄的嗎?”鹿月見他高興,她也高興,心想:他還是一個分不清玩笑和真心話的小孩呢。


    好像她說的每句話他都深信不疑,除了我愛你。


    顧瑾懷秒接:“那是因為是你在哄。”他想:她和別人始終是不一樣的。


    “我們第二次見麵是在四年後,接下來我要講的就是日記裏的內容嘍。你突然就出現在我家門口,我當時還在怪你不告而別,吃完飯就自己跑上樓了,我和你說你當時可直男了,我不和你說話你也就不主動找我,還想不告而別呢,可是我想見你,所以就追出來找你了。


    你說你沒有討厭我也不嫌棄我愛哭,你還說我不開心的話可以忘了你,你還說要給我寫一千封信。等你寫完一千封信,我們就會再見麵。可我沒有忘了你,反而期待我們的第三次相遇,期待收到你的信,期待見到你。可我到現在也不知道那一千封信在哪裏,你肯定也記不得寫沒寫,寫了又放在哪裏了吧!


    上了初中以後,青春期嘛,我總聽班裏的人說早戀的事兒,誰和誰在一起了,誰給誰帶了早餐,誰和誰看對眼了,誰有多喜歡誰。我也就想要有一個喜歡的人,那些暗戀的心酸與幸福都在我的日記本裏生動鮮活的存在過。那阿瑾猜猜,我當時會暗戀誰呢?誰讓我總是流淚,生怕見不到,生怕被忘記,生怕他喜歡上別人呢?”


    “我嗎?”顧瑾懷不確定的問道。


    “寶寶把嗎去掉,就是你,我日記本裏濃墨重彩的心事全都是你。”鹿月淡定承認道,她想讓他知道他是她青春記憶裏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我值得嗎?對不起啊,又讓你傷心了。如果我知道你喜歡我,一定會特別開心的。”顧瑾懷眼含淚光,他以為自己會籍籍無名的過一輩子,沒想過會被人惦記的這麽深。


    互為彼此的心事,是他們青春裏最冗長的一章。


    人在感受到被愛的時候是會狠狠流淚的。


    互相惦念的兩個人最終走到了一起,她是他的心尖月,他是她的迴頭岸。


    鹿月輕柔的替他拭去眼淚,“值得啊,我一開始就是貪圖你的美色,這我又不虧,簡直血賺好不好。阿瑾不哭,你很值得被愛,被寬容,被堅定的選擇。傷心難免嘛,誰讓我就樂意喜歡你呢?旁人代替不了的。”


    鹿月的聲音一如往常的堅定溫和,“我還挺癡情的真別說,都已經記不清你的臉了,就是一種感覺還在心動著,一段模糊的記憶停留在我的腦海裏揮之不去,隻記得你的溫柔謙遜和格外好看。我一想到你就會笑,心裏不自覺的感到幸福,那種感覺真的很奇妙很上癮,每天都忍不住想你,想你會不會也想我,反正東想西想反而助長了喜歡你的那團心火。


    後來上初三了。要中考了,成績一直下降,意識到自己分心太嚴重了,就沒再寫日記,開始好好努力學習,想要快點長大去找你。這麽一想,我好像真沒喜歡過別人,甚至沒多看過其他異性一眼,就把你一直藏在心底,藏了好久好久呢,這是你不知道的事。


    我們的第三次相遇,你救了我,在我最無助最害怕的時候,突然出現保護了我,還因此受了傷。可我一心報恩,認錯了你,也報錯了恩。顧墨辰冒領了你的功勞,我也沒再見過你。當時年輕,就覺得救下我的人很勇敢很正直,像英雄那樣。我就移情別戀了,事實上要是我沒弄錯救命恩人,就沒有移情別戀這一說。因為無論是不是恩人,我都隻真真切切的喜歡你。


    後來我頻繁對顧墨辰示好,但心裏覺得特別扭,就是會抗拒和他接觸,對他很不感興趣,發現沒法真心喜歡上他之後就不勉強了。外人看來我是因為喜歡他才對他那麽好,隻有我自己知道,我很無感,是救命恩情脅迫住我不得不這麽做。


    再一次見麵的時候,我已經變成了無家可歸失去雙親的小孩,而你又被我誤認成害我家破人亡的兇手,我恨透了你,不停的傷害你。你卻要娶我為妻,對我好的不得了,我承認我在朝夕相處中又心動了,但我覺得這樣特別對不起我的爸爸媽媽,所以我對你還是特別差,每天都在仇恨和自責中度過。


    一次意外之後,我知道了全部的真相,你沒有傷害我的父母,也不是外界傳言的惡魔。你一直都是特別愛我,用盡全力保護我,獨一無二的阿瑾。然後我就盡力彌補之前所做的一切,表明了我愛你的決心。


    我們還補辦了婚禮,我向全世界宣布愛你,也得到了世人的祝福。我們一起散步,養花,閑聊,互相陪伴,互相依賴,關係越來越好。可我不知道這次的意外是怎麽發生的,你好端端的送我上班,再見就是你渾身是血的被送進搶救室了。


    這就是我們的故事,以我的視角看到的。所以我,從始至終都該愛你,命運也沒有自私的將你從我身邊帶走,而是把你一次又一次的送到我身邊。我很愧疚之前給你帶來很多傷害,但我對你的愛不是愧疚可以替代的,而是你比任何一個人都值得我去愛,去付出。”


    鹿月說完,心情顯然有些複雜。無論有多愛,傷害都是真實存在過的。


    被蒙蔽的那段日子,她成了刺向他心口處最鋒利的劍,親手斬斷了他擁有她的一切念想。


    或者是,妄想。


    “別說愧疚,我相信,你於我而言一定特別重要,我想我是不可能不愛你的,所以遇見你本身就是我的幸運。你的勇敢和真誠讓我念念不忘我們才會再相遇不是嗎?我願意對你好那是我的事情,而接受與否是你的選擇,我尊重你,也偏愛你,但不需要你也用盡全力來愛我。我們的愛不是等價交換,全是我的心之所向。等我恢複記憶了,我就告訴你我的視角我們的故事。”


    顧瑾懷溫聲開口,輕撫女孩耳邊的碎發。即便暫時失去了後來的記憶,他也能通過心來強烈感知他愛她的深度,深不見底。


    [我想我是不可能不愛你的,否則為什麽記憶終止也抵擋不住想見你呢?]


    鹿月仰起頭來用指腹擦著迴不去的眼淚,嗔怪道:“幹嘛這麽會說啊?一點也不像六歲的小孩,像我命中注定的老公。我的眼淚可不會變成珍珠哦。”


    “不是嗎?”顧瑾懷失笑反問道。


    “看著你就情不自禁的想說這些,六歲的小孩是該撒撒嬌的,不該這麽早熟。就算不變成珍珠也很珍貴。”


    顧瑾懷看著淚眼朦朧的女孩聽到他說的話之後眸中星星點點的笑意,混合著淚光在閃爍,像春日裏靈動的蝴蝶在翩翩起舞。


    “是啊。”鹿月肯定道,“那多撒撒嬌唄,姐姐愛聽,早熟的讓我心疼。”


    鹿月不知道此時的自己有多迷人,而顧瑾懷不知道自己淡然的語氣有多撩人。


    陽光寸寸移動,他們微笑靜默,對視相安,片刻歡愉間愛意蕩漾起漣漪,流轉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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