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替鹿月照顧顧瑾懷的林子軒此時有些欲哭無淚,崩潰的想陰暗爬行,直到鹿月迴來他才仿佛看到了黎明的曙光。


    “我的姐,你快管管他吧,他的冰冷讓我無地自容,他還把我忘了,他還嫌我吵鬧,明明我這麽陽光開朗英俊瀟灑……差不多我就是這樣的,反正我被嫌棄的很慘。”林子軒對著鹿月就是一通抱怨,委屈的樣子看起來很像是裝的。


    “可是他連我都忘了。他生病了嘛,別和他計較了唄。”鹿月怪想笑的,但說出那句“他連我都忘了”,還是有點心酸的。


    “我沒有。”顧瑾懷嘟囔了一句,為什麽鹿月迴來沒有先和他說話,沒有先問問他身體怎麽樣了,卻要先和這個吵鬧的人講話,他好氣哦。


    鹿月越過林子軒朝顧瑾懷走去,手輕輕撫上他的額頭試探他有沒有退燒。“阿瑾說沒有就沒有哦,感覺還是有點在發燒啊,等吃了飯再吃一次藥應該會好很多。”


    鹿月趁機摸了摸他的頭,他依舊乖乖的很讓人心軟。


    真實情況就是林子軒聒噪的不行,顧瑾懷沒忍住說了一句“你好吵”,順便贈送了一個嫌棄的白眼就深深刺痛了戲精林子軒的心。


    “瑾哥,你想我了嗎?想我了嗎?想我了嗎?能見到你真好,真好。”林子軒向來這樣,沒事就愛纏著顧瑾懷,以前顧瑾懷時不時會和他玩笑幾句,就把他當親弟弟一樣看待。


    “複讀機啊。”顧瑾懷不耐的瞪他一眼。


    “幹嘛這樣說話啊?你以前不這樣的,是不是燒迷糊了。那我陪著你,你趕緊好好休息吧。”林子軒著急了,這顧瑾懷像是被調包了一樣,冷死了這氣氛。


    “去忙你的,別管我。”顧瑾懷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和這個傻傻的人類成為兄弟,他說話聽起來一點也不像直的。


    “你是不是根本不拿我當兄弟了,是不是想讓我學孟薑女哭倒長城那樣你才能看清我的真心,我很擔心你的好不好,你一個人這樣寂寞的躺著肯定很無聊,我給你解解悶不好嗎哥哥?哥哥怎麽這樣啊哥哥要是不喜歡我在這陪你的話可以直說……”


    林子軒本就是一個閑下來就忍不住說好多話的性格,要是換他一直睡他肯定也睡不著啊。況且顧瑾懷結了婚以後就很少接受他的騷擾了,他想趁這個機會多陪陪他,要是兩個大直男這麽麵麵相覷的對看多無聊啊,他想想都覺得詭異。


    “不喜歡,你好吵。”顧瑾懷嫌棄的翻了個白眼。


    就是這一眼,林子軒破防了,幾秒。


    這氣氛看來是暖不了一點了,他放棄了,他仔細琢磨著:難道自己是什麽很賤的人嗎?


    顧瑾懷將頭扭向了沒有他的那邊,偶然間不自在的對視之後就開始大眼瞪小眼。


    “行了,我才不要看這種你儂我儂的戲碼,我要走了,我愛值班!你倆玩吧”林子軒知道自己現在就是個局外人,有不該打擾哥哥姐姐濃情蜜意的自覺就瀟灑退場了。


    鹿月心裏暗戳戳的想:昨天剛說完她健談,今天就直截了當的說林子軒好吵,自己到底該不該和他多聊聊天呢?可是真的好想和他說說話,但他要是嫌棄自己怎麽辦?


    忽然就這麽靜下來,鹿月不太習慣,他偷瞄了一眼顧瑾懷,他還是一樣的波瀾不驚,給鹿月一種有她沒她都一樣的感覺,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她識趣的沒有開口,腦海裏一遍遍迴想著許叔說過的話,不為人知的秘密背後是顧瑾懷磕磕絆絆的好些年。每當多了解幾分關於阿瑾的過去,就會深深愧疚過去對他這麽的不好,要是她一直都好好愛他就不會有那麽多的遺憾了。


    她自幼就生活在一個幸福溫馨的家庭裏,爸爸媽媽說她就像是天上的月亮,是最獨一無二的。可是離開了他們,她竟然會覺得這份獨一無二來的有些孤獨。


    勝過這樣的孤獨,有人感受了二十四年,第二十五年他有了她。


    她隻記得她和顧瑾懷在孤兒院見過的那一次,後來的事情像是被她刻意遺忘過一樣,在見他便是他強娶她的時候。那個時候她不知道顧瑾懷愛她勝過所有,不知道她頻繁的出現在顧瑾懷的夢裏,流連在他心裏,也不知道他悄悄惦記了她很久,更不知道她腦海裏那個讓他追尋已久的少年兜兜轉轉又迴到了她身邊,更幸運的是,他們還一起組成了一個家。


    六歲的他,明明還是最愛她的模樣,可心的距離忽近忽遠。


    越是寂靜,落差感作祟就越明目張膽,思緒紛亂,不禁潸然淚下。


    “要抱抱我嗎?”


    突兀的聲音在病房裏驟然響起,違和的很不自然。


    鹿月猛地抬頭,淚眼婆娑的望向他,有點模糊,又有點熟悉。


    懵懵的看著他,難以置信到以為是幻覺,以為聽錯了。


    “要抱抱我嗎?或者我抱抱你吧!上一次你哭的時候也抱了我,這樣會不會讓你好受點?”


    顧瑾懷不理解自己為什麽會想說這些,不由自主的想安慰她。她垂頭喪氣的樣子像是一個沒了家的小孩,比她還像一個小孩。


    他知道他隻是記憶停留在了六歲而不是迴到了六歲,他的記憶裏找尋不到她的存在,但又忽視不了她的存在,仿佛她已經在他的世界裏出現過無數次了。


    他掙紮著想要起身,仿佛是他更想抱她。


    鹿月眼疾手快的扶住他,在聽到他說話的時候眼淚就盡數落下。


    心裏下的一場大雨,突然在他低沉柔和的聲音響起那一刻倏地放晴,還會有不期而遇的彩虹乍現。


    鹿月抱住了他,出乎意料的是阿瑾也迴抱了她,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傾心安撫著她,哄著愛哭的小孩。


    “你抱抱我就一點也不難受了,我們阿瑾很厲害的。”鹿月趴在他的肩頭,盡情感受著他帶來的溫暖和心安。


    “哭累了就歇一會吧,我知道我不是六歲,我已經是大人了,可我還是忘記了和你有關的一切,抱歉啊,總是讓你哭,讓你因為我受傷而擔驚受怕。我難以解釋這一切,但我不想忘了你的。”


    顧瑾懷鬼使神差的抱住她,那樣的滿足讓他突然眼睛酸澀,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情緒感染了他。


    他發自內心的不願意看到讓她這麽難受,她一直都是他生命中最難以解釋的那一部分,即便遺忘也不能阻止他對她的感情那樣。


    “我知道,我知道阿瑾不是故意忘了我的,我的阿瑾一直都很溫暖,很善良,一切都很好很好,一直都好的不得了。做迴小孩子也沒關係,正好可以彌補一些不美好的迴憶。以後你想起來的六歲,就會是些開滿鮮花的日子,而不是苦寒難捱的漫長黑夜。


    阿瑾永遠不用和我說抱歉的,這個世界上以前沒有人比你對我更好,一直都是我對你不夠好,我才該說抱歉的。


    無論你是幾歲,無論記不記得我,我都會永遠愛你。”


    鹿月語氣裏一如既往的真誠,愛他這件事,她不需遮遮掩掩,她就是要讓他知道他的愛已經不再單行。


    畫裏的女孩,站在陽光裏,溫柔淺笑著,等待著那個步履蹣跚但一往無前踏碎黑暗奔向她的少年,他們可以一起在陽光下起舞,相擁,倚靠,耳語呢喃。


    “我真的會成為那樣的大人嗎?還有,我喜歡聽你說話,謝謝你來愛我。”說完便是克製不住的嘴角上揚。


    媽媽說,他不配得到愛,就和她一樣,活的像行屍走肉一樣。


    媽媽說,愛,是廉價的不值一提的東西。


    可聽到女孩說愛他的那一刻,他想奮不顧身的去愛,去感受愛,就像現在這樣。


    可能是一個簡單的擁抱,可能是陽光灑落溫暖的正好,也可能是她縈繞在耳邊的唿吸和輕柔的話語聲,可能是他舍不得鬆開的手和頻繁不安的張望,直到她的出現,愛才具象。


    “當然啦,我們阿瑾一直都是那樣的人,沒有因為不好的過去而變成壞人模樣,還總是出現在每一個我落難的關鍵時刻,有你在我身邊,我都不害怕未知的一切,隻想盡我所能珍惜你。”


    “好,我想一直留在你身邊。你別放棄我,我會努力把你想起來的,會像從前一樣保護你。”


    “我才不舍得放棄你呢,可以放心當小孩的阿瑾,不著急想起我,你過的有些累了,這次換我保護你吧。”


    她的阿瑾,一直這麽傻傻的,把自己當成他的全部來嗬護。


    “這是溺愛嗎?我感覺到了幸福。”顧瑾懷環住女孩的力度加重了幾分,像是感知目前的一切是否真實。


    “是溺愛,以前你就是這麽毫無保留的對我好的,我也很開心我是那個能帶給你幸福的人哦。你還發著高燒呢,不抱了,快躺下休息吧,等你恢複的好一點了,我帶你出去曬曬太陽,看好看的風景,就不用一直待在醫院裏,怪壓抑的。”


    鹿月主動鬆開了手,他說想靠一會兒,


    “我想好好看看你。”


    “看膩了怎麽辦呐?”


    “不會的。我想我從前一定特別愛你,不然為什麽連記憶都停滯了,對你的感覺還這麽強烈。”


    “是啊,你很愛我,特別特別愛我,愛到無人能及。”


    甚至為此付出過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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