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醒來時,蘭芷隻感覺鼻尖一陣透心涼意,睜開眼睛,發現是魏方士拿著一支卷起來的薄荷葉放在她的人中。這裏的薄荷葉長得比蘭芷認識當中的大得多,卷成小小一團,葉子難免破裂,從傷口裏流出來的晶瑩汁液自然比它本身散發出的味道要大上許多。


    見蘭芷終於被這陣味道熏醒,魏方士才直起身體。蘭芷剛睡醒,眼睛迷蒙得睜不開,看不清魏方士什麽表情,不過她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睡著的,這時魏方士親自來叫她起床,想來時間也不會太早了。


    她翻身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洗漱完畢,才看見桌子上放了一份飯。


    “趕緊吃吧,吃完我們好早點進城。”魏方士說道。


    蘭芷點點頭,不敢多話。


    吃完飯,魏方士沒再像之前那樣直接飛天遁地,而是租下客棧裏的一輛馬車,帶著蘭芷坐著馬車晃晃悠悠地進城去。


    見到這輛馬車時,蘭芷就想到昨天晚上去上廁所時的場景。


    當時沒敢細看,隻顧著往迴跑了,再一想,那應該也是個人,隻是不知道為何沒有頭。對方也沒有表現出什麽攻擊性的意圖,可自己隻顧著害怕了,沒想過這種情況。


    她問魏方士,魏方士便為她解答:“那是這裏的居民,名叫落頭民,他們的頭能飛。落頭民在夜間以頭飛行,用耳朵做翅膀,快天亮時才飛迴來,頭又迴到身上。所以昨天晚上你見到的是頭已經飛出去的落頭民。”


    “那為什麽頭已經飛出去了,身體還是會自己行動呢?”蘭芷想到昨晚自己出房間時,外麵靜悄悄的,什麽聲音都沒有。該不會這個客棧裏住的全都是落頭民吧?頭已經飛出去了,能發聲的器官少了,自然也就沒有聲音。


    “頭雖然飛走了,但是基本的生理需求還是有的。隻怕昨晚你遇見的那個落頭民,也是大晚上出門上廁所的。”魏方士老神在在地迴答道,“這種情況也比較少見。一般落頭民在晚上睡覺前都會解決好自己的如廁問題,大晚上出去還碰到落頭民也出去的,這個概率也很少見。”


    蘭芷嘴角抽抽:“既然這些都是這裏的原住民,那為什麽您還說這裏會有危險呢?”


    昨晚進門前他要是把這些都告訴她了,她難道還會提心吊膽一晚上睡不好覺嗎?


    “別小看這些落頭民。雖然隻是一般的居民,但是在晚上如果不小心碰到了無頭的落頭民,一定要小心不要讓他們注意到你。古人有雲:‘腦為髓之海’,失去頭部,落頭民的身體行動全隨本能,而且沒有五感和思考的幫助,他們會變得格外暴躁,稍微有什麽不順意就會踢踢打打,無差別攻擊身邊所有東西。這才是我說的危險所在。”


    似乎也看出蘭芷的不解,魏方士又進一步解釋道:“有人也好奇落頭民為什麽晚上頭就會飛出去,有人想要研究這一現象,但是總是找不到頭到底飛到哪裏去了,也有人說他們其實是經常舉行一種叫‘蟲落’的祭祀,這也是他們的名字——‘落頭民’的來源。不過這些說法都還沒有得到證實,這也就成為一個未解之謎。”


    “原本覺得我們就在這裏住一晚,沒什麽好說的,誰知道你還真的碰上落頭民了。”


    蘭芷:……這個運氣就很迷。


    一路說著話,終於進城了。


    城裏的人看著都還正常,蘭芷掀開簾子四處看看,企圖找到人群中長得像是落頭民的,不一會兒,魏方士讓車夫停車,自己率先下車,蘭芷跟上。進入一條小巷子,先左轉再右轉,最後直走進入一家沒有牌匾的店鋪,若是不知道的人都會直接從這裏經過而不會想到這裏竟然也是售賣器具的店鋪。


    單指屈起在門板上輕叩三下,不多時,門從裏麵打開,進去之後,蘭芷發現這裏麵也是別有洞天。


    屋內陳設不說有多麽氣勢恢宏,起碼也稱得上是一句大氣優雅,置物架上錯落擺著各式各樣的器具,刀劍匕首這種隻是最簡單的,有的蘭芷一眼望過去竟不知道這該劃分到哪一類,走著看著,她才突然想起什麽:“師父,我們為什麽要來這裏?”


    魏方士四處看看,聽見蘭芷問他,他很自然地迴複:“這不得先給你弄個爐子嗎?大家各用各的也省的出現什麽意外。”


    蘭芷知道,魏方士曾說自己的爐子是他養家糊口的東西,輕易不讓別人動的,讓她去刷爐子也是看她刷鍋刷的幹淨才讓她試試,知道這個之後,蘭芷每次刷爐子的時候都在感歎:


    要不是非得去耍雜技,也不會進滕王府,也不會給人刷鍋還被人看見最後還得刷爐子。這出了府之後又成了人徒弟,那還不是啥活都得自己幹。


    果然上輩子屬驢,這輩子當人,果然每一份活都是自己辛苦掙來的,從不假手於人。


    聽他現在說兩個人的爐子分開用,她知道魏方士就舍不得他那稀有金屬煉成的爐子給自己謔謔,不過她也不在意,隻要魏方士出錢給自己買爐子,啥都好說。


    魏方士確實打算自己掏腰包給蘭芷買一個爐子,隻是結賬的時候,蘭芷聽到夥計報出來的一串價格,又看看那個其貌不揚的小爐子,忍不住拽拽魏方士的袖子。


    “怎麽了,你不喜歡這個爐子?”他問,顯然誤解了她的意思。


    “不是不喜歡。”蘭芷看著那個梅花小鼎,古樸的質感,大小是冬天自己可以一隻手抱著暖手的程度。


    就這麽丁大點兒的小鼎就要兩株百年靈草?!他們怎麽不去搶呢?


    蘭芷知道可能這隻小鼎還有什麽她不知道的長處,但是這也太貴了吧,她隻是練手,還用不上這麽貴重的鼎啊。


    她悄悄把這話給魏方士說了,魏方士敲了她一個爆栗:“你要是嫌棄我買的太貴用不上,等你見到乘黃死了之後,我大可以用來洗腳。”


    於是她閉上嘴不說話了。


    不過雖然話是這麽說的,在正式交易時魏方士還是壓了價。他拿出一株百年靈草擺在桌子上,又從兜裏掏啊掏,掏出一小塊黑色的石頭遞過去:“這是一塊奇怪的石頭,具體有什麽作用我也暫時沒有研究出來,但是燒化之後會像水一樣流動,極容易塑形,而且很是鋒利,目前我還沒有找到能不被它劈斷的其他石頭。”


    他說完,店裏的夥計連忙把石頭接過去,眼睛裏流露出癡迷的光芒。


    他把石頭拿在手裏掂量幾下,眼裏露出滿意,旋即又問道:“隻有這麽一小塊了嗎?”


    魏方士點點頭:“我手裏隻有這麽一小塊。如果不是分量太小,原本我還打算把它鍛造成一把薄薄的匕首防身。”


    夥計打量一下這塊石頭:“這可以打匕首的,為什麽不打?”


    雖然石頭確實很小,但如果真如魏方士所說,那它的延展性應該很好的,造匕首應該不是問題的。怎麽沒有造呢?


    “還不是鄙人學藝不精,知道奇肱國人手藝精湛,必不會埋沒了這麽一塊好材料,這才拿出來進行交易。”


    漂亮話誰聽了都心情舒暢,那夥計舒展了眉眼,把石頭在自己手裏拋了幾下,終於下定了決心:“好,那就這麽辦。你們把鼎拿走吧。”


    好不容易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出了門,蘭芷抱著那隻小鼎,魏方士又帶著她在大街小巷中穿梭,她忍不住又問:“師父,奇肱國是什麽地方啊?”


    “奇肱國的國民都隻有一條手臂、一條腿,但是卻長著三隻眼睛。為了彌補獨手獨腳的缺陷,奇肱國人熱愛創造發明,往往能發明出高效有用的工具,但也不時會發明出意料之外的東西。你我剛剛去的那家店,就是奇肱國人開的。”


    “但是那個夥計手腳都很齊全啊,怎麽能看出他是奇肱國人呢?”蘭芷又問道。


    “你以為他們發明工具發明的是什麽?”魏方士很不留情地吐槽道。


    也是哦。


    不過他們發明的假肢還挺高明的,至少她在剛剛的交談中沒發現有什麽異常。


    蘭芷心裏讚歎,魏方士又帶著她進了一家藥鋪子。


    魏方士成竹在胸,早就想好了先讓蘭芷從最簡單的草藥液煉起,他報了幾味常見的靈草,從藥鋪子提出來就帶著蘭芷迴了一處宅子。


    等到站在宅子內,蘭芷才小聲問道:“師父,這處宅子,是你的嗎?”


    “不是我的我怎麽會有鑰匙?”魏方士熟門熟路的放好東西,轉身朝著水房去燒水洗澡。


    “最大的那一間是我的,旁邊還有兩個房間,一間是廚房,一間是煉丹房。”魏方士指了指院子裏正對著三間房格格不入的一間茅草屋,“你住那裏。”


    說完還在自言自語:“我說為什麽我神經病一樣去年突然在院子裏搭了一個,原來是算到今年有人來住。”


    蘭芷眼皮子跳跳,把自己的家當都放到魏方士所指地茅草棚子裏。茅草棚子勉勉強強能遮一點陽光,但裏麵的熱氣卻不能夠驅逐出去,蘭芷都能想到,晚上住在這裏的自己將會成為多少蚊蟲攻擊的對象。


    她還沒來得及歎氣,從水房出來的魏方士驚訝看她:“我說的是這間!”


    蘭芷一轉頭,看到在牆角的用磚石和泥土砌成的房間。


    雖然做工和用料肯定是比不上魏方士自己住的房間的,但是比起她一開始以為的茅草棚要好上太多。


    她連忙進去,裏麵的空間不大,但是也能擺得下一張床和桌子,除此之外的其他任何器具擺在這裏都顯得過分擁擠了。


    蘭芷還是很愉快地接受了住在這裏。


    “煉丹房裏都是我的東西,你這幾天就先在院子裏煉吧,等我收拾兩天你再來。”魏方士隨口一說,把蘭芷的梅花小鼎放在了院子裏。


    蘭芷沒有意見,畢竟在哪裏煉丹都是煉。晚上吃過飯,她就開始鼓搗著按照魏方士教她地方法開始第一次煉丹。


    “先清洗爐子,烘幹,檢查。”蘭芷把梅花小鼎裏裏外外仔細看了一遍,“通過。”


    “生火,小火預熱爐壁,左右挪動爐鼎使其受熱均勻。”生火還是很順利的,隻是挪動爐鼎的時候,因為溫度上來了,挪著不太好挪,著實費了一番功夫。


    沒有魏方士的一身仙術,蘭芷決定明天自己做一個滑輪架在梅花小鼎底部,這樣就能來迴挪動了。


    “溫度足夠,先倒入已經搗煉成泥的藥草,左右攪動,等待時機成熟,再加入另一味藥。”蘭芷把藥放下去之後,拿著一根筷子左攪右攪,實在不知道什麽時候才算得上是時機成熟。


    “算了,直接倒吧。”蘭芷不想再等了,反正都看不出來狀態怎麽樣了,還不如快點做,萬一壞了也還有時間再煮下一鍋。


    她倒進去的第一種靈草是紫色的,這第二種又是青綠色的,她拿筷子在裏麵攪來攪去,好不容易才把顏色攪得均勻了,溫度已經上來了,鍋裏的一團不明液體正咕嘟咕嘟地冒著泡泡。


    蘭芷:……不是,怎麽不對勁呢,她看魏方士煉丹就是先這樣再那樣然後就煉好的,怎麽到她這裏就不太對勁呢?


    雖然覺得不對,但在蘭芷鍥而不舍地努力(攪拌)下,這一鍋液體最後還是成型了——是一個鍋底的形狀,一部分鏟起來,還有一部分留在鍋底的那種。


    不過蘭芷暫時不是特別在意它的形狀,轉頭切分了一塊“小樣”送去給魏方士品鑒。


    “這是什麽?”屋裏的魏方士看著蘭芷舉著一塊水泥色的小正方形對他諂媚笑著,心裏湧起不安。


    “沒什麽,師父,這是我煉丹第一次的成果,還請您品嚐。”蘭芷見魏方士的眼睛裏帶著不信任的神色,極力推薦道,“我這個就是普蘭地和犀草混在一起煮的,不會出問題的,您放心吧。”


    普蘭地和犀草都是溫和屬性的藥草,放在一起有提神明目的效果。想來蘭芷一上來也不敢直接用難處理的靈草給自己增加不必要的難度。


    但是普蘭地和犀草混在一起怎麽是這個顏色,真的很難讓人不懷疑啊……


    罷了,就算是混了鍋灰在裏麵,應該也吃不死人的。


    魏方士看著小徒弟看向自己殷切的眼神,最終還是眼睛一閉,接過那粒還會掉渣渣的水泥,眼睛一閉,心一橫就吞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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