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言已經進堂屋了,楚桉還站在原地,心裏似乎有不小的糾結。


    他就像一片風中的葉子,脆弱而無助,任何一點溫暖都能讓他搖搖欲墜。


    他太需要那種被重視、被愛的感覺了,以至於他常常會因為別人的一點點好而吃盡了苦頭。


    朝白搖頭:[黑化了都還那麽心軟,這倒黴孩子]


    [楚桉還是黑化得不夠徹底,要我說啊,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給原主開瓢了再說,再剁吧剁吧了給下鍋油炸]


    然後咧嘴一笑:[你說是吧,04演繹者]


    現如今是原主的沈之言:???


    真怕朝白哪天背著自己給楚桉托夢。


    他們的友誼就是這麽經不起考驗。


    楚桉燒好水端來給沈之言後,就去地裏摘菜了,順便把沈之言要的酒也打迴來。


    沈之言淨好身,換了一身幹淨的衣裳出來後,此時就出現在房間裏,搜搜找找。


    終於在床底下找到了楚桉藏起來的兇器。


    床底堆有雜物,匕首就被楚桉藏在一堆雜物底下,他算準了原主不喜打理家務的性子,自然也不會發現這東西。


    沈之言瞧瞧這玩意兒,彎腰又放迴去了。


    楚桉睡在地上,半夜一摸出來就能爬床了結自己的命。


    說起來,他現在躺著的這個床,正對著的梁頂上方,就是劇情裏日後被用來懸掛斷手的地方。


    朝白仿佛能看到未來那血腥恐怖的畫麵就在眼前展開,所以好心出聲讓他家宿主今晚去樹上睡一覺,躲過一劫。


    這個提議還不如不提,損死了。


    沈之言懊惱朝白跟著自己後怎麽越來越賤的同時,也在思考該如何平安度過今晚。


    朝白眨眨眼:[除了讓兩隻眼睛輪流守崗外,你還能想到別的辦法?]


    沈之言笑笑,[你隻需要知道……]


    [今晚會是個平安夜]


    殘陽如血,夜幕漸濃,仿佛一層輕紗籠罩大地,餘暉映照下,辛勤勞作了一天的村民們扛著農具,也踏上了歸途。


    楚桉也開始準備今晚的晚飯了。


    他不知道沈之言抽什麽瘋,非要進來摻和一腳,一把奪了他手中的鍋鏟,說什麽自己做得不合他胃口,於是把剛下鍋的魚來迴翻麵。


    沈之言不懂廚藝瞎搗亂,端配菜進來的楚桉眼睜睜看著他把原本還完好的一整條魚都快拍碎了。


    嘴角狠抽,硬著頭皮上前,好說歹說才把人哄出去。


    沈之言用鼻子哼出了幾個字,見鍋裏的魚快麵目全非了,自覺丟了臉麵,找麵子般直言道這鍋不行。


    然後惡聲惡氣讓楚桉處理好,悻悻扔下魚出門,結果轉頭被狗絆住了腳,差點撲地。


    狗汪叫兩聲,猛地就往前跑,沈之言氣咻咻抄起鞋就追過去。


    沈之言毫不意外又和狗對上了。


    楚桉低頭看鍋裏被沈之言戳得外形難看的魚,再遙望他罵罵咧咧滿院子追亂躥的狗,下意識就扯出一抹無奈的笑。


    後知後覺自己在幹什麽,一怔,瞬間斂了表情,又變得平靜冷淡起來。


    螢火蟲點綴著夜晚,夜色中時不時繞過幾陣蟲吟鳥叫。


    鍋鏟碰撞的聲音和院子外的叫喊聲交織起來,還是讓楚桉恍惚有種氛圍平淡和諧的錯覺。


    *


    殘陽徹底被夜幕吞噬殆盡,小小灶房頂上,幾縷炊煙正嫋嫋升起,和夜色纏繞消散在空中。


    今晚,沈之言飲酒了。


    許是楚桉做的飯菜過於豐盛好吃,沈之言一杯接著一杯下肚,快把一壺酒都灌了下去。


    飯罷,楚桉收拾好碗筷自灶房出來,見飯桌旁的沈之言仍保持先前坐姿,未有變化,心中暗自忖度,於是走上前去,輕聲試探叫了他名字。


    “言哥?”


    對方循聲看過來,望自己的瞳孔略顯渙散,神情呆滯,毫無平常清醒時的模樣。


    舉著見底的杯,喃喃:“我還要喝……”


    果然是醉了。


    沈之言喝醉醒來是從不記事兒的,所以楚桉也懶得裝了。


    先前佯裝出的柔和神色驟然消失,冷眼斜視他一眼,手中的抹布“啪”地拍在桌上。


    語氣冷淡,亦不再掩飾,“手拿開,我要擦桌子了。”


    沈之言手仍舉著,一直喊著要喝酒。


    “楚桉楚桉,快給我倒酒……酒……”


    “沒了。”


    “不行不行!我要喝酒!”


    楚桉沒理會沈之言,推開他的手,迅速收拾好桌麵,順便拿來笤帚打掃地麵,再拿木盆去舀水缸裏的水開始洗碗。


    這過程沈之言就一直跟他身後,總叫喚著他名字,吵著要喝酒。


    “楚桉,我要喝,我還要喝!”


    “別來煩我!”


    “楚桉楚桉……”


    “沒看到我正忙著嗎。”


    “楚桉……”


    本來幹活就煩,還總有個討厭的家夥不知死活地把臉湊近,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你別煩我啊。”


    楚桉忍無可忍,終於洗完了最後一隻碗,手上是殘留的水珠,猛地抬起手,用力一揮,將那水滴徑直朝眼前這個醉鬼甩去。


    毫無防備之下,沈之言結結實實地被這幾顆水珠擊中,滿臉都是水痕。


    沈之言還傻傻摸臉,摸到一片濕潤,拿手下來,咦了一聲,驚喜喊著句“酒!”。


    張口就要咬上沾了水的手指。


    楚桉:“……”


    “別咬。”他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沈之言要塞進嘴裏的手。


    沈之言被扯得差點站不穩,有些怏怏不快:“哦……”


    楚桉暗罵一聲蠢,正欲叫人滾去屋裏時,低頭一瞬,才發覺自己還握著他的手。


    因沈之言剛才擦了下臉上的水珠,手心尚有濕漉,自己恰巧攥住,二人掌心皆濕潤了。


    骨感漂亮的手再次毫無征兆地出現在了他的麵前,還被捏個正著。


    每一個細節都散發著獨特的魅力。


    楚桉就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視線死死地黏在了沈之言的手上。


    沈之言打了個哈欠,嘟囔著就想抽出來。


    鬼使神差的,楚桉按住了他想掙脫的動作,抬起來,不自禁就輕撫了上去,翻來覆去的用指腹輕捏沈之言指尖。


    沈之言指尖有薄繭,楚桉觸碰時有粗糙的摩擦感。


    “楚桉楚桉,有點疼啊。”楚桉捏時完全不收力,被捏得有點疼的沈之言叫出了聲。


    “疼啊疼啊……”


    見麵前的人完全不理他,也不給自己拿酒,沈之言有點生氣,“我要睡覺,楚桉楚桉……”


    “我要睡覺了!”


    沈之言脫口而出:“信不信我打你了!”


    楚桉驀地抬眸,目光森然,似有煞氣。


    都喝得意識不清醒了竟還是改不掉他那副平日裏張狂的壞德行。


    難不成真就覺得動手毆打自己也是理所當然之事了?


    俊俏青年那雙亮如星辰的眼眸裏烈火迸濺,激蕩著莫名的恨意和不滿。


    手扣住沈之言的腕骨,發狠了用力掐他手背上的肉,沈之言吃疼要打過去,就被楚桉一腳蹬在了地上。


    “痛痛痛!”


    沈之言趴在地上,眼淚都在眼眶裏打轉,抬起被楚桉掐疼的手。


    “你怎麽掐我啊,楚桉……”


    楚桉睨了他一眼,學沈之言冷聲斥道:“哭什麽哭,有什麽好哭的,你一個大男人哭什麽哭!”


    用沈之言的話反過來攻擊他,這一下子,沈之言徹底開了閘,抹了眼淚,哭出了聲。


    楚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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