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侯爺。”


    甲兵應著就要出門,沈直此時闖入,聽得這話,連忙喊著:“且慢!”


    “怎麽,連你也要攔我?”濟北侯陰沉沉地說著。


    “主上,我豈敢攔您?殺裴子雲可以,隻是家屬……”沈直被他兇光四射目光刺得一顫,知道這時要是沒有足夠的理由,連自己都可能被殺,當下靠近低語了幾聲。


    濟北侯表情呆帳,良久才嘶啞的說著:“什麽,太子?”


    濟北候突一聲怒吼,刀光一閃,一個丫鬟站在一側,這時一刀斬下,她隻慘叫一聲,跌了出去,鮮血飛濺。


    雍州·裏泉縣


    天色一片漆黑,濃雲遮得星目不見,朔風吹下,一片片雪花。


    但是還可以看見,隱隱有幾人,一色黑衣,結著綁腿,穿著快鞋疾奔,踏在了滿是卵石的河灘上。


    “快,快逃,那人就追來了,沒想到這人尋過來,不但連著幫主,現在連堂主都殺了,我們都是幫主的心腹,恐怕此人絕不會放過我們。”一個黑衣人奔逃,對著跟隨在身側的下屬說著。


    這次,若不是出去打點秋風,沒有在堂中,怕一個都跑不了,遠遠看著一個人追殺堂主,原還想去救,可沒想到堂主連三招都接不了就被殺了。


    “快,快,那人肯定現我們,隻要逃到河緹,那裏有船,我們乘船沿河而下,那人肯定追不上我們,到時我們再將事稟告上去。”黑衣人想的清晰,奔逃著對著自己的手下安排,都氣喘籲籲。


    前方的河已近了,幾人都看見了奔流的河水,撞在了船上帶著白沫,數人都拚命奔逃,似乎身後有著怪獸,見著前麵船舶,就一個躍上,迫不及待取著竹竿撐船,要順流而下。


    身後的幾個也都跳到了船上,往夜裏看去,都帶著恐懼,到了河中,幾人才鬆了一口氣。


    “舵主,這人是誰,為什麽這樣追殺我們?”有人壓低著聲音問,聲音顫抖:“哪個道上的人這樣狠?”


    “誰知道,這些日子一直傳來消息,說是多處堂口被挑,許多兄弟被殺,恐怕現在就剩下我們幾人了,該死,我們連殺的人是誰都不清楚。”


    “不過,我們乘船順流而下,就算騎馬也難以追上。”舵主吐了一口氣說著,隻是話剛落,突聽著似乎有水聲,黑夜裏沒有星辰,哪看的清楚,正慌亂之間,船一沉,燈光下一個穿著蓑衣的人已站在船頭。


    舵主猛就將長刀拔出來,大聲喝問:“你,你是誰,為什麽一定要殺我們,我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


    聲音帶著結巴,麵帶著恐懼。


    “你苦苦相逼,又為了什麽?”舵主身後幾人身子都在顫抖,有一個人似乎豁出去了,大聲說著。


    麵前這個蓑衣人可是將整個白山社總堂殺的幹幹淨淨,裏麵可有不少的高手。


    “其實,我並不想殺你們,隻是你們跟錯人了,誰叫你們是秦高的黨羽,有人希望你們死,我也希望你們死,我隻能將你一一鏟除幹淨,不留後患。”蓑衣人自是裴子雲,他神色有點憂鬱,歎的說著。


    “不,你不是人,你是魔鬼。”舵主看著裴子雲眼神中帶著恐懼,麵前這人殺了麽多人,還不罷休,不是魔鬼是什麽?


    “其實,如果有選擇,誰又會殺人。”裴子雲喃喃自語,眼神中帶著一些迷離,舵主看著裴子雲,突呐喊一聲殺了上去:“兄弟們,快逃!”


    船沒有多大,舵主衝上去,船就有些飄搖,裴子雲拔劍,劍光一閃,舵主根本來不及出手,就跌了出去。


    “快逃,不要硬……”舵主話還沒說完,就斷了氣,沒有了生息,血自脖子流了出來,通紅通紅。


    “噗通!”剩下幾人就往著河裏一跳,裴子雲看著這些人搖,這些人就算精通水性,又能如何,逃得掉麽?


    河水冰冷,一個人在水下不知道遊了多遠,才抬起透氣,隻才冒,一點微不足道的寒光一閃,眉心一點血滲出,身子撲了河裏,順河水流了下去。


    裴子雲悵望了一眼,拈出又一根針,要是自己沒有成陰神,分散逃走還可行,現在隻有一一點殺的份。


    一腳踢出,木板落在水麵,裴子雲在木板上一點,一劍向水下一刺,咕哩咕嚕就冒來泡泡,水麵染紅了一片。


    沙灘上一個人向前麵奔去,這些人都是水舵的人,精通水性,四散逃開,這人爬上了岸,身上瑟瑟抖,哈著氣,往著身後看去,沒有人,才顫顫抖抖自言自語:“哪來的殺神,把兄弟們都殺掉了,堂主、舵主、老韓,老薑,我輩子還有機會給你們報仇嗎?”


    “沒了。”隻聽身後似有風聲,聲音響起,還沒有迴過去,脖子一冷,劍光刺入了又迅拔出。


    這人並不覺得痛苦,隻覺得很冷,一種不可抗拒寒意隨著鮮血噴出而迅占領了身心,瞬間撲倒在地,沒了生息。


    裴子雲收著劍,默然無語,這人眼睛睜得大大死不瞑目,裴子雲看著遠方,心中是起了一些惆悵和波瀾。


    風吹過,枯草搖擺,帶著瑟瑟冷意,裴子雲歎了一聲:“又過新年了,想去年這時,我和廖閣帶著廂兵,一起去京城。”


    “對了,廖閣實在慘,死了唯一的女兒還被族人壓迫,要不是我趕去,說不定就沒了。”


    “最慘的是,由於品級太低,故官府並沒有諡、贈!”


    諡號是指國家對去世之人的損益,損之者身在地獄,益之者如在天堂,有人認為這是帝王駕馭群臣的手段,可不但臣,連皇帝都深信。


    最特殊的是自己原來世界,曹睿還沒有死就迫不及待給自己上了一個諡號叫“明”,而傳說裏,明武宗大學士李東陽油盡燈枯卻不肯閉眼,大學士楊一清看望,隻說了一句,大意死後朝廷會給“文正”諡號,垂死李東陽聽到這話一躍而起,在床上磕頭謝恩。


    種種實是可歎,對原來世界不論真假,可在這世界,諡號對靈界作用是真實不虛,不過不是官官都有。


    大徐定製,天子、公侯伯子男、三品以上官,才有得諡資格,這廖閣自沒有這個資格,至於贈官,門檻低許多,可也不是大路貨。


    而親族門生故吏立諡,稱之私諡,這種基本無法對死者有作用,不談也罷。


    “廖閣,你在地下或不會很好,我迴去給你燒點紙。”裴子雲說著,這一聯想,衝淡了不少寥寥,想著:“現在該去梁州了,那裏不但有要殺的人,還有我的要的寄托。”


    “這寄托是減少官氣反噬神通,是靜明道人的遺物,傳聞靜明道人,曾經數次殺官,都得以逃生,據說神通就能削弱官氣反噬。”


    璐王、濟北侯,這些哪一個不是官,哪一個沒有龍氣,斬殺棋子隻是削去皮毛,根本不能傷著根本,更不能與之爭鬥。


    “該是去梁州時候了。”裴子雲隻是一笑,踏步而出,雪花落在了身上,片刻就一片白。


    營帳


    風帶著寒意,刀子一樣吹著,吹在軍帳上,似要將營帳掀翻。


    大帳內點著篝火,還有一個火爐,裏麵炭火,將著營帳內,烤的熱乎乎。


    此時在軍帳內案桌上,有兩個人正在說話。


    “丁公公,我們這樣調動軍隊,可是朝廷大忌啊。”縣令跟隨在太監身側,低聲嘟囔著。


    “怕什麽,天塌了,還有上麵和我頂著,難道上麵會以為你一個區區縣令,能調動軍隊不成?”太監就冷聲說著。


    “是,丁公公教訓的是。”跟隨在丁公公身側的縣令就連忙應著,帶著點慌張,不敢再說。


    在大帳內沒有說話,似是在等待著,而一側縣令帶著惶恐,丁太監瞟了這縣令一眼,取杯飲下了一杯,隻覺得痛快,也暗暗有點鄙視。


    縣令七品,自己六品,自己高些,但自己是內官,這人本不必這樣惶恐。


    身側爐子燒的通紅,冒著熱氣,太監坐在一側,取著信件閱讀,思慮著,一隻手輕輕敲著桌子。


    大帳的帳簾撩了起來,一個甲士取一封信上前,撩開帳簾可以看見帳簾外匆匆的甲兵,似乎在巡邏。


    “公公,已尋著裴子雲的蹤跡,他的方向是去向梁州。”


    “丁公公,此人喪心病狂,隻是我們調動軍隊跟上去出境,怕也是不妥。”縣令看著璐王府的公公勸說,這實在太越製了。


    太監聽了,就冷笑一聲:“誰說要私自調動軍隊出境了?我隻帶我璐王府甲士跟上去。”


    “不過此人喪心病狂,多次襲擊百姓,殺人越貨,是重案的罪犯,出動捕頭,廂兵追捕,誰能挑出錯來?”


    聽著太監這話,縣令隻覺得渾身冒出冷汗,又暗暗鬆了口氣。


    縣令正想著,太監思慮一會,就問:“這裏離著梁州不遠,你可知道官府有多少善捕的高手?”


    聽著太監的話,縣令仔細思慮起來,一會才說:“梁州應北府有一個捕頭,姓紀,是一等一善捕高手,號稱名捕,據說家族前朝就是吃這飯,幾代當捕頭,並且還有不少徒弟,不過您也知道,捕頭是不入流,不是官身……”


    縣令雖膽子小,但熟知政事,這一說就是提示,太監立刻明白了,看著麵前的甲士命令:“通知梁州方麵布網,紀單既是名捕,這一次任務就交給了他,一定要把裴子雲抓拿歸案,告訴他,辦成了,灑家就保舉他一個官身!”


    縣令看了隻是一歎,他也聽聞了些風聲:“隻是沒有轉化成明麵通緝,實際上已列反賊,暗中早定了死罪,抓捕過程失手殺了,誰又能說什麽呢?


    “倒可惜了此人的才華,此人還是解元,卻非要跟璐王作對?豈不知是飛蛾撲火,以卵擊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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